誅仙二 第二十一章 光暗 (下)

作者 ︰ 蕭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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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細雨對他翻了個白眼,道︰「誰告訴你還有三個人了?」

王宗景一怔,道︰「听你剛才的,難道不是七脈合一之後,每一脈都在長老會中佔了一個位置麼?」

王細雨沉默了一下,道︰「沒有的,除了我剛才的四位長老,如今長老會中也只剩下一位了,是出身于大竹峰的宋大仁宋長老。」到此處,她頓了一下,似乎也輕輕嘆了口氣,道,「其實我也曾听一位師兄過當年往事,據多年前七脈剛剛合一,長老會初立時,倒的確如你剛才所的那樣,一共是七位長老,每一脈佔了一位,只是這些年來人物凋零,朝陽、落霞兩脈傳下來的弟子中,並無特別出眾的人才,而昔日長老因故逝世後,便再也沒有增補進去。」

王宗景默默無語,目光凝視著前頭越來越近的雲海,黃昏光影中,那些潔白的雲氣似乎也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光輝,輕輕翻滾著。這些長老廢立的事,應該便算是青雲門內過往秘辛了,如今來平淡,但遙想當年,卻令人不禁在心中暗暗揣測當日平和表面之下,或許也有異樣的波雲詭譎吧。

王細雨搖了搖頭,輕聲道︰「現在對你這些事還是太早了一些,日後你在山下修行,只管一心修煉就是了,其他事莫要多管,明白麼?」

王宗景點了點頭,道︰「知道了。」

王細雨一拍手,像是要把這無意中到的沉重氣氛給趕走,然後笑著看了看天色,道︰「快走快走,天色馬上就要黑了,我再帶你去看通天峰上最後一處名列‘青雲六景’的地方。」

王宗景隨她走去,忍不住問道︰「姐姐,那青雲六景除了我已經見過的‘雲海’、‘虹橋’,究竟還有什麼?」

王細雨快步而行,臉上露出幾分笑意,道︰「還有‘翠坪’、‘竹濤’、‘月台’和‘飛霞’,竹濤在大竹峰上,月台是竹峰的景物,飛霞自然是落霞峰的,現在我們要去的,就是通天峰上最後一處漂亮景物︰翠坪。」

※※※

青雲山下,青雲別院中,隨著天色漸晚,白日聚集的門口的人群已是大都散去,這一天又有不少年輕人滿懷喜悅踏進了青雲別院,但是抱恨離開的人數更多,不過也不會有人記住他們的。喧鬧了一天的別院入口處,此刻已經恢復了平靜,幾個仍在當真駐守的青雲弟子輕松地低聲聊天笑著,從別院中不時走出來一些面帶好的少年男女,有些猶豫地走出別院門口,開始在四周閑逛起來。

對于這些人,青雲弟子並未有阻擋之意,最多不過是看上幾眼,便轉頭過去繼續聊天了。

按照青雲試的規矩,參加查驗的弟子最多不能超過十七歲,否則年齡太大的話,未免失了可造余地,所以在這些踏進青雲別院的弟子中,年紀的少年少女佔了絕大多數。不過盡管如此,如今只有十一歲,再過一月多就要十二歲的蘇憐,依然是顯得幼稚弱的一位。

此刻,她低垂著頭,跟隨在幾個似乎是剛剛認識,彼此正興高采烈地聊天話的少年身後,慢慢地向大門口走去,門口的青雲弟子沒有阻攔他們的意思,很輕松地就放了他們出去。本來麼,青雲試還未開始,而這些都只不過是十多歲的孩,管那麼緊做什麼?

出了別院,蘇憐很快離開了人群,臉上的神色看去有些木然陰沉,與周圍那些因為通過考驗而興奮不已的孩子們顯得格格不入,一個人緩緩走去,偶爾抬頭看看左右環境,慢慢走到了來時那條林蔭遮蔽的大道上。

茂密的林蔭道上,白天遮擋了灼熱的陽光留下的是一片涼爽,到了晚上夜幕將臨時,這里便外頭更加的黑暗,所以少有人在這個時候走動,很快的,幽深的林蔭道上便只剩下蘇憐一個人的身影,幽幽地走在昏暗的樹影之下。

靜謐之中,少女的腳步聲忽然變得響亮起來,雖然蘇憐並沒有加重腳步,但是那一聲聲原來低落的腳步聲,此刻卻是慢慢回蕩在密林之中,「嗒、嗒、嗒」地回響著,輕輕飄蕩了出去。

一道幽光,忽地從密林深處閃了一下,幾乎是與此同時,蘇憐像是感覺到了什麼,立刻停住了腳步,轉頭看去。

幽光寂寂,凝而不散,如黑暗中的一只妖獸眼眸,冷冷地向這里看了一眼,又等待了片刻,然後輕輕地飄了過來。蘇憐站在黑暗中,凝視著這片幽光,身子微微有些顫抖,臉色仿佛也開始蒼白起來,但不知為何,仍是強忍著堅持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幽光緩緩逼近,在離蘇憐數尺之外停了下來,忽而熄滅,片刻之後周圍樹枝輕動,卻是黑暗中走出了一個高大男子的身影,看去幾乎蘇憐高上一倍,慢慢地走到她的跟前。

一股詭異的氣息,似帶有幾分死亡腐臭的滋味傳了過來,蘇憐的身子似乎顫抖的更厲害了,微弱的光線中,隱約能看到她緊張地雙手緊緊握拳,指甲深陷肉中。

「你還好罷?」

黑暗的陰影里,那個黑影緩緩開口,卻是听起來關心的話語,只是在周圍這種詭異的氣氛中,一點都讓人感覺不到溫暖。

蘇憐胸膛起伏,急促地呼吸著,過了好一會,才低聲道︰「我很好,通過了查驗。」

「嗯,」黑影中的人似乎對這個答復並沒有什麼驚或是驚喜的情緒,只是隨便應了一聲,過了片刻後,只听他開口道︰「讓我看看那張圖。」

蘇憐的身子又是劇烈顫抖了一下,牙齒仿佛是下意識一般緊緊咬住了嘴唇,那張雖然年幼但已然頗具風情的臉上多了幾分恐懼出來,只是她還是慢慢地轉過身去,在這片幽深的黑暗中,緩緩伸出雙手,在胸前一陣模索後,卻赫然是將背部的衣裳褪了一半下來,露出光潔白皙的背部。

黑暗里的幽光,仿佛又猛然閃爍了一下,片刻之後,不知哪里來的一股詭異氣息,忽地輕涌而來,原本光滑無的少女肌膚上,猛然間閃過一陣妖艷般的暗紅之光,一點點一絲絲,從背後的肌膚透露出來,仿佛那源泉正是身體血肉的最深處,此刻慢慢散發出光彩。

紅光一點點多了起來,從最初的點漸漸連接成線,越來越多也越來越亮,似無形鬼筆,在少女光潔的肌膚上畫出一幅詭異的圖案,漸漸成形,慢慢凝聚,到最後赫然是一副猙獰可怕的鬼怪圖案,陰森可怖。

黑影中人盯著這幅詭異鬼圖,沉默了好一會,道︰「這幅‘修羅噬鬼圖’已然融入血肉,再也月兌不掉了。」

蘇憐默默地穿好衣裳,一言不發地轉過身來,臉色依然蒼白的有些嚇人。

林間幽靜,無風無聲,那黑影中人的聲音听起來也似乎有些空曠飄忽,毫無生氣︰「你天生陰晦體質,靈氣不能入體,無法修道,普天之下,也唯有此種出自南疆古巫一族的秘術,方能為你于身軀血脈間強開經絡,聚攏靈氣,只是這其中代價如何,我當日都已經對你的清清楚楚了,你可還記得?」

蘇憐閉上眼楮,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輕帶著幾分苦澀,低聲道︰「是。」隨後她忽然猛地抬頭,看著那團黑影,大聲道,「可是你當日也過的,只要我答應幫你做一件事,你或許會有法子救我!」

「不錯,我是這樣過,事到如今也不必瞞你,」那黑影中人冷笑了一聲,道,「在那青雲門中,有一件古往今來神鬼莫測的重寶,名叫‘誅仙古劍’。據我所知,此劍乃是這世間唯一能克制修羅之力的異物。你若想早日月兌離這修羅陰鬼夜夜噬心之苦,便埋頭苦修罷,若是老天開眼,你有那萬中無一的機緣大造化,居然在青雲門中出人頭地了,到了那時,不但你大仇可報,拿到誅仙劍于我,我便自有法子替你除去了修羅噬身之苦。」

蘇憐身子晃了一下,仿佛一時呆住了。

黑影中人冷冷一笑,道︰「你心懷深怨,要為母復仇,這才走上今日之路,日後如何,誰也不得而知。不過當初你答應我的條件,可不要忘了。」他的身軀似乎轉動了一下,緩緩抬頭,那藏匿于黑暗中的目光,也不知穿過了多少古木樹蔭,凝視著那一座橫亙天地的雄偉巨山,淡淡地道,

「拜入青雲,去替我伺機找一個人,無論是誰他死了,你都不要相信,我知道他一定還活著。」

「那個人,名叫萬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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