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太陽剛剛升起的時候,唐擎就已然離開師門前往青陽城。
由于事態緊急,他已經沒有閑情逸致來回憶曾經的往事,如今只想快些提升自己的修為,好讓身體足夠強大來承受自己的元神,以後如何打算,他還沒有想,走一步,算一步吧,在這個陌生的世界,似乎也只有修煉才能讓茫然的他找到少許方向感。
至于武玄門青石院那些操蛋的事兒,他壓根就沒有放在心上。
唐擎上一世一直醉心于陣法,雖然在自身修煉上沒有多大的成就,但也知曉修煉一途單靠埋頭苦修是行不通的,這玩意兒需要大量的資源來輔助,比如丹藥,比如陣法,所以,他此次來青陽城的目的只有一個,撈錢。
當今世界,什麼行當最吃香?自然是煉丹師和煉陣師,前者之所以吃香是因為稀少,物以稀為貴,即便一顆普通的丹藥也不是尋常人家能夠吃起的,後者吃香是因為陣法用途實在太廣,發展至今,衣食住行已然離不開陣法。
一件瓖有陣法的戰甲可以刀槍不入,一張勾有陣法的符可以養身去污,甚至飛天遁地,一畝田地如若有陣法籠罩不僅可以避免自然災害還可以人工降雨,一間廳室如若有幻象陣法裝飾的話,猶如人間仙境,可以享受萬馬奔騰的壯觀,也可以享受夜空星辰的幽靜,然而,陣法的神奇還遠不止如此,據說大師級高手還可以利用陣法召喚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唐擎在青陽城足足考察了一天的時間,傍晚之時,花光了身上所有家當購買了市面上最粗糙的煉陣筆和一些亂七八糟的材料。
煉陣筆!
法墨!
精神力!
這是任何一名陣師都必須具備的東西,煉陣筆是為了精確勾畫符文,符文是一種語言,一種最神奇最玄妙最復雜的天之語言,亦是陣法的基礎所在,不同的符文組合可以組成不同陣法。而勾畫不同的陣法所需要的法墨也是不同,比如勾畫火焰陣法,其中必須有火晶石磨練的法墨。精神力的存在也是神奇的,曾經有人把精神力比喻為一種媒介,是萬物與天地相通的媒介,如若沒有精神力,即便再玄妙的符文再珍貴的法墨也不可能形成陣法,因為只有利用精神力以法墨勾畫符文才能形成陣法。
深夜,唐擎靜靜站著,閉著雙眼,手中握著一支煉陣筆,在他身前擺放著一張四方桌,桌上放著巴掌大的黃紙和四種法墨。過了一會兒,他深深呼吸一口氣,猛的睜開雙眼,提筆之時,鼻尖劃過一種褐色的法墨,落在黃紙上,手腕一晃,筆走游龍,時快時慢,行雲流水。當今世界,陣法的妙用有很多,其中用途最廣的便是符。
符並非傳統的陣法,而是將陣法簡化以後,煉于黃紙之上,從而形成玄妙的一次性陣法,亦是符。
不知過了多久,當唐擎勾畫完最後一個符文時,黃紙之上諸般玄妙的符文漸漸模糊,轉而泛起一層微光,微光籠罩著黃紙一閃即逝,符文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神秘的紋絡。不管勾畫任何陣法,一旦符文消失而紋絡出現,也就意味著陣法勾畫成功。
「唔……老了!」
此時此刻的唐擎臉色異常煞白,額頭布滿汗珠,而且有些頭暈眼花,微微搖頭,自語道,「身體修為太差,導致元神極其虛弱,如今能夠運用的精神力簡直微乎其微……」唐擎上一世被尊稱為陣法第一人,早已將自身精神力凝聚成元神,可是現在這具身體實在太弱,直接導致元神處于一種‘窒息’的狀態,元神已是如此,他能夠動用的精神力自然很微弱,如若是以前,像這種低級的符,他彈指間的功夫就可以煉制百余張。
忽然感覺到庭院內傳來的腳步聲,唐擎立即將桌上的法墨收拾起來,隨著敲門聲傳來,王大力走了進來,他看來匆匆忙忙,滿頭大汗。
「大力,你不是在聚靈陣閉關練功嗎?怎麼回來了?」
「哦!我……我回來拿點東西。」王大力喘著粗氣,模了一把額頭的汗水,說道,「剛才在外面踫見紅葉師姐,她……她好像有事兒找你。」
紅葉?
唐擎輕聲驚疑,這種疑惑完全是听見紅葉這個名字後的本能反應,「這麼晚了她來做什麼。」
「我也不知道,唐擎,你……你還是快些去吧,別讓紅葉師姐等久了。」
在武玄門諸多弟子當中,紅葉的存在就如同天上的仙子,高不可攀,神聖不可侵犯,至少,在王大力心中就是這樣。
這夜,月色皎潔,星辰璀璨。
唐擎剛剛走出庭院便看見不遠處站在一位女子,夜風中,她衣袂飄飄,宛如乘風,白衣勝雪,長發如雲,輕搖長可及月復、烏光監人,哲白如玉的臉龐黛眉凝翠,美目流盼生波,帶著不食人間煙火般的超然,她就是這麼靜靜的站著,風姿綽約,宛如夜空中的仙子,又像一汪碧潭,幽幽平靜。
唐擎上輩子見過太多太多的女人,紅葉在武玄門或許似若仙子,但在他的眼中卻絲毫沒有任何驚艷的感覺。
紅葉淡淡望著對面的唐擎,她的眼神很平靜,靜的沒有厭惡,卻也沒有任何歡喜,只是輕聲說道,「我剛剛回到師門,你的事情我已听說,體內的九葵蛇毒化解了嗎?」她的聲音也如同她的眼神那般平靜,雖然像似關心,卻沒有一絲情感。
「嗯!」唐擎輕應了一聲。
「你的修為還是老樣子……」紅葉的口吻很柔和,既沒有失望,亦沒有責怪,這種感覺就像在履行義務一樣,禮貌性的問候。
唐擎又嗯了一聲。
紅葉不再看他,微微抬頭,遙望著虛空中璀璨的星辰,過了好大一會兒,又輕聲說道,「我的商行最近缺少人手,如若你真的無心修煉,不如等你身體再恢復一些到青陽城幫我打理商行吧,我時常外出,需要一個我信得過的自己人來打理。」
紅葉這句話雖然是詢問的口吻,不過言語之中卻是絲毫沒有征求唐擎的意思。
唐擎並沒有在意,反而感到有些好笑,搖搖頭,「我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你還是自己打理吧。」
「你自己的事情?」紅葉柳眉微微輕挑,像似沒有想到唐擎會拒絕自己,「你的什麼事情?」
以前的唐擎對紅葉言听計從,不過現在的唐擎不是以前的唐擎,所以他沒有回應,也沒有義務向紅葉匯報自己的事情。
「還有其他事嗎?沒有的話我先走了。」
唐擎現在滿腦子都是修煉的事情,哪有閑心和她在這里扯淡,仍下一句話後直接閃人。
「唐擎,你給我站住!」
一道凌厲的喝聲傳來,聲音並非來自紅葉,而是陪同紅葉一同前來的師姐,蓮心,她怒氣沖沖的跑過去將唐擎截住,怒斥道,「你怎麼可以這樣跟紅葉師妹說話!」
唐擎揚眉一挑,淡然道,「那我該怎麼說。」
「哼!紅葉師妹讓你去商行幫忙也是為你好,你不要不識抬舉!」
「多謝,不過,我沒興趣。」
看見唐擎這般清冷淡然的回應,蓮心怒道,「唐擎,你不是腦子也被九葵蛇毒感染了吧?你難道不清楚三個月後師門要進行考核嗎?無法通過考核的弟子都會被安排到外門做雜役,以你目前的修為,肯定無法通過考核,紅葉師妹也是不忍傷你的自尊,所以才說商行需要人手,你真以為自己有多麼了不起啊,你……」
蓮心的話還未說完,唐擎直接將其打斷,「我能不能通過考核與你何干。」
「你!」蓮心一時語塞,當她再想說什麼的時候唐擎已經扭頭離開。
「師妹!你不要生氣!我這就去幫你教訓他。」
一襲白衣的紅葉卻是微微搖搖頭,她望著唐擎漸漸離去的背影,柳眉凝皺,雙眸充斥著驚訝,像似無法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幕,在她的印象當中,唐擎從未拒絕過他,而這次怎麼……回想起剛才的種種,紅葉越想越覺得古怪,以前唐擎與她見面連頭也不敢抬,而剛才他好像自始自終都是那麼站著不卑不亢,以前唐擎的眼神總是閃閃躲躲流露著自卑,而剛才他的眼神卻顯得格外從容淡然,還清晰記得在自己剛說完請他來商行幫忙時,唐擎卻嗤笑了一聲!現在想想,這笑讓紅葉覺得自己照顧他的自尊讓他感到不屑與好笑。
這是錯覺嗎……
當唐擎單薄消瘦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時,不知怎的,紅葉忽然覺得今天的唐擎讓她感覺很陌生很陌生。
「唐擎真是太不識抬舉了,他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德行,還故作清高,紅葉師妹,你不要管他了,反正三個月後無法通過考核丟人的也是他,真是的!他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小時候救了你一命嗎,如果不是這些年你一直在幫助他,恐怕他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