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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文毅還沒反應過來,就听到旁邊有人喊道︰「快來人呀,這個人裝瞎子騙人……」
立刻就有路人圍了過來,那三個戴墨鏡的男子一怔,不知從哪伸出一只手,扯住陳文毅就跑。陳文毅一看,居然是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茵。
這附近明顯是茵的「地盤」,她拉著陳文毅竄進弄堂里,七拐八繞後,居然跑到了一座街心公園里。回頭一看,那三個戴墨鏡的瞎子早被甩得沒影了。
陳文毅喘著氣問︰「跑這麼快干嘛,他們是瞎子呀!」
茵冷笑道︰「誰知道是不是真瞎子!還好早晨我眼皮一直跳,不放心就出來找你,不然的話……」
陳文毅困惑道︰「那三個瞎子圍住我干什麼?」
茵︰「他們是坤元會的,和昨天晚上追我們的是一伙的,剛才差點就把你抓走了!」
「坤元會?抓我干什麼?」
「唉,怎麼跟你呢?」茵有些著急︰「坤元會和我們楊門是死對頭,昨天晚上我不是叫你二伯侯嗎!」
「什麼二伯侯?跟我有什麼關系?」陳文毅越听越糊涂。
茵急得直跺腳︰「哎,我不能對外人楊門的事的!二伯侯是我們楊門最厲害的人,會易容術,但最厲害的是他的攝魂術,所以你沒看到那幾個坤元會的人,全戴上墨鏡裝瞎子!」
陳文毅還是不明白︰「我長得像你們的二伯侯嗎?」
「誰知道呢,我又沒見過二伯侯,坤元會的人更沒見過!」
「那你憑什麼叫我二伯侯?」陳文毅已經听亂了。
「楊門最厲害的人就是二伯侯,所以昨天晚上我就假裝你是二伯侯,來嚇唬坤元會。傳二伯侯最喜歡打扮成白面書生的樣子,你的樣子看起來差不多啦。」
陳文毅︰「那要是真的二伯侯知道了,還不怪你?」
「真的二伯侯?要是他還在,我們楊門也不會被坤元會欺負成這樣!」
陳文毅感覺怪怪地︰「你不是把我當死人吧……」
「誰知道他是死是活,反正听六嬸,二伯侯有幾十年沒音訊了。你知道當年上海灘青幫頭子叫杜月笙吧,當年蔣介石的兒子蔣經國到上海打老虎,把杜月笙的兒子抓起來,杜月笙動武當然打不過蔣介石,就請二伯侯來文的,用攝魂術迷倒了蔣經國,把他兒子放出來的。」
這麼厲害的人物安在我頭上?陳文毅覺得不可思議︰「你的這個二伯侯,要是現在還活著,都是老人家了,那什麼坤元會的人也會相信?」
茵得意地笑了一下︰「誰知道呢,昨晚我也是急的,看到你就把二伯侯叫出來了,他們還真怕了。不過現在你麻煩了,坤元會也不知道是怎麼找上門來的,他們把你當成大魚了!」
陳文毅感到一陣莫名的恐懼︰「我跟你們沒關系呀,你告訴他們呀!」
「怎麼告訴,我送上門讓他們抓呀!你趕緊離開這里就是了,上海這麼大,去哪里找你呀。」
對呀!陳文毅差點撥腿就走,又不放心地問︰「剛才那三個假裝瞎子的人再找到我怎麼辦?」
「沒關系,我帶你走路到另一個公交車站,我幫你盯著,保證你上車,不會被他們發現。」
走就走,茵在前面帶路,陳文毅遠遠地跟在後面,穿過幾條僻靜的弄堂,來到一條大街上的公交車站。
來了一輛公交車,陳文毅也顧不得管這輛開往哪里,先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再,便隨著等車的人群蜂擁上車。剛擠進車門,卻被前面一個人擋住,他大聲叫︰「快往里走呀,後面還有很多人呢!」
那人的手臂抓在車門邊的欄桿上,正好與陳文毅的眼楮平行,擋住了他的視線。他伸手推了一下,才走進車廂里。
車終于開了,陳文毅松了口氣,總算可以躲開那個什麼坤元會了!他從車窗望出去,卻看不到茵,她這麼快就走了?
一個女售票員擠了過來,要陳文毅買車票。他掏口袋拿錢,卻模了個空。偷,我的錢被偷了!他猛然想起剛才上車時擋著他的那個人,大叫道︰「有偷,抓偷呀!
可是車廂里人擠得滿滿的,每個人臉上都是無辜的表情。那可是他僅有的錢,現在他真成了身無分文,這可怎麼辦呀!
女售票員一臉鄙夷地看著他︰「不可以這樣,都要買車票。不買票的話,你就下車!」
陳文毅又被丟在了上海的街頭。老天見鬼了!他的錢在公交車上被偷了,被趕下車的還是他自己!他感到一陣天旋地轉,腳下一個踉蹌,直接摔到在地。
在路人的驚呼中,他趕緊從地上爬起來。缺乏睡眠,再加上神情恍惚,導致他摔倒,身上的牛仔服和褲子粘滿了塵土,變得骯髒不堪,他感覺自己和乞丐差不多了,索性一坐在人行道邊,兩眼呆滯地望著前方。
陳文毅也不知坐了多久,整個人沮喪得像個傻瓜。身無分文,怎麼回福建村?既使能回去又怎樣,他丟了貨,怎麼還親戚,他們也是做本生意的,有什麼臉見他們,自己還是個大學畢業生呢,連他們都不如,一點用都沒有!
大概是到了中午,街上冷清下來,沒什麼行人了。有一個留著八字胡的中年人突然出現在陳文毅身邊︰「兄弟,吃飯了沒有?」
陳文毅沒理他,依舊傻傻地坐著。
「我轉了一大圈,做了好幾筆生意了,看你還坐在這邊,遇到什麼難事了吧?」中年人又。
「上海這碼頭,講究衣裝,你這身衣服要洗了,不然在上海啥事也做不成。要不你跟我做生意,不發財,混口飯吃很容易!」
陳文毅木然道︰「做什麼生意?」
他笑著蹲在陳文毅面前,拿出一張報紙鋪在地上,又掏出三張牌︰「你看好,我右手上這張是紅桃七。」他雙手變換著三張牌,︰「哪張是紅桃七?」
陳文毅指了指中間那張,他笑著翻開,果然是紅桃七。他又變換了一次牌,手勢不快,陳文毅可以清楚地看到他把紅桃七交換到了右邊第一張。他笑著︰「現在哪張是紅桃七?」
陳文毅了無興趣,隨手指了右邊第一張。
他微笑地︰「你看好了。」牌一翻開,居然不是紅桃七。
這怎麼回事,明明看清楚他的手勢的?陳文毅有些納悶。
他又重復了幾次,每次陳文毅都看清楚他把紅桃七交換到哪里,可是翻出來都不是紅桃七!他得意地︰「這是手藝呀,我就靠這手藝做生意。」
「做生意?怎麼做?」
「簡單了,我在那擺個攤,你就過來猜牌壓錢。你猜中了,你壓多少錢我就翻倍賠給你。你就越壓越大,當然我都讓你猜中,只要吸引到旁邊人來壓,我們就賺到錢了。」
原來是這伎倆。「這好賺錢嗎,你賺到了嗎?」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沓錢在陳文毅眼前晃了晃︰「當然賺到了。」
陳文毅又問︰「這麼容易,為什麼讓我來賺?」
他︰「問得好,你是個聰明人。你身上沒有江湖氣,還像個讀書人,讓人容易相信。」
去就去吧,先解決一頓飯再。陳文毅接過他遞給的10塊錢,就跟他走了。他告訴陳文毅他姓胡,叫他老胡。
老胡走在前面,叫陳文毅在後面跟著,只要不跟得太近就行。他們走到一條大街和弄堂的交叉口,既鬧中取靜,又不乏人流往來。老胡前後左右觀察了一遍,背靠著弄堂口的圍牆蹲下,從褲袋里掏出一塊塑料布鋪在地上,雙手抓起撲克牌邊玩邊喊道︰「游戲,游戲,怡情又能賺錢嘍……」
有三、四個閑人圍了過來,看著老胡擺弄著三張牌,並無多大興趣。老胡嘴里嚷道︰「壓牌,看中哪張壓哪張,錢不限大,壓中了我一賠二。你壓5塊我賠你10塊,你壓10塊我賠你20塊……」
圍觀的人又多了幾個,有一個老頭嘟噥了一句︰「老把戲了……」他身邊的一個老太太忙拉了他一把︰「不要管閑事!」
老胡微微一笑,就當沒听到,大聲︰「誰先來,試試手氣,賺點零花錢……」
陳文毅在外面看到圍觀的人基本把老胡圍住了,知道該上場了。他擠進人群,︰「我來玩一玩。」
只听到身後有人用濃濃的上海普通話︰「伙子,玩不得,這是變戲法的,錢肯定輸光的。」
陳文毅心里苦笑,頭也不回地︰「我就玩10塊錢,輸了身上也沒別的錢,蠃了就是我賺了!」
老胡手法不快不慢地撥著三張牌,然後停下來。陳文毅把10塊錢壓在中間那張牌上,「這張是黑桃3!」
牌翻開,果然就是黑桃3。老胡微微一笑,也不作聲,掏出20塊錢給陳文毅。陳文毅把20塊錢收起來,手里仍拿著10塊錢︰「再來!」
這次他的手法快起來了,兩只手飛快地撥著牌,但因為只有三張牌在交換,陳文毅還是能看清黑桃3被他撥到左邊第一張。但是他故意裝著被他手法蒙住了,舉著錢的手在左邊第一張和右邊第一張上舉棋不定。身後有人喊︰「在左邊第一張,左邊……」
陳文毅裝著猶豫了一會,還是把錢壓在了右邊那張上。翻開牌,陳文毅裝做懊惱地大叫一聲。老胡把10塊錢收回去,開口道︰「你眼光慢了點,還要來嗎?」
陳文毅裝作很猶豫,手里拿著第一次蠃來的20塊錢下不了決心。「再來,再來,不會難的……」身後有人叫著。
老胡︰「我看你眼光慢了點,可能是看書看多了點吧。」圍觀的人笑了起來。老胡繼續︰「這樣吧,這次我玩慢一點,你敢不敢再玩?」
「你真的!那我再玩!」陳文毅大聲。
老胡果然放慢了一些手法,剛一停下,陳文毅果斷地把20塊錢全壓在左邊第一張牌上︰「就是這張黑桃3,我蠃定了!」
老胡顯得有些懊悔,掏出40塊錢給陳文毅。他接過錢,滿臉得意︰「再來!」
老胡︰「這下不能讓你了,我又要快了。」
陳文毅︰「快就快,反正錢也是我蠃你的……」
陳文毅又蠃了,手中的錢已經有了120塊。老胡︰「大家看中的都可以壓,壓中的一賠二……」可是除了陳文毅,還是沒別人壓。
陳文毅又蠃了,手中的錢已經有了400多塊。老胡向陳文毅使了個眼色,他站起來,點了點手中一沓鈔票,得意地︰「蠃了,我不玩了,再玩下去你賠不起了!」
老胡微微一笑,掏出一大沓錢來︰「你看我,再賠個幾千塊錢,我還是有的!」
陳文毅裝作眼楮一亮,見財眼開,把手中的錢數了300塊錢放進口袋︰「那我可要保險一點,落袋為安。這100多塊錢再跟你玩一次!」
大概在陳文毅玩第3次的時候,圍觀的人中已多了一個外表有些木訥的中年男子,每次看到陳文毅蠃錢,他眼中光亮就暴漲一次。現在他終于忍不住了,戰戰兢兢也跟著陳文毅壓了100塊錢。
蠃了!陳文毅收起錢,二話不,鑽出人群就走。
木訥的中年男子接過老胡遞過來的200塊錢,還有些不相信,真蠃了?圍觀的人群嘈雜起來,他們見陳文毅不但蠃了錢,而且還可以把錢帶走,貪欲都萌動起來。
又開始壓牌了。中年男子掏出身上所有的錢,和剛才蠃的200塊錢一同壓下去。另有3個人也忍不住掏出大把的錢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