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猜到皇後娘娘會請娘家人來觀禮,甚至是請自己娘家人在自己的及笄禮上擔任正賓,但沒有想到的是,皇後娘娘會在這個時候、以這種形式賞她一支簪子,更沒有想到的是,莫夫人會配合那位公公為自己的及笄禮造勢。
莘菲眼楮一紅,握住了韓張氏的手,低低地喊了一聲「娘」。
自己是什麼身份、地位?
東平侯的繼室,寒門小戶的女兒。
如果不是皇後娘娘,以莫夫人、張夫人之尊,又怎麼會這樣抬舉自己?
她望著韓張氏嘴角翕翕,半晌無語。
第一次感覺到了言詞的蒼白與無力。
韓張氏只是笑著拍了拍她的手,然後上前攜了莫夫人的手︰「還煩請莫夫人為我們家莘菲舉行初加儀式。」
莫夫人點頭,和韓張氏到東階下洗手。
莘菲重新跪在了藤席上,屋里的人也各自回到了各自的座位上。
及笄禮繼續舉行。
廳堂里只有輕輕的水濺聲。
司者奉了裝著羅帕和衣服的雕紅漆托盤出來,公公將皇後娘娘賞的羊脂玉五蝠如意簪放置在最上面。
莫夫人走到莘菲面前,高聲吟頌祝辭︰「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然後跪坐下來拿起剛才韓夫人放下的梳子,象征性地為她梳了幾下。
司者曲膝跪下,莫夫人將剛才皇後娘娘賞的玉簪插在莘菲的頭上。
莘菲這才發現,她及笄禮擔任司者的竟然是韓麗芸。
她神色肅然,舉止端方,有一種凝重的美。
莘菲來不及細想——韓夫人已上前虛正玉簪。
她緩緩起身,接受張夫人、太夫人等人的作揖祝賀,然後隨韓麗芸回了東間。
「累不累?」韓麗芸幫莘菲換上素衣襦裙。
莘菲搖頭。
「謝謝!」她低聲向韓麗芸道謝,聲音真摯,有些激動,「我沒有想到……」
「我雖然不是你的姐妹,」韓麗芸笑道,「也算是你的好友吧!」
莘菲連連點頭。
韓麗芸不再說什麼,低下頭專心幫她整理衣飾。
莘菲又向一旁奉盤的韓夫人道謝。
韓夫人微笑著朝她點頭。然後隨韓夫人去正廳向韓張氏行禮。
這是加笄後的第一次叩拜,表示感念父母的養育之恩。
左邊首位的太師椅上空著,虛位以待皇後娘娘。韓張氏坐在右邊次之的太師椅上。
莘菲跪下去磕了頭。然後面向東正在藤席上端坐,舉行了二加儀式和三加儀式。最後換了件大紅底繡靚藍色夾金絲錢繡寶相花的右衽衫,靚藍色二十四幅湘湘出來和大家行禮,完成了及笄禮。
「又大了一歲!」張夫人望著她呵呵地笑。
莘菲笑著道了謝。
「咱家也要回宮復命了。」公公起身要告辭。
眾位貴婦也都起身,太夫人遞過來一個紫檀木的盒子,「這是老太夫人特地叫我帶過來給你的及笄禮。」又從青芸手里拿過一個酸枝木的盒子,「這是我給你備的及笄禮。」
莘菲雙手接了過來,「謝謝太夫人抬愛。還請太夫人也向老太夫人轉達莘菲的感激之意。」
太夫人點點頭,韓夫人攜韓麗芸、張夫人也都一同告辭,韓張氏帶著莘菲親自將眾貴婦送出二門,看著眾貴婦上了車輦,才回了正廳。
這麼一折騰,韓張氏顯是累著了,莘菲吩咐了周嬤嬤和畫兒趕緊扶了韓張氏回房休息。吩咐了紫櫻、紫槐帶著古嬤嬤收拾著正廳,自己也帶了書兒、篆兒回房卸了身上的正裝,換了家常的天青色素袍。在書房的貴妃榻上倚著歇會,正想眯會呢,就發現書案上好像多了個小木盒子。綠檀木制的小盒,散發著天然的淡淡的幽香,舉至眼前細看,卻是異常干淨樸素,難得不見絲毫雕鏤。莘菲心里禁不住又幾分好奇,這里面到底會是什麼呢?
啪嗒一聲,打開青銅搭扣,眼前頓時流光溢彩,盒中紫色絲絨包裹的,是一串潤澤的東珠鏈子,那東珠一顆一顆的並不十分大,但勝在飽滿均勻,面上光華流轉,細看似乎還有雲霧籠罩其中,看不真切。莘菲心里十分喜歡,本來她就最喜歡的珠寶就是珍珠,雖不十分貴重,但卻淡雅清新,有一種低調的奢華。
盒子里還有一張紙條,莘菲放下東珠鏈子,拿起紙條,上面對筆跡清峻,遒勁有力。不是周士昭的筆跡又是誰的。
字不多,「聊表心意!千萬珍重,一心,白首!」
不管周士昭的初衷如何,能做到這樣,能作出如此承諾,莘菲心下不由得也有幾分動容。
這樣一個午後,莘菲思緒一時繁蕪,斜倚在貴妃榻上,任時光在閑雲聚散離合間遠走。
莘菲正暗自嗟嘆時,東平侯府的慶安堂里,太夫人正在老太夫人面前坐著回話呢。
太夫人說道,「看來這皇後娘娘還是頗為看重這靜言郡主的,今日及笄禮的正賓竟請了寧國公府的莫夫人,還有宮里的公公親自送來了皇後娘娘親賜的簪子。」
老太夫人微微頷首,「早料到了。怎麼樣,我原本就說,這韓丫頭真是投了皇後娘娘的眼緣了,竟有這樣的福氣。」
太夫人眼底略有些輕蔑,「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寒門小戶出來的,就算是依仗著皇後娘娘,咱們也用不著這麼上趕著吧?」
老太夫人眼皮子都沒抬,哼了一聲,「我素日里總勸你,多留心留心朝堂上的事,幫著子杰打理好侯府事務,別成天的眼楮里只有你們院的那幾個侍妾,眼皮子恁淺,怎麼當得起這麼大一個侯府的主母?」
太夫人被老太夫人訓斥得紅了臉,低了頭,「母親,您不知道,老侯爺他也太過了點,兒媳再不緊著點,那柳賤人都敢爬到我頭上來了。」
「住嘴!」老太夫人呵斥著。「你糊涂啊,你是當家的主母,誰敢爬到你頭上去。都是你自己個不拿不住,這新兒媳婦也馬上就要進門了,你可別在這皇家郡主前丟這個人!」
太夫人嘴上應著,心里還是恨恨不平的。
回了自己的繪芳堂,卸了大衣裳,換了家常衣裳,太夫人臉色陰沉地歪在窗台下的炕上,秦嬤嬤親自端了茶奉上,旁邊侍候的丫鬟們都退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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