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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風,暴雨。席卷過蒼茫人間,千家萬戶閉門不出,淒厲的風聲卷起無盡冰冷雨絲,沖刷了這片骯髒的土地,雷聲隆隆,閃電瘋走,撕裂著這一片黑暗的天幕。微光之中,黑幕之下,王宗景在風雨之中緩緩走來。踏出一步,踩進路上水窪,踏出一步,踩在了風雨之中。
全身上下,再無絲毫干燥之處,雨水如潮,似無數把冰冷刀刃無窮無盡打在他的身上。他瞪著眼,咬著牙,蒼白了毫無血色的臉,握緊了咯咯作響的拳頭,一步一步,向著村中最大的宅院走去,茫茫人間,這一刻仿佛只剩下他獨子一人,滿懷殺意狂怒,滿懷痛悔不堪,一步步走去。
那一扇緊閉的大門,高大寬敞,白色的石階,兩旁還有威武的石獅,帶了一絲囂張,擋住了這無窮風雨,也擋住了他的去路。
他一步一步走到那大門前,抬起已經布滿血絲的雙眼,霍地一腳抬起,重重地踏在了大門之上。「 !」堅固的大門劇烈地顫抖了一下,發出一聲巨響。「滾出來,我殺了你們,我要殺光你們這些畜生……」
帶了幾分絕望幾分瘋狂的嘶吼聲,似古老深林里狂怒的妖獸正在怒吼咆哮,王宗景全身每一塊肌肉仿佛都在咯咯作響,死死地盯著那扇大門,听著門後的騷動,罵罵咧咧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似乎還沒搞清楚狀況。「開門……」他嘶啞了聲音,緊盯著那條緊閉的門縫,整個身子微微顫抖起來。只是就在這個時候,忽然從他身後傳來了一聲深切的嘆息,一個身影出現在他的視線之側,卻正是明陽道人,道人的另一只手臂,輕輕地在王宗景後腦處拍了一拍。
王宗景茫然地瞪著他,腦海中一片空白,只有心中那股無憤恨的火焰,帶著瘋狂不停地燃燒著,燃燒著,那一刻,他真的想殺掉面前所有的人,甚至包括明陽道人,只是片刻之後,他眼前猛然一黑,瞬間失去了意識,整個人頓時外道摔了下去,不過明陽道人就在他身邊,一下抱住了他,默默搖了搖頭,又淡淡地看了一眼這一扇大門,眼中有意思厭惡之色。
大門後的動靜很快就到跟前,幾個家丁因為在這狂風暴雨中跑來開門而大為不爽,待到打開大門後卻只見門外空空蕩蕩,除了漫天風雨更無一人影,頓時又是一陣破口大罵,然後悻悻然將大門又重重關上了。轟隆!雷聲滾滾,這一場狂風暴雨,黑暗天幕,似乎永無止歇,就這麼淒厲地持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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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雲山,通天峰,玉清殿。
夜色深沉,黑幕低垂,整座莊嚴肅穆的大殿中,雖有高懸的燈火照明,但因為太過恢弘闊大,仍是顯得很是昏暗,只有三清聖像之前,燭火高舉,檀香裊裊,顯得光明一些
渾身濕透的王宗景,面色蒼白的像是死過一次搬,怔怔地坐在地上,身上的水珠不停滴落,浸濕了身下一大片青磚,明陽道人默默地站在他身旁不遠處,微微皺著眉頭,不時看他一眼。
腳步聲響起,一個身影從後堂處走了出來,一身墨綠道袍,氣度威嚴,正是蕭逸才。明陽道人迎了上來,在他耳邊輕聲了些話,蕭逸才面色淡淡,听完之後也沒什麼反應,只是微微點頭,對明陽道人略微示意,明陽道人遲疑了一下,還是低聲答應,隨後靜悄悄地退出了玉清大殿。蕭逸才緩步走到三清聖像的香案之前,也沒去看頹然坐倒在地上的王宗景,而是走到案邊取了細香,徑直去燭火上點了,然後安靜地向著三清上香行禮。他的動作無聲而熟練,姿勢瀟灑而溫和,那一刻,整座大殿向仿佛都安靜了下來。安靜的似乎沒有任何聲音,讓人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聲。空曠的大殿上,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他上了香,轉過身子,然後面無表情地看想王宗景。
王宗景仍是低著頭,過了好久,才同到他已經嘶啞的聲音,低低的道︰「為什麼,不讓我去殺人?」蕭逸才才走過來,在王宗景身邊不遠處的一張椅子上坐下,面容平靜,口氣平淡地反問一句︰
「你為什麼要殺人?」王宗景身子似乎震了一下,但仍是低垂著頭,看著被他身上水滴濺濕的地面,澀聲道︰「他們作了孽,該死.」
蕭逸才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你憑什麼殺人?」王宗景突然不話了。蕭逸才盯著他,慢慢俯子,靠近了王宗景,同時口中道︰「你是不是想去殺了他們全家?」沒有回答。「你想過沒有,那家里人口眾多,孫積善的老母與幾個孩兒,你也想殺了吧,他們又作了什麼孽?」又是沉默。「你想殺人,不是因為什麼正義,不是因為什麼冠冕堂皇的理由。」蕭逸才靠近王宗景,暮光冷得像是一把鋒銳的匕首,忽地一把抓住王宗景一直低垂的頭顱,將他抓了起來,「你想殺人,不過是因為心中的同很後悔,不過是良心過不去,你,不是是位了泄憤而已!對不對?」
王宗景整個身子都顫抖起來,面色蒼白如紙,再無血色,那一刻竟不敢再看蕭逸才的眼楮,只是拼命底下了頭,仿佛想要藏起來,蕭逸才手一松,王宗景的身子頓時摔在了地上,發出一聲悶響。蕭逸才站在他的身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目光冷徹,緩緩地道︰「你心性資質,與眾不同,我很是看重,也想栽培于你,然而這世間事,總有紛亂劫數,總有畏怖痛楚,看不看透過不過去,心智不堅,又怎能成大事?」
「今日之事,你回去細想,想不通過不去,那也隨你;若是能明白一二,想通了你究竟為何有殺人之意,再來找我。」他揮袖轉身,那一刻面向三清,高大的神像之下,蕭逸才面色凜然,冷冷地望著那神像,全身道袍無風自動。
「天地世間,總有些事,千萬人不能為,我當為之;總有些人,為心中所寄,受盡煎熬痛楚,我當受之,青雲一門,通天峰上,千百年來,多少英杰祖師在此處立下錚錚誓言,前赴後繼,豈有半分悔意?」
他劍眉冷目,霍然轉身,大步塔去,似乎那一刻,心中也是憤懣激動,步伐之間,只見隱有風雷之勢,對著這空曠大殿,對著陰影黑暗,大聲道︰
「堂堂男兒,立于人間,何必婦人之態?生死等閑事,自己去擔當,自己去看穿,不過如此罷了。」
聲音嘹亮,回蕩在這空曠大殿上,隨著他的身影漸漸遠去,終于消失不見,王宗景的身子匍匐于地,眼楮死死地盯著地面,良久不發一言。
是夜,王宗景從通天峰回到青雲別院,枯坐屋中整夜,翌日以他身體之強健,卻突然高燒不退,全身顫抖,大病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