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既然咱們是合作關系,那麼自然就有周轉回賬的問題,因此這賬最好在接收朱小旗官你的貨品後一月內結清。」
朱壽醒神,沉默了片刻,點頭道︰「既是長期合作,自然也要考慮貴方在錢賬回轉上可能出現的難處,畢竟你劉家不是只和我們一家在做生意。可以理解,就按你說的,但絕不能超過一個月。」
劉春華點頭同意,接著說道︰「這第二條就是從今日起劉家所有不能放到明面上的生意,你不能再以任何理由干預,並在劉家需要幫助時能給予援手。」
朱壽微挑眉梢,笑了︰「這恐怕不妥吧,咱們生意歸生意,這公事嘛,還是要有些章程的。你們的那些生意我可以當做睜眼瞎。不過我與人方便,自然自己也要方便,不然這眼瞎的豈不是有些不值。我不會獅子開口,一成。這是死規矩,不能討價還價。還有這給予援手,這可就不是交情問題了,你這可是讓本小旗和兄弟們犯法。」
劉春華銀白貝齒輕咬朱唇,美目內第一次露出怒意,這個貪得無厭的可惡家伙,手伸得也未免太長了吧。事關家族利益,劉春華無法退讓,正欲反唇相譏。
朱壽微笑道︰「不過適當的幫忙還是可以的,比如說若有人舉報,無論是保安衛還是保安州派官吏來查,恐怕也都會先知會一聲我這個土地爺吧。只要你們沒干出什麼內訌火拼鬧出人命的大事出來,我提前知會你們一聲還是可以的。」
劉春華一怔,此時夜色越發透白,天際已現大片魚肚,熹微晨光對這黑暗已在欲破未破之間,朱壽白淨清秀滿是真誠可親笑容的臉也瞧得越來越清晰。
劉春華的心突然有些慌亂,胸脯內剛升騰起的那些許怒意瞬間就被這片慌亂踩踏的蕩然無存。幾絲細微的紅絲悄然從吹彈可破如脂如玉的臉頰探出,泛起淡淡的紅暈,美眸也閃出些許慌亂,閃躲開面前這張讓她愛怨交織的臉,下意識的輕點點頭。
劉保本眼前一暈,險些沒癱坐在地上,丫頭你昏了頭了不成,你可要活活氣死你老爹了。
其實在劉保本內心里也知曉,女兒做的沒什麼大錯。從朱壽這潑皮無賴話里已听出,他對這一成好處已是勢在必得。若是不答應他的條件,以他無賴性格,恐怕立時就會翻臉,以後這麻煩恐怕就會不斷。
可是就算他要,你也適當爭取一下,就算最後劃不下價來,給他也不為過。可你怎麼爭都不爭就同意了。
瞪著女兒的劉保本悲憤怨怒的心里突然一動,又涌動起濃濃的疑惑不解,不對,丫頭好像有些古怪,剛才的言行與她平日的性子還有對那小子的惡感都是大不符合,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不成是朱壽拒絕結親,遂了你的心願,因此你投桃報李拿你爹的銀子感謝他。
念頭剛在腦子里轉悠,就被劉保本捏死了,知女莫過于父,就算這丫頭對我這個爹再不滿,也不會做這種吃里扒外的勾當。可、可這究竟是為什麼啊?
不提劉保本那頭喘著粗氣,一腦子解不開的漿糊,郁悶憋屈的要死。
朱壽抱拳拱手,微笑道︰「劉大小姐爽快利落,朱壽佩服。」
劉春華暗暗輕吁了一口氣,有些心虛的瞟了一眼氣怔住了的父親,目光落回朱壽含笑的臉上,平靜道︰「那就請朱小旗官將其他貨品拿出來吧。」
「彪子,侃子,可朗把咱們這趟買賣弄回的余下貨品都拿出來,請劉大掌櫃和劉小姐過目。」
孫大彪和胡侃急忙來到馱箱子的馬前,解開繩索,將箱子依次搬了過來,史可朗也將系在腰間的牛皮口袋摘了下來,拎在手里。
「把箱子都打開。」
孫大彪和胡侃將木箱依次打開。
劉保本擠了過來,瞧著里面的狐狸皮和水獺皮,臉上的憋悶郁怒瞬間拋到九霄雲外,伸手抓起一張毛皮泛紫不算純紅的狐狸皮,手從整張毛茸茸滑溜的狐毛滑過,又使勁吹了吹,聞了聞,驚喜不敢置信道︰「你們究竟把哪兒給搶了,這油水也太大了吧,竟有這麼多品質不錯的狐狸皮和水獺皮。」
劉春華美目也放光,伸出好看白皙的玉手也拿起張灰白的狐狸皮,用手輕輕地摩挲著。
朱壽瞧著劉春華美目放光,興奮地泛起紅暈的臉蛋,心里暗自好笑,皮草這玩意,無論古今對于女孩子都是擁有著難以抵御的殺傷力的。
「這趟買賣運氣好,那三個氈包竟然是一個韃子百戶的家,因此好玩意多了些。」
「韃子百戶,不會惹什麼麻煩吧?」劉保本一愣,吃驚地問道。
劉春華也望向朱壽,美目閃過擔心之色飛快的上下打量了一下朱壽,神情隨即透出輕松,醒覺不對,急忙又垂目裝作在查驗毛皮。
朱壽笑道︰「放心吧,這次運氣確實好的出奇,那韃子百戶正巧在家,連他帶兵一共五個,都讓我們一鍋燴了,不會有麻煩的。」
又宰了個韃子百戶?!
劉保本和伙計們都震驚的瞧著白淨清秀臉上那抹熟悉的看似人畜無害透顯真誠實則隱藏狡詐狠毒笑意的朱壽,片刻,都暗暗打了個激靈。
劉春華也聞言再次飛快抬目,清澈的大眼楮瞪得滾圓,兩顆如黑水晶的眸子閃爍著震驚異樣的光彩怔怔的看著朱壽。
幾名伙計瞧著朱壽等人眼神中的輕視都消失了,第一次浮現起敬畏之色。
好半天,劉保本才感慨道︰「賢佷果然好手段。」
朱壽笑道︰「只是運氣好了那麼一點,劉老爺夸獎了。」笑著不經意間瞧到劉春華美目有些怪怪的瞧著自己,微微一愣,有些狐疑的看著她。
四目相踫,劉春華醒過神來,目光急忙閃開,慌亂的再次裝作驗看箱內的皮貨質量。
朱壽微眯著眼,警惕的瞧著劉春華,這丫頭有些古怪,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朱壽腦子飛速運轉,將剛才的談判仔細的過了一遍,沒發現有什麼問題,又狐疑的瞧瞧低頭翻看著皮貨的劉春華。
談判已經結束,驗看這四箱皮貨,已是例行公事,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可這丫頭為什麼眼神這麼怪的瞧著我。
劉春華雖未抬頭,但第六感敏銳的感覺朱壽一直在瞧著自己,緊張慌亂的一雙白女敕玉手都有些輕微哆嗦起來,心里暗自叫道,求求你別再看了。
漸漸地劉春華感覺朱壽瞧著自己的雙眼所帶來的壓力越來越重,壓得自己低垂的粉頸似乎都要斷了,實在受不了了,猛地抬起頭,羞惱的瞪向朱壽,這才發現朱壽的目光不知何時已從自己身上挪開和一旁的史可朗低聲說笑著。
劉春華解月兌的暗暗輕吁了一口氣,目光逃避似的再次急忙垂下,小臉和脖頸一陣陣發燙火燒火燎的。
此時熹微晨光已徹底蕩碎黑暗,黎明無聲的吹著勝利的口哨來到人間。朱壽若是這時再瞧向劉春華,會發現那如雪一般扮女敕晶瑩的修長粉頸早已浸染出了淡淡的桃紅。
「這四箱皮貨剛清點了一下,一共是十張狐狸皮,十七張水獺皮,還有一張上好的白狼皮,只是可惜,狼尾毛色不純,不然那可就是能賣出大價錢的雪狼皮了,不過即算如此,這也是上好的狼皮。看起來這個韃子百戶不是很勇猛擅獵,就是一定在他的部落里很得寵。」劉春華愛不釋手的撫模著那張狼尾有灰黃雜色,身子毛色純白如雪的狼皮,美目流露出遺憾之色。
朱壽瞧著那一雙玉手撫模著的狼皮,笑笑,這搶劫生涯才剛剛開始,再弄回像這樣的皮貨甚至更好品質的皮貨,無非只是個運氣而已,運氣這東西,對于自從解決溫飽飛快踏上奔小康的康莊大道上的朱壽一直是信心滿滿。
「能不能賣出好價錢,那就要看劉老爺和劉小姐的本事了。」
劉春華點頭,平靜的看著朱壽︰「朱小旗官放心,這四箱皮貨春華剛才粗略算過,絕不會低于一百五十兩銀子的。」
劉保本興奮地搖頭笑道︰「丫頭保守了,這幾年京城的皮貨是一年一個價,每年都在漲,這四箱皮貨要是不給二百兩銀子,老夫是絕對不會出手的。」
談判結束,大勢已定,朱壽的貨品能最終賣出什麼價格,已瞞不了朱壽,因此劉保本也就不藏著掖著了。
朱壽彎腰將面前的箱子合上,劉保本笑聲戛然止住,驚疑的問道︰「賢佷你這是?」
朱壽笑著回手接過史可朗遞過來的牛皮口袋,里面裝著的物件發出清脆的踫撞聲灑落在桌面上。
劉保本的眼瞬間瞪大了一圈,驚喜不敢置信的瞧著桌上金銀飾物,玉件和瑪瑙串子,聲音有些發飄笑道︰「我的天啊,賢佷你這趟買賣簡直肥的放、屁都能油褲、襠,老夫、老夫都想跟著你一同去搶劫了。」
興奮地手直哆嗦抓起那件晶瑩剔透紋刻著狼頭的玉件,摩挲著,又拿起對著晨光瞧了瞧,笑道︰「竟是塊和田玉,不過這韃子的雕工可不怎麼樣,好好一塊玉,竟雕出了個死狼頭,有些可惜。」
朱壽笑著剛要張嘴,突然驛馬場外傳來急促嘈雜的馬蹄聲︰「將馬場給我圍了,不許放走一人。」蔣欽透著猙獰陰森的喝聲從院門口傳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