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送來的是銀針鉤花墨黑蟒袍,腰間佩了一條翠玉雙葵腰牌,穿在她身上真是說不出的氣勢渾然。薛平川被不滿意,擰眉打量了半天,將自己的雲絲發帶扯下來,親自幫她高高束起青絲,發帶飄飄,好一個俊秀男兒!
皇帝散亂披發的樣子很邪魅,本來冷峻的臉被黑發掩去半分冷意,倒多了幾絲妖嫵。那勾人薄唇此刻紅潤欲滴,劉璽心中怪怪的,不願意多看一眼他這樣子,試圖將頭上的發帶還給他。
薛平川突然就黑了臉,「不許摘。」
劉璽瑟瑟的縮回手,尼瑪又是一個瘋子。任由薛平川拉著她進入後殿坐在銅鏡前,她無語的看著皇帝大人翻箱倒櫃的找東西,好半天,終于拿了個小盒子來。輕輕旋開,熟悉的香味飄進鼻子,劉璽一怔,抬頭木然的看著鏡中男人伸出小指輕沾點墨,仔細又專注的給她畫上螺子黛。
她的心猛然一撞。鏡子中的男子突然間年輕了十幾歲,正是三十而立的最好時光,也是在鏡子前,拿著眉黛給小小姑娘畫細長柳眉,俏麗麗的彎成好看的弧形,那一天她高高揚起小臉閑逛了大半個京城,只為讓人都看見她的眉。
劉璽眼楮慢慢模糊,鏡中的男人早就有了白發有了掩蓋不住的皺紋。他早就不是當年笑眯眯逗她玩耍的右賢王。他是皇帝。
薛平川小心翼翼的點好最後一抹,低頭看見她正在無聲落淚,「為何哭?」
劉璽吸吸鼻子,裝作無事,「眼楮飛了小蟲。」
擦干眼淚,一抬頭,看著鏡子卻不敢相信了。不過是一道劍眉斜飛入雲鬢,整個人就不再是她了。她抿嘴一挑眉,不自覺的帶出些冰冷和深意。
好熟悉的感覺,劉璽沉思著這奇妙的悸動。肩頭一沉,薛平川將下巴擱在她耳邊,眯著眼靜靜呼吸著她身上的味道,滿意且滿足,像只好不容易抓到魚的饞貓。
「今晚就不要走了。」低沉沙啞的語氣不容置疑,劉璽卻听出些微微的乞求。
好難得。
他會這般主動的意亂情迷。劉璽雙手掙出來要起身,卻被他攔手抱了個滿懷,「不要走,留下來……」
這是純粹的請求了,劉璽轉頭看著他臉上明顯的毫不掩飾的渴望渴求,劉璽動搖了。她不敢相信這是薛平川,更不相信對象是她自己。
但她還是心動了。
劉璽沉默的看著他,不點頭也不拒絕,但是薛平川竟然歡喜的開懷大笑,直接將她攬在懷里緊緊抱住,生怕一松手她就消失不見。就像一個少年終于守候到最愛的戀人!多麼熱烈的情感!灼燙的叫她暈暈乎乎被抱上榻都不知曉。
依稀記得那夜的激烈洶涌。劉璽回頭看看身邊的男人,居然一手摟著她幸福的睡著了,連嘴角都是笑意。劉璽很清楚明白自己不可能突然有這麼大的魅力,薛平川也不可能會霍然發現她的好她的美。原因是什麼?不,她才不想追究。劉璽要的不過是依附著他,為自己孩子求的更多權勢財富。
她再次成了奸妃,或者奸臣。
薛平川上朝帶著她,一身男裝坐在皇帝身邊,隨意的翻看著奏折密報。若有官員出言阻止,她便挑出幾個實在的或莫須有的罪名將那人定罪,薛平川則看著她微微笑,並不阻攔,甚至依照她的意思鞭笞了幾個大臣。偶爾劉璽也會對朝政發表評論,一本正經氣勢洶洶的和堂下百官針鋒相對,咄咄逼人之勢不差當年。薛平川表現的更包容,似乎對她的執拗頑固很喜歡,眼神里還會不經意閃過溺愛的意思。
劉璽的心越來越不安。不願意再和他多呆一刻。薛平川為她畫好劍眉,看他心情不錯,劉璽提出要回園子看看。
薛平川不說話,手中的眉粉盒子「啪喀」碎成幾瓣。
劉璽裝作看不見,「一連十幾天不回去。罪婦總是要回去交代一聲的。」
「朕說過,不許自稱罪婦!」薛平川陽光燦爛好幾天的臉終于黑雲密布。他好像最近極為不樂意劉璽自稱「罪婦」。
「罪臣願得一日回去看看。」劉璽從善如流,此刻和皇帝死磕就是犯賤找死。
看他神色好了些,劉璽後退兩步,「唰唰」一甩袖袍,行了個標準的大禮。這是她以往在朝中任職時練就的最漂亮的姿勢。
薛平川盯了她一會兒。突然很不耐煩的甩甩手,「去吧。」
劉璽低頭退了出去,一出門拔腿就跑,直奔園子。
腦子里就一個念頭。我才不要和這老皮老肉的瘋子呆在一起,我要回去陪太後和小皇帝吃晚飯!是。這就是她的心聲。不是皇帝不好,而是她心太累。追著一個永遠遙不可及的人跑了十幾年,她早就不想這麼累。梧桐樹下陪老太後下下棋,回屋子揪兩把小前夫的俏,有什麼不好??
回屋剛坐下,老太後就顛著小腳氣沖沖過來,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直接就伸手在她胳臂上揪了一圈肉,「老身平時慣著你你就翅膀硬了不回家!!好好一個大姑娘在外不著家!你是要氣死我是不是!」
劉璽捂著太後無敵揪揪爪肆虐過的地方,淚花鼻涕往外奔,「娘哎,我不是外出了嘛,家里總要有個賺錢的嘛!」
死老太太哎姐天天陪睡賣肉來給你買人參鹿茸,你還揪我!
老太太眼尖,發現她的打扮,臉上老肉更是抖的厲害,「你還整天穿著這副鬼樣子出去!老身還盤算著給你找婆家!你、你、你這樣子找什麼女婿,直接去個媳婦兒算了!」
以前太後可是很正經很刁婦的,哪有這麼喜感!小燕兒憋不住了,撲哧一笑露了聲。劉璽偷偷橫眼一瞪,燕兒即刻低頭做背景。好說歹說將這纏人老太送回去,她一把扯過燕兒,「人呢?」
話音未落,門縫里突然伸出一只手將她扯了進去,劉璽一時不備跌了個跟斗,薛照連忙伸手去攔,沒攔住。劉璽的額頭狠狠在地上磕出個紅包來。
「要死啦!」她回頭就是一腳。
薛照慌張張避開斷子絕孫腿,縮在桌子後面小心翼翼探出半個腦袋,「嘿嘿,娘……」
「是後娘。」劉璽翻了個白眼糾正,她才不重口味。
「咳,後娘,你怎麼都不回來……照照好怕的。」她一連十幾天不回,薛小照就撒潑頑劣了十幾天,每晚非吵的一院子人不得安寧。臉老太後都驚動了要來看看是不是有惡鬼。幸好燕兒腦子轉的快說是劉璽養的大狼狗,怕傷著人就關在屋子里了。太後怕狗,這才回去。
看著他嬌弱弱的樣子,劉璽暗罵一句,偽娘受月復黑受賤受!又砸了他一個白眼,「過來,我看看。」
薛小狗一听眼楮就亮閃閃發光,屁顛屁顛跑到她跟前蹲著,就差沒長出一條大毛尾巴來搖晃晃!
劉璽無語,伸頭拍拍他的頭,「乖狗狗,叫兩聲來听听。」
薛小照被順毛(你真當他是狗啊啊啊!!)順的很舒服,愜意的眯著眼楮,歡快的叫,「汪汪汪!」
「乖!」劉璽被逗的一樂。回頭一想,不對啊,要是她前夫是狗,那她可不就是狗×的???
鷗,不要!
劉璽捧著自己一顆玻璃心碎滿地。
薛小照看著她面色變化,一時痛苦,一時糾結,一時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唉唉,後娘發瘋了,好無趣。
小薛照百無聊賴,抬手摳摳摳。劉璽眼尖注意到,立刻回神,啪一聲打掉她的手,「干什麼!」
小薛童鞋依舊抬手摳傷疤,嘴里嘟嚷著,「癢的很。」
那是臉哎!摳壞了可了得!劉璽連忙扯下他的雙手,堅決不讓他在踫自己的傷疤,「听話就給你吃雞腿。」
「你才吃雞腿!!」沒想到薛小照居然很鄙夷的看了她一眼!很不屑很不屑!!
「那……鴨腿?」她遲疑道。
「你才吃鴨腿!」
「烤羊腿?」劉璽咬咬牙,最近薛平川給的錢少了,吃羊肉對她而言很奢侈很肉疼。
「你才吃烤羊腿!你全家都吃烤羊腿!!」
看著小丈夫牛皮哄哄的樣子,劉璽怒了,一記老拳揍在他肚子上,「王八蛋!給臉不要臉是吧!」
受害者楚楚可憐的望著她,「後娘你又欺負照照……」
「照你妹啊照!」她就知道這廝蹬鼻子上臉,給點顏色就開染坊!
「喂,傻子,你不可以摳,摳了臉上留疤我才不要你呢!」
「好、好嘛……」薛小照頹然嘆氣,後娘又拿這個嚇唬他。
「听話才是好孩子。來來來,後娘抱抱。」一時手賤她又開始**小前夫,好吧坦白從寬,她是想模兩把薛小照的小蠻腰。
一听主人要親近自己,薛小狗吐著舌頭歡快的蹦到她懷里,兩個人你模我,我蹭你,好個奸情無限!(燕兒恨鐵不成鋼,主子!你果然是想玩母子!!!)
突然薛照不動了,鼻子湊在她脖子上嗅嗅,再嗅嗅,然後打了個響亮的噴嚏。劉璽嫌棄的躲開,「干嘛呢!」
「聞聞,我我我我就聞聞~」
「恩?」
「額……恩……唔……」薛小照猶豫半天,突然霸氣外露的眯起眼楮,危險十足,「後娘!說!你是不是耐不住寂寞出去找野男人了!你怎麼對得起深情脈脈的我!呸,不,深情脈脈的我死去的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