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這是哪里……」
頭暈腦漲的張偉正是落在一處海灘上,藍色的海水不停的沖擊著沙灘,眼見得是離趴著的他越來越近了。
他從時空裂縫中掉來時,正是退潮時分。暈頭暈腦在沙灘上趴了半天,潮水已然快沖到他腳邊。
自小生活在內陸的主角卻對眼前的危機茫然不知,好不容易立起身體,顧目四盼時卻又被刺眼的陽光擋住了視線,待得他回首張望時,只見小山也似的浪頭撲天蓋地的向他涌來……
「啊,這些該死的外星人,怎麼把我扔在海邊啊!」
忙不迭拔腳往岸邊跑的張偉,嘴巴卻沒有閑著,一直幻想著能落在池塘邊看美女洗澡的他卻只發覺無邊無際的海水將他包圍,卻讓旱鴨子的他如何能不又驚又怒?
好不容易發覺一大礁石兀立于前方,張偉卻也顧不得這礁石能否高過這潮水,就如同撈到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手腳並用拼命爬了上去。
「呼………」
疲累不堪的張偉大口的喘著粗氣,心中又急又怒,忍不住又開始大罵起來。自小生活在罵人語言極其豐富的中國,又經歷過網絡大潮的沖洗,張偉罵的端的是精彩,當真是如百花齊放,落英繽紛。
那潮水卻仍然一直涌來,所幸張偉所爬上之礁石雖然不大,高度到是足夠,潮水雖漫到其腳邊,卻是平穩的多了,到也不會將他沖走。
如烏龜般四肢著地緊緊抱住礁石的張偉直待潮水又退去,眼見沒有了危險,這才又張目四處遠望,卻只是叫的一聲「苦也!」
雖說此地離海邊不遠,卻至少也數千米之遙,落潮時海水亦不會退盡,需游泳過去,方能到得岸邊。長到二十一歲到是第一次到海邊的張偉,卻如何能游的過去?
手足無措的張偉只得一直趟水,一直至沒腰深處,方不敢繼續向前。雖然未能上岸,離真正的海灘卻也不過數百米之距了。
不敢向前的張偉只得苦苦等候,期望這海灘上能有行人經過。他確是不知,如若是數百年後,此地卻是著名的風景區,游人如織,此時的中國,卻如何能有人沒事到海邊來?從下午一直看到落日時分,兩眼看的發直,脖子發酸,卻是一個鬼影也未見到。
「難道我這麼命苦,雄圖大業就斷送在這海里了。」
一心想開基創業,統一三國的張偉,此刻受的打擊委實不小,兩行眼淚已是止不住的流下來。
模一模腰間的通信器,就待按響它引導外星人來接自已回去。說時遲,那時快,正當他的手堪堪模到腰間通信器的同時,兩雙淚眼恍惚間卻看到幾個人影出現在海邊。
「喂……來人啊,救命啊!!!」
縱然是又渴又累,當此關鍵時刻,張偉卻是顧不得嗓子直干的冒煙,扯起嗓門大喊起來。
那幾個听到有人呼救,卻是一楞。轉眼看去,只見如黃豆大也似的人影在齊腰深的海水里又蹦又跳,狂呼救命。
幾人大感詫異,那個呼喊的地方,離岸邊不過數百米之遠,弄海之人盞茶功夫便可游上十數個來回,卻不知那人出了什麼毛病,在那里狂呼猛叫。
為首之人便待不理,行列中有一年輕人卻是不依,徑自往海邊去了。
「哼,鄭一是越來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此獠腦後有反骨,日久必將生亂,李老大你卻要早做打算的好。」
「我自有主張,此番到了澎湖,就將他請到我家中,到時候……」
那年輕人卻不知身後諸人有那番說辭,只見他急奔至海邊,月兌下上衣一個猛子扎進海里,只是眨眼功夫,便游到張偉身邊。
「%¥%¥—…—…—」
張偉瞪大眼楮,渾然不知對方說了些什麼。眼見救命之人到來,卻無法溝通,一時間大急。
勉強擠出笑容,張偉用最正宗的普通話答道︰「在下姓張名偉,遇了海難,因不善弄潮,被困于此,卻望仁兄打救。」
「啊,原來張兄不是閩人,說的卻是官話。在下姓鄭名芝龍,閩省石井人氏,張兄弟請隨我來。」
滿腦子里充斥著「閩省」「鄭芝龍」這些三國絕無的名稱,張偉暈乎乎的被鄭芝龍用胳膊挾住脖子,一直拖到岸邊。
「呸呸呸……」
甫一上岸,張偉便忙不迭吐著嗆進口中的海水。那鄭芝龍也不多話,自去擰干了衣服,穿上上衣,便待離去。
張偉眼見他要走,當下也顧不得擰干自身的衣服,連忙追上前去,先是躬身一禮,做揖道︰「恩兄慢走,且受小弟一拜。」
「不須客氣,弄海之人,救人性命與被救原也都是平常之事。誰沒有個落難的時候?」
張偉至此方仔細打量對方一番,卻見眼前此人,修軀貌偉,容貌堂堂,不似閩人長相,到似北方豪杰的模樣一般,只是說話時眼角上揚,顯的極是傲氣,亦可見眼中露出一絲狡猾之色。
「話不可這麼說,恩兄于我,正如再造父母一般,且受小弟一拜。」
認準古人講究禮節的張偉,不顧鄭芝龍的勸阻,到是堅持著倒地拜了一拜。鄭芝龍無奈,只得側身受了一禮,心中對眼前此人,到是有了些許好感。
「好了,拜也拜了。在下卻有要事在身,不能久留,卻要先告辭了。兄弟你落難受驚,需早些找家客棧,安歇將養身體為要。」
跟隨著鄭芝龍的腳步,張偉卻又擠出幾滴眼淚︰「恩兄不知,小弟祖上便越海至南洋,又經南洋至斐濟島,遠隔家鄉萬里之遙,因小弟心慕故土,故而不顧家人勸阻,只身返鄉。卻不想在離家不遠處的海邊遇到了海難,小弟僅以身免。行李銀兩俱落入海中,現在不但舉目無親,且又是身無分文!」
看過《新宋》的張偉,自決定返回三國時便編好了這一套說辭,免得有人造自已的謠言,到時候卻是解釋不清。于是他的祖先不但到了南洋,還又被他往遠處發配到了斐濟島。
「啊!兄原來是自斐濟來,听說那兒原是土人居處,數十年前被紅毛番佔據,成了洋人殖民之地。」
「啊,恩兄說的卻是不錯。現在舉目望去,盡是高鼻子藍眼楮之洋人,弟在斐濟,委實是氣悶不過。故而一意返鄉。」
「哼。這些紅毛鬼卻不知犯了什麼毛病,天下盡被他們佔了,仍是不知足,竟然又佔了台灣,現在又要打澎湖的主意,那卻是休想!」
「恩兄,小弟卻不知現在是天朝幾年,哪朝哪代,哪家皇帝坐龍庭?」
「現今是天啟年間,當朝的皇帝姓朱,國號大明。」
張偉頓時一陣頭暈,差點跌倒在地。心中暗暗咒罵,整整相差了一千多年,從三國到明未,這烏龍擺的真是太離譜啦!
郁悶之極的張偉只得強打精神,繼續問道︰「恩兄,當今皇帝可是明君?現今的年景如何,路過南洋時听人說,卻是不大太平。」
「哼,當今聖人卻是一個好木匠,做皇帝麼,還不如我呢!信任權閹人魏忠賢與婦人客氏,穢亂朝綱,現今雖不是天下大亂,依我看,亡國之象漸顯。」
「唉,這可怎麼得了……虧小弟不遠萬里趕回天朝,原指望能過幾天舒心日子。」
「舒心日子,還得自已尋才是。富貴險中求,咱們閩人便是如此,輕死而恥貧,好日子,都是打拼來的。兄弟既然落難,又是萬里飄泊而回,雖不諳水性,卻不妨隨芝龍,求一番富貴去。」
「好了,小弟願跟隨大哥,兩脅插刀,以死相報救命之恩!」
「如此,芝龍願與兄弟結拜。不知兄哪年生人,年齒幾何?」
「小弟不知中國算法,只知按西洋算法,卻是二十一歲了。」
「啊,我卻是二十六,賢弟卻是比我小的多了。」
「這個……大哥。」
兩行邊行邊談,眼見離與鄭芝龍同來數人越來越近,便找了一個小土包,虛捏了三柱香,跪地結拜。
「哈哈哈,從此我兄弟便生死同心!」
「這自然,小弟唯大哥馬首是瞻。」
鄭芝龍自十歲入澳門,後又居呂宋,至日本平戶,數年前又曾帶人經營台灣,一直在海上謀生,現今又跟隨澎湖大盜李旦,芝龍見多識廣,又素來眼高于頂,雖投奔李旦不久,卻因實力漸長而生了自立之心,故而近來廣結豪杰,遍施恩義,打算尋得時機便火拼了李旦,獨佔澎湖。
救了貌不驚人的張偉,原不打算收留的芝龍耐不住對方苦苦糾纏,想來小弟多一個總好過少一個,于是索性于張偉結拜,收下這個短發說官話的小弟,想來將來火拼時,能擋得對方一刀也好。
兩個加緊腳步,跟上前面諸人,鄭芝龍淡淡向李旦解釋了幾句後,便自帶著張偉同行。李旦卻也不多話,只默默引著眾人向停靠海船的碼頭行去。
到得碼頭,張偉放眼看看去,只見一艘長約七十米,桅桿高十一米左右的福船停靠在岸邊,在當時的造船水準來說,眼前這船算是一艘大船了。
張偉自然跟隨著鄭芝龍住同一艙室,同室的還有一位瘦瘦小小的福建南安人,姓何名斌,年紀大約是二十四五上下,是鄭芝龍的屬下。
初到朝的張偉新鮮感一過,頓覺難過起來。窄小的船艙中點著一支小小的蠟燭,隨著海浪的波動搖晃著,艙內的其余兩人的臉一明一暗,只覺得壓抑無趣。
鄭芝龍見張偉神色不愉,卻只道他思鄉心切,便關切道︰「賢弟,此地你若過不慣,過一段時間有紅毛鬼的船來,便托人帶你回家。」
「啊,不必了,兄長,小弟只是一時想念家中的老人,不過小弟出門時,可是下定了決心,非衣綿不還鄉。」
「好!好男兒自當如此。賢弟放心,跟著我鄭芝龍,保管你得償所願!」
「如此,一切便听從兄長的安排。」
兩人雙手一伸,輕擊一掌,一同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