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塵封已久的灶台現在煥然一新,被火猛烤著的大鍋正在源源不斷地往外噴著蒸汽,不知不覺房間里面充滿了誘人的香氣。
兩儀式、優紀還有努格拉三人圍在桌子前等待著晚飯的完成。
「你不覺得很麻煩的嗎?」
「假如因為怕麻煩而連自己最基本的需求也無法滿足的話,那真是怕麻煩到一定的境界了。」
沸騰的面湯噗嚕噗嚕地向著,艾莉絲估模著時間差不多了,把火滅掉便小心翼翼地將大鍋端了出來,放在桌子的正中間。
「還很燙,小心點。」
「看上去很好吃的樣子。」優紀在擦著口水。
「不敢說是一流的水平,但應該可以滿足大部分人的需求。」
這頓晚飯的大廚是跟夜學過幾手,有比較豐富的女僕經驗的艾莉絲。沒辦法找到太好的素材,自身的水平也不過是過得去的程度,艾莉絲只能做些簡單的,大家都喜歡吃的東西。
眼前這鍋湯面就是最終結果。
在兩儀式家住了兩天,優紀和艾莉絲都不是什麼嬌生慣養的人,所以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意見。床還算不錯,幾個人擠在一起也有擠在一起的好處,當然這一點只有艾莉絲才能領悟得到。平時生活也不成問題,兩儀式雖然看上去一窮二白的樣子,基本上的生活花銷還是供得起的。
唯一問題就是吃飯。
住了兩天,現在是第三天的晚上,眼看著明天就要開會了,一般來說有問題就當做是沒問題來處理。
只不過兩儀式實在是太讓人難過了。不算早餐,一天兩頓都是從外面帶回來的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也不能說不是主食,但那混亂的飲食習慣真的受不了。
于是艾莉絲決定在臨走之前煮一頓飯,讓兩儀式感受一下一般家庭的晚飯到底是怎麼樣的。
由于兩儀式幾乎從來沒煮過飯,餐具和灶台都不知道放置了多久,艾莉絲不得不花一點時間好好地進行一次徹底清理——雖然她很清楚自己離開之後這些東西還是會被放在那里積塵。既然開始清潔,艾莉絲當女僕時候的習慣又來了,干脆將兩儀式的房間來一次大清潔。
兩儀式的房間不能說是亂,反而相當整潔。不過在艾莉絲看來,還是有很多死角縫隙需要打掃,于是在兩儀式和優紀那驚訝的眼神當中開始了大清潔。
這次清潔花了艾莉絲一個下午,當她剛剛完成的時候,放置在灶台上的湯面已經快完成了。
「我說,其實你的本職是個女僕吧?」
兩儀式發自真心地問道。
那神態,那動作,根本就是當過女僕,干過雜活的女性的標志。
「我的確當過一段時間女僕,也算是個新鮮的經驗。」
三公主的那個時候不說,學到最多東西的是在紅魔館的時候,好歹也是個副女僕長,接受過不少次來自夜的私人輔導。非常專業談不上,起碼比起一般人要好上不少,艾莉絲現在就是這種程度。
「太奇葩了,這次新升上來的天階都沒有正常的家伙的嗎?」
努格拉下意識地望了一眼不明所以的絕劍小姐,但是後者歪著頭不解地看著他,然後意義不明地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努格拉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收回了目光。
「嗯?學習一下家務勞動有什麼不對的嗎?總比什麼都不懂好。」
湯勺帶著熱氣把四人的盤子都裝滿,乳白色的濃湯和又白又粗的面條讓兩儀式的確感覺到跟外面的湯面是有什麼微妙的不一樣。
「艾莉姐太厲害了!要是哪個男人有艾莉姐這樣的女人做妻子,真不知道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啊。」
優紀雙眼里面充滿著崇拜,似乎在里面有幾顆的小星星在閃動。
前晚,艾莉絲跟兩儀式和優紀說清楚自己跟教廷的恩怨,她覺得這兩人是有知情權的。兩儀式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優紀倒是一副心事的樣子,但是第二天就恢復原來的樣子,就像是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知道艾莉絲的本名之後,優紀開始叫艾莉絲作艾莉姐,別人可能沒什麼感覺,但艾莉絲卻感受到不僅僅是變了一個字,而且還有一些情感上的變化。只不過到底哪里不一樣,她又說不上來,最後只得作罷。
「喂,死靈法師,你怎麼看?」
兩儀式似乎被勾起了興趣,她帶著不懷好意的微笑看向努格拉。
「我也是這麼想的,小姐是個非常優秀的女性。」
努格拉也不慌,慢悠悠地說道。
「再不吃,就沒了哦?」
艾莉絲的臉有些黑,她眯著眼楮笑著說,不過話語中夾雜著一陣陰冷的氣息和淡淡的殺意。
「啊哈哈……我、我開動了!」
優紀反應最快,馬上用叉子把面條送進嘴巴里面——然而剛剛撈出來的面條都是燙的,哪里吃得下,優紀被燙得慘叫一聲,把面條吐回盤子中。
「都是式,說了多余的話。」
看到優紀被燙到的艾莉絲連忙端了杯水給優紀,,優紀淚眼汪汪地把水含在嘴巴里面,讓自己舒服點。
「怪我咯?」
兩儀式無法理解為什麼最後的責任會在自己身上,她用強有力的目光盯著努格拉,這里最好欺負的就是這個死靈法師了。
「錯、錯的不是這位英姿颯爽的小姐,而——而是這個世界……是!是的!一定是這樣!」
面對兩儀式的威脅,努格拉抖了抖身子連忙說道,心里暗念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跟小女子計較。
「可憐的努格拉。」
傷心得悄悄抹淚的艾莉絲用母親看自家被欺負的孩子的眼神看向努格拉,努格拉心里直呼臥槽。就算再怎麼紳士努格拉也不會紳士到忘記一件事︰本來就是艾莉絲忽然抽風嚇到了絕劍,然後又不知怎麼樣扯到兩儀式身上,自己才會被無情地脅迫。
本來就是你弄出的好嗎!
也不只努格拉一個,兩儀式心里也在吐槽。
————
「謝謝款待!」
「味道可以接受。」
「充滿著小姐心意的晚飯,讓人回味無窮。」
「謝謝夸獎,不過我們現在面臨一個問題。」
除了兩儀式那不情不願的回應之外,其余兩人的反饋都讓艾莉絲有種成就感。她本來是打算順手把這些東西也收拾掉的,不過想了想還是有些不甘心,于是開聲說道。
「有誰負責收拾事後嗎?」
「我來吧。」
「我!我!」
「……」
紳士的努格拉和熱情的優紀兩人甚至站起來準備干活了,但是兩儀式扭頭看向啥都沒有的天花板邊吹著口哨,就像什麼都听不到一樣。
你大爺,吃過就算?
把兩人的動作止住,艾莉絲滿臉笑容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看,我們有四個人,不如玩個游戲,輸的人就洗碗,如何?」
「其實不必這樣,你們三個玩就好了,我——」
「努格拉,游戲,是要有些趣味性,有些懲罰才有意思,你不覺得嗎?」
他懂了。
艾莉絲不是想休息一下,也不是想玩游戲,而是想讓兩儀式去干活。
「游戲?為什麼我不得不——」
兩儀式又怎麼會想不到,她用死魚眼瞄了艾莉絲一眼,不過說的話到了一半就沒了——黑色的長劍和金色的長槍分別被擺在桌面上,優紀和艾莉絲正笑眯眯地看著她。
「……」
兩儀式滿頭冷汗。
你們想干嘛啊臥槽,那麼危險的東西不要放出來啊啊啊!
「我玩就是啦真煩人!反正你們都得輸!」
她真的有些虛。不是因為兩人能夠干掉她,而是這房間根本沒辦法在這兩人手下熬過三秒,她從來不懷疑這兩人的破壞力。
「好,爽快!我就喜歡這樣的式!」
「式前輩連應付挑戰的方式也是這麼帥氣的,太棒了!」
兩個如是說,兩儀式已經不想再吐槽了。
既然已經決定了,艾莉絲便開始說明規則。
「很簡單的一個小游戲,叫猜拳。在遙遠的東方,這是一個男女老少都會玩的游戲,通常會出現這種不好做出決定,只好寄托于運氣之上的場合。」
「規則很簡單,我們有石頭、剪刀、布三個手勢。石頭就是拳頭,剪刀就是食指中指兩根手指伸出來,布就是一個手掌。」
經過艾莉絲的演示,簡單的手勢只花了三人幾秒鐘的時間來記憶。
「布克石頭,石頭克剪刀,剪刀克布,就是一個循環。我們要做的就是一起出一個手勢,根據這個循環來判斷勝負……當然,多人的時候有兩個以上的手勢就重來,非常簡單。」
「听上去很低能。」
兩儀式不忙嘲諷,艾莉絲卻一副你沒見識的樣子搖頭,但也不反駁。
「低能的話就來玩玩看?」
「區區,正面上我啊!」
還沒開始就氣氛有些緊張了,優紀倒是覺得很新鮮,莫名其妙地有些刺激。
「那麼廢話不多說,一局決定,贏的人就可以退出,輸的人繼續。最後輸的洗碗,沒意見吧?」
「哼!」
「哦哦哦!」
「明白。」
三人都是第一次听說這個游戲,雖然看上去挺簡單的但他們都不覺得跟艾莉絲說的一樣僅僅是講究運氣而已。
艾莉絲掏出一個懷表︰「那我來計時吧,從五開始,數到一就一起出——五!」
出乎艾莉絲的意料,不僅僅是兩儀式,連努格拉和優紀都意外地有干勁,她也開始感覺有些刺激了。
「四!」她看了看懷表一眼。
「三!」左手拇指放在開關上。
「二!」按下開關,艾莉絲開始屏氣凝神。
「一!」
听到了艾莉絲的信號,四人同時揮出手——這時候,艾莉絲笑了。
達•瓦魯多!
——時間,停止了。
「哈哈哈哈!!!」
艾莉絲放聲大笑,然後奸邪地看向兩儀式。
兩儀式的手已經伸出來了,食指中指兩根手指跟鉤子一樣微彎著,後面兩根手指卻沒有動,很明顯準備出剪刀。
努格拉則握著一個拳頭,沒有絲毫松動的跡象,而且快要到位的樣子,不太可能立刻就變成布,所以看樣子就是石頭了——事實上一般人都是手揮了一半就已經決定好自己要出什麼了,努格拉這個初學者也不可能例外。
她又看了看優紀。
大拇指、食指和小指都彎了出來,中指和無名指卻緊緊地收在掌心。
……
你在星閃什麼啦!從哪學回來的啊!
時停只有三秒,每一秒都非常寶貴,但艾莉絲還是忍不住吼了出來。
馬上意識到時間正在無情地流逝,一秒鐘已經過去了。
兩儀式剪刀,努格拉石頭,優紀根本就不知道在干嘛,說不定就是來亂的,那應該怎麼辦呢?
好在她一早就制定好對策,所以只需要很短的時間來分析,能夠立刻開始行動。
時間有限,來不及對每個人都做手腳,艾莉絲只能把優紀的手指彎回去,將那個鬼扯的星閃手勢變成石頭,這樣一來就算是完成了。
最後一秒,艾莉絲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將手停在半空。
感覺到時停準備結束,她迅速地檢查了一下。
努格拉︰石頭
兩儀式︰剪刀
優紀︰石頭
接下來就簡單了,只要出石頭就能夠讓兩儀式老老實實去洗碗。
時間,開始流動——艾莉絲仿佛看到了勝利。
她的嘴角翹起來,忍不住竊笑,但是就在時停被解除的那個瞬間,有什麼在眼前閃了一下,就一眨眼功夫,她呆住了。
兩儀式︰剪刀
努格拉︰剪刀
優紀︰剪刀
艾莉絲︰布
「嗯,運氣不錯。」
兩儀式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痛快地用嘲笑的眼神看著艾莉絲。努格拉和優紀都出了些汗,對于他們來說的確是個蠻刺激的游戲,尤其是在這種時候。
「不可能!不應該這樣的!」
艾莉絲忽然間叫了起來。
「太難看了吧,怎麼看都是你輸了唷?規則明明是你自己說的。」兩儀式不慌不忙地笑道,看那眼神簡直就是爽翻天,就跟某個不要命的家伙痛快地打了一場一樣爽。
「不對!我明明出的是石頭!」
「誒~可是大家都看到是布吧?」
「的確是布。」
「我也看到是布。」
看到一臉無辜的三人,艾莉絲真覺得有口說不清,明明自己時停的時候已經把一切都設計好了,為什麼——她忽然想起時停結束之後眼前有什麼閃過……
閃?閃過?
想起來了。
那是一條快到幾乎看不清楚,又長又細的白線。
「……」
感覺到艾莉絲忽然射來的視線,優紀有些心虛地模著腦勺。
「啊哈哈,哈哈……太奇怪了啦~為什麼會變成布了呢~~ki☆ra!」
最後感覺編不下去的優紀右手橫在頭的側面干脆來了星閃賣萌,還對著艾莉絲眨了一下眼楮。
「噢噢噢噢果然是你優紀!居然在我的背後捅刀子——不對,就算是這樣也太奇怪了,努格拉!」
「嗯?」
「你應該是石頭才對啊!」
「為什麼這麼說?」
努格拉一副woshenmedoubuzhidao的樣子,就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
「你揮下來的時候明明是石頭啊!」
「哦,小姐你的視力真厲害,居然這也讓你看到了。剛剛听到規則的時候,我就想假如一些反應極快或者是動態視力特別好的人是不是特別有利呢?于是我最後才擺出手勢,因為中間就出的話不就會被看穿了嗎?」
「……………………」
艾莉絲忽然跪了下來。
「悲劇啊!」
一切都非常簡單。
兩儀式沒動過,一直都是剪刀。
努格拉最後才出剪刀,沒有到故意遲出的程度,所以艾莉絲也沒看出來。
至于優紀,很明顯就是用之前用過的一線天來減緩時間的流逝,至于有沒有時間限制或者有沒有劍在手有何影響就不清楚了,反正艾莉絲的石頭變成布就是她的杰作。
為什麼會想起這個,那是因為優紀只用過這一招劍技,而且給了艾莉絲很深的印象。現在想起來,那個能量球恐怕也是這樣被優紀消掉的。
「我待優紀如初戀,優紀卻捅我刀子!嗚呼!我心已死!」
「你在文藝個啥啦!快起來洗碗!」
被兩儀式得意洋洋地揪起來洗碗的艾莉絲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她怎麼也想不到會栽在就跟妹妹一樣的優紀手上。
「其實要不是艾莉姐先作弊,我也不會這麼做啦……」
優紀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說道,兩儀式和努格拉听到這話眉頭揚了揚,然後齊刷刷地望向艾莉絲。
「嗚嗚——誒?」
剛剛看上去還很傷心的艾莉絲忽然愣住了,然後額頭開始冒汗。
「艾莉姐那個懷表有時停的作用吧?而且必須自己操作,按下開關後一秒後才生效的樣子,時間的話可能在3到5秒左右,應該是這樣吧?」
我勒個去!
「為為為什麼這麼說呢?」
「……看來真有這回事啊,這表情心虛到不行啊。」
兩儀式沒有絲毫意外的神色,反而玩味地看著優紀。
「因為雖然說要倒數,但是能夠拿出懷表也太奇怪了一點吧?隨身帶著計時工具的人有很多,但隨身帶著只能計算時間沒辦法看時間的道具不是很奇怪嗎?這樣的道具要麼就是早就為了這個游戲準備好,要麼就是本身就附帶著特別的功能。要說一個懷表附帶的特殊功能,我覺得一般人都會想到時間方面的能力吧。」
優紀看上去不太自信,但是說出來的推斷卻很有條理又非常流暢,不像她看上去那樣沒自信。
「假定艾莉姐真的需要那懷表來倒數,那麼倒數第二秒按下開關是為了什麼呢?這一點怎麼想也想不通,只能解釋為用來啟動這個道具的特殊能力。艾莉姐這個動作是最大的破綻啦,細心的努格拉先生自然不用說,式前輩肯定有留意到這一點。」
「哈哈哈——」兩儀式忽然大笑,然後啟動了直死魔眼,笑吟吟地看著優紀,「雖然有疑點,但我也沒想得那麼深。的確,假如時間停頓的話,我根本無法覺察——但是,我不行,不代表我這雙眼楮不行。在停止的時間當中,那個家伙通過這雙眼楮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當然,這也是她告訴我的。」
「這也行?!」
「當然!在這雙眼楮看來,整個空間都七零八落,死點密密麻麻地分布在視野當中,看不出來才有鬼咧——順便一提,為什麼絕劍會猜只有幾秒時間,是因為你只動了她的,其他人都沒變,說明時間不夠。」
「然後就很簡單啦,我用劍技把時間放慢了,于是就變成剛剛那樣。」優紀紅著臉拉了拉艾莉絲的腰部的衣服,「艾莉姐,作弊是不好的,以後不要做了,好嗎?」
艾莉絲馬上用小臂擋住雙眼。優紀那濕潤的雙眼如同初生的小鹿一樣純潔無暇,不斷地向這邊發送著讓人自形慚愧的光波,閃得艾莉絲無法直視。
「嗚嗚嗚我錯了!以後不會再犯了!求求你不要這樣看著我!絕劍大人饒命!」
「噢!太好了!」
听到艾莉絲求饒,優紀開心地從後面抱住她的腰,活像一個得到獎勵的小女孩。
「放、放開我啦!這樣沒辦法干活——」「就一會兒!就一會兒嘛!」
「可是這樣很——很不方便啊咿呀你模哪里啦——!」「好軟,好香~」
「嗚嗚嗚誰來救救我——」
兩儀式那從來都一片寂靜的小小房間,出現了前所未有的熱鬧和溫馨。兩儀式恬靜地看著一切,不由得露出了溫柔的微笑,默默地看著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