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听得這聲,唬了一跳,站起身來探身看下去,原來是四皇子趙宣洵。
趙宣琳笑向趙宣洵,「哥哥,你過來怎麼也不言語一聲,倒嚇我們一跳呢。」
因為二人在二樓,而四皇子在樓下,因此莘菲只是遙遙福了禮,「給四皇子請安,禮數不到之處,還請四皇子見諒。」
趙宣洵還是一副溫潤公子的模樣,依舊一襲玉色長袍,碧青色腰帶,更加顯得四皇子身長玉立。「此處是別苑,姑娘不必多禮。」
說完又看向趙宣琳,「春睡堂住得可慣?如有什麼需要的,叫身邊的嬤嬤來告訴我。」
「哥哥,那可是我自己挑的,我就最愛春睡堂,離這明瑟樓近,哥哥不必管我,自去歇著吧。」趙宣琳道。
四皇子趙宣洵笑了笑,又看了眼莘菲,轉身便離開了。
趙宣琳和莘菲又坐了會,說了會閑話,便回春睡堂休息,到酉時初刻,趙宣琳吩咐傳膳上來,二人就在春睡堂的北廳里的紫檀圓桌上擺膳用飯,只一會兒功夫,就有十個宮裝丫鬟陸續將菜呈好,莘菲原是站在趙宣琳身後準備侍候她用飯,被趙宣琳拉著坐下,抵不過,莘菲便在趙宣琳下首坐了。
趙宣琳便向素心道,「叫廚房將窖藏的梨花酒上些來。」素心听命前去取酒。
莘菲忙道,「咱們姐妹倆吃飯,不必如此麻煩吧,況且姐姐我實在是酒力上有限,不敢飲酒。」
趙宣琳也笑道︰「姐姐也說了,就只咱們姐妹倆喝,也沒有旁的人,醉了回去睡就是,可有什麼呢?且姐姐怕是沒喝過宮制的梨花酒,這原是果子酒,最是甜香的,多喝幾杯也不妨的。」
莘菲見趙宣琳如此說,也只能答應了。一時素心呈了梨花酒上來,用綠松石的酒杯倒了兩杯酒放在二人面前。
趙宣琳執酒敬向莘菲,莘菲欲起身被趙宣琳按住,「姐姐,你又來了,咱們可說好了,沒有旁人的時候一切禮數全免,你再這樣我可要生氣了。」听得此言,莘菲也只好笑著坐住了,端起酒杯,也說道︰「既如此,那麼妹妹也不必再提起當日落水之事,咱們姐妹今日就只談山水之樂,不談其他。」
趙宣琳也答應了,二人便就松散了許多,幾杯酒下肚,莘菲只覺得臉上發熱,這酒雖是果子釀制,但也有股子後勁,莘菲心內有點突突的,自己前世就不擅飲酒,此刻想著怕是有點上頭了。
于是,起身向趙宣琳告罪道︰「妹妹好酒量,姐姐卻是不行了,還請妹妹見諒,容姐姐先下去休息了。」
趙宣琳道︰「那還說什麼呢,趕緊去歇著吧。」又叫素心領莘菲去養玉軒休息。
莘菲被安排在春睡堂的北廳南側的養玉軒,其實就是現代的一個套間,外頭是個可供會客用的房間,里頭是臥房,八扇墨荷圖屏風隔開了八寶拔步床和外頭的視線。
素心退下之後,莘菲便讓書兒、篆兒自去歇息,不用伺候。自己走到窗邊,打開那小軒窗,夏日夜里的風吹在身上,說不出的涼爽愜意。莘菲覺得身上還是燥熱,于是索性走了出去,沿著白日里走過的路,又來到了明瑟樓。
想是由于四皇子和端淑公主是吩咐過了,所以,院子里的下人並不多,此刻明瑟樓也是靜悄悄的。莘菲提步上了二樓,坐在闌干旁的竹椅上,整個人都俯在了闌干之上,長長地吐了口氣,來到這世也已經有了幾個月的時光,卻還是感覺不真實,在侯府里的生活也是處處小心,時時謹慎,對于自己前世的生活慢慢已經有所忘懷了。
此時,趴在闌干上,想到自己卻已不可能再回到現代,自己以後的路該怎麼走下去,她也不知道。不禁悲從中來,唱起了以前喜歡的王菲唱過的《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唱著唱著,不由得早已聲音哽咽,淚水滿面。
莘菲正兀自傷心難過,忽然听得背後有人輕嘆,「好詞,好曲!」
莘菲頓時嚇得不輕,跳起來看時,才發現是四皇子趙宣洵,莘菲趕緊想要拭淚,才發現自己沒帶帕子在身上。正猶豫著要不要直接用衣袖時,就有一方天青色帕子遞了過來,想著此刻自己的狼狽模樣,莘菲也不再多想,接了過來,拭了淚水,擤了鼻涕。
「不知姑娘有何事如此悲傷至此?剛才這詞曲也是姑娘所作嗎?當真是感人至極,令聞者動容啊。」四皇子趙宣洵問道。
莘菲原以為此刻無人,才放松了唱了出來,這會听到趙宣洵如此問,就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正猶豫著支吾著時,「難不成又是那本古書上看到的嗎?」趙宣洵又緊著問道。
莘菲被問得一窒,便不回答此事,只福禮向趙宣洵道︰「不知道四皇子在此,是莘菲擾了殿下了,莘菲就此告退。」
轉身欲走,剛經過趙宣洵身邊,便被趙宣洵一把抓住手腕,莘菲大驚之下,奮力掙扎,沒想到反被趙宣洵又用手扼住下巴,逼得抬起頭來直視著趙宣洵。
趙宣洵看著莘菲那黑如耀石的眼楮,不由輕聲問道︰「何苦在侯府低聲下氣,你這女子有趣,倒不如留在我身邊伺候,我可以給你個侍妾的身份。」
莘菲的腦子轟的一下就要爆了似的,頓時感覺全身的鮮血都要涌到頭上,莘菲強行壓制了下,不怒反而嬌笑道︰「四皇子好大方!可惜莘菲我不稀罕!」
說罷用盡全身的力氣掙月兌趙宣洵的鉗制,後退一步,正色看向趙宣洵,說道︰「四皇子以為給了莘菲天大的恩遇嗎?可惜您小看這世上的女子,縱是莘菲身份低微,家境貧寒,可在莘菲看來,自己的心與四皇子的並無任何不同。您有天大的榮華富貴,那都不與莘菲相干。莘菲縱然貧苦度日,也不勞四皇子您看顧。莘菲從不認為自己的心是要仰視任何人的。您所說的侍妾身份,請恕莘菲冒犯,莘菲還真的看不上!」
說罷,提起裙子,轉身就跑了。
留下還楞在那的趙宣洵,過了一會才笑道︰「這女子,倒是我小看她了。越來越有趣了,韓莘菲,我要定了!」
這邊,四皇子趙宣洵還在為莘菲的話驚嘆著,那邊跑回春睡堂養玉軒的莘菲,對著銅鏡,看著自己下巴上那無烏青的瘀痕,不由得在心里將趙宣洵罵了個狗血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