河邊。
「寒……」凌爽心里有些慚愧，自己原來很累贅的。
「嗯。」許寒還是不想說話。
「要不，我走吧。」
「傻丫頭，又不是因為你。」
「要不是我，阿姨就讓你去了。」
「我不是不高興這個。」
「那你怎麼了？」
「小爽，你也看得出，我家的情況不好，可是現在已經比以前好了很多，你能想象我家以前什麼樣麼？」
「寒，過去了！」凌爽握緊許寒的手，看著他難過的樣子，心里一陣一陣的疼。
「嗯。」
「寒，說出來給我听听。」
「過去了還提它干嘛。」
「可是你心里沒過去，寒，說出來會好受些，我現在是你老婆，我有權知道你的歷史！」凌爽堅持。
「來，坐下好好講給你听！」許寒拉著凌爽在河邊的壩子上坐下。
「嗯。」凌爽坐在許寒旁邊，緊緊握著他的手，將頭靠在他的肩膀，很是溫順乖巧。
「我記事很早，從四歲時就記事了，媽說我五歲就喜歡和人打架，其實四歲就開始了。
那時候家里窮，媽身體本就瘦弱，又吃不起補品，所以沒女乃，家里也連買米粉的錢都沒有，我是吃紅薯長大的。」
凌爽抓住許寒的小手，又緊了緊，卻不打斷他。
「我四歲時又瘦又小，穿的很破，同齡的或是比我大比我小的孩子都不願意和我玩，那時不懂事，還總是喜歡跟著他們，然後他們嫌棄我，就罵我是野孩子，我一生氣，就和他們打架，他們就一起來打我，我打不過他們，就很聰明的趴在地上，不讓他們打我臉，這樣家里人就不會知道。
五歲時，爸出門做生意，賺了點錢，家里生活有了好轉，我也就吃胖了，還長高了些，再和他們打架，他們總是打不過我，而且一打就哭！還有的見了我就哭！他們回家告狀，他們家長就找到我們家，媽就帶著我，挨家挨戶的去賠雞蛋。
家里那時住的是土坯房，外面一下大雨，里面就下小雨，每次媽半夜都要起來把家里的盆都放在各個漏雨的地方接雨。
本來打算再攢點錢，就翻蓋房子，可是，在我八歲那年，燦陽……」許寒停頓了一下。
凌爽疑問，沒听懂‘燦陽’是什麼意思，卻還不是不插嘴。
「其實，我還有個哥，也就是燦陽，他是家里的禁忌，我們誰都不在家里提，盡管這樣，媽還是會時時想起，經常在夜里偷偷的哭。」許寒的眼楮開始發紅了。
凌爽伸開手臂，改緊緊抱住許寒的腰。
「他得了一場病，查不出原因，就是發高燒，沒半年，他就走了，他那時才十一歲！」許寒做一個深呼吸。
凌爽在懷里已經偷偷掉眼淚了。
「家里不僅一貧如洗，還欠下許多債！後來，夏天的幾場大暴雨將那土坯房沖倒了，沒錢翻蓋，只好買了塑料布，隨便搭一個帳篷。那里面住的真是冬涼夏暖！有時遇了大風，夜里都吵得睡不著，姐嚇得也不敢睡！媽就抱著我們倆，跟著一夜不睡，然後等早上風小些，我們睡著了，她就趕緊去下地干活！媽連除草劑的錢都不願意花，可是咱家地很干淨，都是媽每天下地一點一點拔掉的，十幾畝的地，天天去！媽當它們是寶貝一樣的伺候！所以咱家的莊稼，總是比別家的長得好！
爸出門白天做生意，晚上去工地干苦力，由于太過于勞累，一年的時間，他的頭發白了很多，人瘦了很多，也老了很多，身體也差了很多。在工地時，他的腰被踫傷了，可是他不舍得花錢去看，所以現在就落下了病根，不能干重活，每逢下雨就會疼得直不起腰。這日子持續了四年，我們家才把債還完！
再後來，我和姐都上學，家里的開銷還是很大，就蓋了一間鐵皮房，爸媽還是那麼辛苦的干活掙錢。
我高一時，在學校里和人打架，就是潘龍他們，後來我們就成了哥們兒，他是學校里的混混，我就跟他了，他很照顧我。我們一幫血腥方剛的男兒，一拍即合，商量好出去闖一番，我實在看不下去爸媽那麼辛苦，就偷偷跟他去了北京。
後來學校通知了我家里人，他們就發瘋的找我，可是我沒回來。兩年後，我回來了，媽看見我第一眼，不是生氣的打我一巴掌，而是抱著我的腿跪在地上哭了！我從來沒見爸哭過，他那次抱著頭哭出了聲，我至今都很清楚的記得他蹲在床腿邊，使勁錘自己的頭，說自己沒用的樣子。兩年時間，他們都瘦的只剩骨頭了！三十幾歲的人，卻有了六十幾歲的模樣！
那次回來，我帶了十七萬塊錢，把房子翻蓋了一下，就是你現在看到的。我知道，爸媽心里一直覺得愧疚，所以，我決定再上學，重新考大學，不然爸媽會一輩子覺得對不起我！這就是我比同級的同學大的原因了。
慢慢的，家里都開始好轉起來，只是，他們還是這麼辛苦的干活賺錢，讓他們別種這麼地，干這麼多活了，怎麼說都不听！莊里現在就數我家房子落後，他們想攢錢，把房子重新翻新，免得以後影響我娶媳婦！可是，我看得出，媽不舍得拆這房子，那是我掙錢蓋得，她要留著以後養老，所以打算重新買地皮，然後再造一座房子給我當新房。」
許寒頓了頓，眼楮里一直打轉的淚，他終于沒能允許它掉下來。
「寒……」凌爽努力的憋著不讓自己哭出來，可是，再也無法忍住了，眼淚早就成了溪流，此刻已經哽咽的說不出話。忽然想起許寒身上的很多疤痕，那是問他怎麼回事，他說，有的是小時候調皮，鑽荊棘地和爬樹時劃傷的，留了疤痕；還有的是因為和人打架，賠了雞蛋，媽打得，那是還以為他有個狠心的後媽呢。現在想來，那些都應該是他出去掙錢那兩年，和人打架，被刀砍的，棍子夯的，以及干活時傷的！那兩年，他究竟遭了多少罪？凌爽的心都要被割碎了！
「傻丫頭，听不得故事還要听！」許寒還是雲淡風輕，不過，心里真的輕松了很多，這些憋在心底很多年了。
「不許再打架！不然我也去，讓人家打我！」凌爽啞著嗓子，含糊的說道。
「不是吧，這招太狠了！換個好不？老婆！」
「就不換！」凌爽忍不住抽噎，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傻丫頭！」許寒心疼了，輕輕的揉揉她的頭。
凌爽一下子撲過來，粗魯的吻他。
「寶貝兒，你餓了？！」許寒有些驚訝。
「網上說，當人難過的時候，吻他就會好了！」凌爽又湊過了。
許寒覺得好笑，這個又傻又怪的丫頭！只是他這回也主動了，兩人的唇舌，就開始糾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