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煖,這個寒假,你準備怎麼過?」步瑜頗為忐忑地問道。她必須回舊金山,這也就意味著,整整一個月,她將見不到何煖。
「你要回家族?」何煖仿佛知曉步瑜內心所想的,帶著問號的話卻生生地說出了陳述。
「是啊。」步瑜無奈地回答,「你可以和我一起去舊金山嗎?」。
何煖靜默,但依舊掛著淺淡的笑。良久,說出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游戲,是從來都不講人情的。而且……」何煖輕輕搖頭,「我去不了舊金山。」
「這樣啊……」滿心失落的步瑜並不曾理解,何煖的真正含義。「那我走的時候,你送送我好嗎?」。
「嗯。當然」何煖應得十分爽快。她從來便不曾想到,她的溫暖竟是如此容易地便能浸暖了人心。如此肆無忌憚地耀眼著的溫暖,輕而易舉地便能炫了目。
何煖,一如既往地遵循著游戲的規則。在游戲期間,做到一切身為戀人該做的事。
「你什麼時候離開?」
「後天。」這是我能爭取到的最大的期限了。步瑜強扯著嘴角道,「在我離開前,陪我,好不好?」
「好」簡單的便永遠只剩下這麼一個字。不論什麼,都只是這麼一個簡單的字。
步瑜突然有些恐懼,煖總是這麼的雲淡風輕,仿佛重視一切卻又恍若漫不經心。會不會哪一天,她也這樣雲淡風輕地笑著,說出分手。
也不怪步瑜如此的患得患失。同性,終究是個禁忌。
步瑜靜坐在候機室,一直望著遠處的何煖。煖,還沒走。她不由自主地噙起笑。可是莫名的,內心便有些發慌。看得見何煖時還好,可一登上飛機,一望不見她,那種慌亂便迅猛的涌上心頭。就好像,要失去煖一樣。
步瑜不住地安慰自己︰「沒關系的。很快就能再見到煖的。煖怎麼會離開?她不會離開我的。不會的……」
何煖提著行李走下計程車,走向別墅前的天空。
天空快步走上前,接過行李。
「等很久了吧?」何煖暖暖地笑著,與天空一同走進屋子。「今年,叫上如昕一起,好嗎?過年,終究還是熱鬧些的好。」
「好啊。我也很久沒有見到她了。」天空提著行李走到二樓。
這件別墅,原本就是兩人的小窩,天空與何煖,都擁有各自的房間。
其實,兩人都是喜靜的,也都沒有為了一個過年,便徒添些喜慶的顏色。
大年三十,也只是叫上了如昕一起吃飯。也沒有去什麼酒店飯館大餐一頓,只是由何煖與天空掌勺,準備了一頓頗為豐盛的晚餐。即便是如此,如昕還是有些受寵若驚。
大年三十,雖說是全家團圓之時,卻也是最繁忙,聚會宴會盛極之時。而且,對于一些大型企業來說,大年三十這天的生意也最是繁忙。但如昕還是推掉了一切行程安排,來到了這個小小的郊區別墅。
可以說,如昕當今的一切,都是何煖賜予的。若是沒有何煖,她如今也不會在商業這個圈子里混得風生水起。再好的千里馬也是需要伯樂的發現,而何煖便是充當了這樣的一個身份。更不必說,何煖甚至擁有高于如昕的商業天賦。
如昕本以為,何煖只是喜靜,不願站在台前,才不踏入商界,而是將偌大的產業交付于她。卻不曾料想,在何煖看來,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場游戲,勝負輸贏于她看來,沒有多大的意義。因而,才從不介意,重頭再來。
而這一切的原因,也便只有天空一人知曉了。
何煖不是不在乎不重視,而是不能。
如昕明早還有一堆的事務要處理,吃完飯,便早早地走了。深知如昕的性子,何煖也沒有挽留,只是千叮嚀萬囑咐如昕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雖然是除夕之夜,何煖與天空也不可能熬夜。一如往常的,天空早早地便去睡了。而何煖也僅看了會兒書,便也去睡了。
兩個人生活的日子,一直都是平淡得如同白開水。以兩人的性子,也確掀不起什麼波瀾壯闊的場景。
他們的生活很簡單,日復一日的重復著相似的事,卻也不厭煩。
天空的生活規律更為簡單,循環著往復。他雖是知名畫家,卻也是沒有一次出席過什麼公共場合。
而何煖自有她的交際圈,以她百求必應的性子,真的很難想象她會推掉別人的邀請。
何煖,還是很受人歡迎的。這從她接到的並不少的邀請就能看出。
寒假向來不長,很快,便要是開學的日子了。
步瑜早早地便回到學校,才猛然想到,何煖可不定會提早到校。不由得,一陣失落。
茫然地晃蕩了幾天,卻並沒有幸運地與何煖不期而遇。
上天是不可能永遠地眷顧著一個人的,誰都是如此。
二月的中旬,總算是開學了。步瑜甚至是站在了校園的門口,翹首企盼何煖的到來。只是,她呆呆地站了大半天,依舊不見何煖的身影。步瑜忽然有種恐慌,她開始害怕,何煖會突然離開,消失在她的生命里。
次日,何煖姍姍來遲。步瑜焦急慌張卻又不動聲色地問她,昨天怎麼沒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了?
何煖抬頭看了看天,然後用手將散亂的劉海理順,和煦笑道︰「是啊。有點小麻煩。」
「我有可以幫上忙的地方嗎?」。步瑜有些擔心,緊接著何煖的話便說出了口。
「不必了。麻煩已不再是麻煩了。」何煖笑得風輕雲淡,如天上或卷或舒的雲,隨意而又慵懶。
看著何煖溫暖的笑,步瑜的心,不由得亦暖意融融。只是,內心的不安,卻似狠狠地扎了根,即使被拔除,也留下了不可撫平的傷口。
兩人安靜地並肩朝著教學樓走去。忽然,何煖淺笑著開口︰「游戲快結束了呢。」
「游戲?」步瑜不由得一愣。而內心的不安與恐慌,卻愈發的濃郁了。「什麼游戲?」
何煖明顯一怔,詫異地停下了腳步,望著疑惑的步瑜,淡淡道︰「當初我不是說過嗎?這一切都是一場游戲。既然是游戲,就會有結束的一天。而這一天,就快要到了啊。」
步瑜略有些明白了,可是,她卻愈發的緊張了起來︰「你以前交往的那些人,都只是這場游戲的玩家?」
「沒錯。」步瑜忽然覺得,此時何煖的笑竟是這樣的,殘忍。她只听得何煖繼續道︰「這本就是一場愛情游戲,只是無關乎愛情而已。她們答應,我們便交往了……」
步瑜只听了這麼,剩下的,卻再也听不進去了。無關乎愛情?無關乎愛情可我卻已經把愛情交給了這場游戲……這話,步瑜自然不會說出口。原來這段交往,甚至算不得戀情。
原來,我只是一廂情願。
「他們不會如何看你,你依舊是你,一切一如從前。」原來,竟是這麼個意思。
「那游戲的規則,是什麼啊。」步瑜輕輕地咽著苦澀,道。
「相貌。」何煖笑意如常,「我只與漂亮的人交往。游戲的最長期限,為三個月。」
「是嗎?」。步瑜低聲附和道,「那我與你交往的時間,算是最長的嘍?」
「呵,是啊。你可是校花啊。」何煖微眯著眼,嘴角是無盡的柔和。
「那葉曉筱呢?」步瑜有些吃醋了,即使很快便是分手。听何煖的語氣,與她交往過的人,遠不止葉曉筱一個。可葉曉筱卻是唯一可以與之媲美的,並且是何煖的上一任女友。
「兩個月。」何煖有問必答,「也不短了啊。」
兩個月便不短?步瑜有些自嘲,那三個月豈不算是很長?可我怎麼覺得,好像只是白駒過隙的一瞬?寒假,整整一個月,我竟這麼的,浪費了……我與葉曉筱,還是沒有區別的吧。
「那其他人難道都只與你交往了很短的時間?」
「是啊。游戲伊始,我們就定了期限,大多是不長的,時間到了,也就分手了。」何煖好像沒有發覺步瑜的異樣,雖然步瑜隱藏得並不賴,但總是能從她的語氣、神情,發現蛛絲馬跡。可是,何煖的視線,卻是極少在步瑜身上的。
2月17日,開學之後的第二天。而在三個月前,也就是11月。就在11月的18號,步瑜答應了與何煖交往。
而這天,步瑜找到了何煖,提出了分手。
何煖一如既往地笑︰「好」太過于簡單的回答,卻又是極符她有求必應的性子。這個字,步瑜不知听過何煖說過多少,卻依舊是想不到,分手,還是這個字。
其實,步瑜與何煖真正交往的日子,甚至連半月都沒有。從初時的偏見到有了好感,再從好感遞變到喜歡,甚至是愛,歷時一個半月還要多。而之後,卻又很快,便是寒假,一個月沒有相見。那真正交往的日子,便短得不能再短了。
但,步瑜仍是提出了分手,她不想,讓何煖來結束這場游戲,這很殘忍。
步瑜什麼都不能說。
同性戀,真的便是成為了她的劫。
她本不介意的,她本以為何煖也是喜歡她的,她便可以與何煖一同走這條獨木橋,不在乎別人的眼光。可是,何煖從來就沒有喜歡過步瑜。這一切,都只是一場游戲。
她只是慘然地輕聲道︰「我們……以後還是朋友吧。」
「是」何煖巧笑著點頭,「一切一如從前,只是不再交往。」
「這便好。」步瑜勉強地扯了扯嘴角,相顧無言。
忽然覺得,自己與煖的共同語言,竟是這麼的少。倘若是作為朋友,都幾乎沒有交談的話題。
她們相識的時間,真的是太短了。她與何煖,成為那種關系疏遠的朋友,這可能性太大了,大到令得步瑜不敢想象明天,乃至更遠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