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瑜」看見步瑜走出教室,何煖便叫住了她。
「嗯?」步瑜轉身,便看見了那張平凡卻極盡溫柔的臉,不由得臉上的笑意冷下了幾分,「有事嗎?」。
「沒事。」何煖溫和地說著,卻引起步瑜莫名的,討厭。
步瑜不再看她,轉身離開。雖然如此多的人都認為她是個不錯的人。可她,卻總是對何煖有些莫名的抵觸,連她自己也想不明白,是因為什麼。
對于步瑜有些無禮的舉動,何煖只是一笑置之,然後跟在了她的身後。一路上,她也不開口,只是跟著。
步瑜蹙著眉越走越快,周身散著顯而易見的不歡迎。而何煖依舊跟著,讓她不耐煩。終于,她猛地止住腳步,轉身,深鎖雙眉,聲音低沉而含滿了怒︰「你可不可以別跟著我了」但見何煖站在她面前不遠處,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似乎,何煖早便料到,步瑜會停步,甚至何時停步。
何煖笑得一臉燦爛︰「不可以」
「你到底想怎麼樣?」步瑜臉色鐵青,滿是怨懟。
「和我交往吧。」何煖面色不改,依舊是那柔和的語氣,仿佛對面的步瑜只是個鬧別捏的孩子。
「我不是同性戀」步瑜再次不耐煩地大聲宣告。
「我知道。」何煖亦重復著這三個字,不厭其煩。本便是如此的啊,這場游戲,無關乎愛情。你情我願,期至便止。
步瑜真的懷疑何煖是不是個瘋子,而其他人是不是又都腦子秀逗了。何煖,她哪里不錯了?她抓狂地看著笑意如常的何煖,卻不知何從開口。只是快速地轉身,逃開。
何煖沒有去追。迫得太緊了,便不會有結局了。
書畫社,何煖安靜地站在門口。沒有笑,卻依舊如斯溫柔。
程烺走到何煖身邊,笑著說︰「怎麼不進來坐坐?」
何煖輕易地挑起嘴角的柔和︰「我可不是你書畫社的成員。」
面對何煖的揶揄,程烺只是笑笑,旋即問道︰「你剛與葉曉筱分手,這麼快便有新的目標了?」
何煖輕抬下巴指了指忙得不亦樂乎的步瑜,便只是淡淡地望著她了。
程烺順著她的視線望去,看到了安靜地美麗著的步瑜,眼神微微一暗,輕笑道︰「步瑜校花,竟然這麼快,便與你相遇了嗎?你們常去的地方可是完全沒有交集的吧。」
「我喜歡陽光,尤其是冬日的陽光。」何煖從步瑜身上收回視線,看著程烺淺笑盈盈。
「天台嗎?」。程烺好看的眸子隱隱閃過一道流光,「她一定是被你嚇到了。」他低聲笑道︰「她大概完全無法理解你的意思吧。……她的生活,之前可沒有你的一絲痕跡。」
「可不是嗎。」何煖再次將目光投向了步瑜,輕聲道︰「她還找了曉筱,想了解我呢。」
「她現在應該還是抵觸你的吧。」
「程烺。」何煖忽然喚道。
「嗯?」
「如果你有女朋友,她一定很幸福。」她的目光,依舊,全給了步瑜。
「是嗎?」。程烺一直望向何煖那柔和的唇角,甚至,不曾移開。他靜靜地扯著嘴角,弧度分毫未變,宛如時間便定格在了那一刻。那一瞬間,那並不柔和甚至略顯僵硬的笑,竟神奇地柔和了他的帥氣,那一瞬間的程烺,很美。很美。「煖、你總是這麼的一心一意。」良久,程烺方才靜靜地開口。那生生斷掉的音節,淹沒消逝,虛無。
「一心一意?」何煖收回視線,微偏著頭似在咀嚼著這四個字,然後巧然一笑,「不是很好嗎?」。
「是很好。」程烺輕聲附和,「因而才有如許多的人,願意加入這場游戲。」
何煖不置可否,將雙手插進褲袋,靠牆站立。
「可我,甚至連參與這場游戲的資格,都不曾具備。」程烺忽然開口。語氣平淡,听不出他的含義。
「怎麼,你也想玩?」何煖調侃道。她輕佻地笑,卻依舊令人覺著暖意繚繞。
「當然。」語氣依舊淺淡,不似認真,卻也不似在開玩笑。
何煖自是知道程烺開玩笑時的語氣,便不曾放在心上,順著他的話,似笑非笑︰「步瑜可一直認為我是同性戀,而我……至今,確實也只對女人感興趣。你不介意?」
程烺靜立原地,幾乎,至始至終,便不曾改變一個姿勢,就那麼隨意、認真地站著。不過,卻是久久沒有應聲。
何煖本就沒指望程烺會回答,自是不曾在意。她輕側著頭,望進了書畫社。
然而,就在她轉頭的時候,在她視線達不到的地方,程烺的發絲,微微搖晃,搖曳出了絕美的弧度。
「社長。」這時,步瑜走了過來,意外地看到了她最不想見的人,何煖。
何煖只是望著步瑜,安靜地笑著。不曾言語。
接過步瑜遞來的畫卷,程烺頗有些驚訝。他微微挑眉︰「這麼快便完成了?」仔細地審視這幅應是相當不錯的畫卷,仍是略微的失望。整體的布局著實完美,但在細節的處理上,雖說不上漏洞百出,卻因這細節上的瑕疵,絕無法滿足「天夏」大賽評委挑剔至極的胃口。尤其是……步瑜似乎不曾真正地領會這主題的真意吧?
在步瑜錯愕的眼神中,程烺將畫卷遞給了何煖。何煖只了了掃了一眼,便輕笑道︰「不錯。」
听著何煖的贊美,步瑜不免有些微的高興。她問︰「社長,如何?」想來,她也是沒有捕捉到那一閃即逝的失望。只以為,程烺只是單純地想讓何煖看看她的作品。
程烺並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看著何煖,仿佛在等待她的回答。
「主題是什麼?」何煖淡笑著問道。
「冶色,情。」沉默許久,似在思考到底該不該開口,程烺才頗有些無奈地說道。
何煖微微挑眉,怪異地看了程烺一眼︰「你怎麼不出手?」
「不是我不想畫。」程烺輕輕地開口,停住,望向別處,「而是我畫不了。」平穩的語調,听不出分毫的喜怒哀樂。
步瑜驚詫地睜大雙眼,望向程烺,頗為不可思議地道︰「社長,你……」
程烺輕輕搖頭,面上並不見絲毫苦澀。
「原因?」何煖微微蹙眉。難得的,收斂了肆無忌憚的溫暖。
「沒有原因。」程烺輕輕地,輕輕地說。一個算不得原因的原因。
步瑜听得一頭霧水,而何煖深鎖的眉頭卻已恢復如初,淺笑,溫暖。她將步瑜的作品交還到程烺的手中,卻是告別。
步瑜錯愕地看了何煖一眼,終是沉默。她本也想告別離開,卻不料何煖說在了她的前頭。她本以為,何煖既已告別,必然就會離開,卻不曾料想,她仍舊靜立原地,似非要與她一同離開不可。
程烺深深望了步瑜一眼,「我去看看其他人的成果。」說著便走進了書畫社,那背影,竟顯幾分決絕。
待得程烺離開,步瑜頗為生氣地道︰「何煖,你到底想干什麼?」
「和我交往吧。」依舊是這五個字,甚至那語氣,那笑容,也是分毫未變。
步瑜不耐煩地再次強調︰「我不是同性戀」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何煖的回答並不再是那三個字,卻令得她更為慍怒。「你喜歡程烺。」十分平淡的陳述,仿佛早便知曉,至始至終。不帶分毫的疑問。而那笑,依舊縴毫未變,周身的溫暖,卻似乎越發的濃郁了。
沉默。霎時間,兩人之間陷入了詭譎的靜謐。
終究,還是由何煖打破了死寂般的默然。「和我交往吧」她不厭其煩地重復著。
步瑜只覺得眼前的人就是一個瘋子,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不可理喻。「你既然知道我有喜歡的人,為什麼還這樣緊追著我不放。」
「我說過,這只是一場游戲,你不必太介意。」
「可我的朋友會怎麼看我,程烺又會怎麼看我?我們都是女人」步瑜有些抓狂,儼然已處于爆發的邊緣。
「他們不會如何看你,你依舊是你。一切,一如從前。」何煖淺笑著保證。
「好,我和你交往」
當時的她對何煖,了解的太少太少,甚至連九牛一毛都不曾有。
當時的她並不知道,游戲的伊始沒有定下期限,這場游戲可以持續很短的時間,而最長,也不過三個月。
當時的她,一如平凡的女生,愛慕著帥氣的程烺。可笑的以為此情天荒地老滄海桑田永生不變,卻不料,自以為堅不可摧的愛情卻是如此的不堪一擊,甚至于,化為滄海中渺小的一粟,不再被憶起。
當時的她,目的很單純。交往,只是為了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