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了笑著悲傷 第十一章 命定(下)

作者 ︰ 安純以陌

商昳也沒有離開的念頭,他仔細地觀察著對面這個與眾不同的女人。對于她的那句贊美,也不是那麼的排斥了。

「你在想什麼?」商昳就這樣看著何煖靜立原地,看了很久,終于還是忍不住問道。

「我?」何煖淺笑著將視線放在商昳的身上,又再度移開,投于漸漸東升的旭日。「我在考慮,要不要與你交往。」

商昳猛地一怔,腦中是一瞬間的空白。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竟能把這話說得如此理所當然。

商昳緊鎖著眉頭,出于禮貌也沒有憤憤地轉身離開。他說︰「交往這事,還是需要你情我願的吧。更何況,我們還不認識彼此。」

「你情我願?」何煖輕笑著重復,道,「本就是你情我願的啊。我從不勉強任何人。」

「那你剛剛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商昳覺得何煖的笑,很刺眼。她如何能笑得如此的,肆無忌憚?

「我叫何煖。」何煖淡淡地給出了一個答案。然而對于商昳來說,卻絕算不得是答案,至少現在是。

听後,商昳不由得皺了皺眉。

「你還是笑著的時候好看。」何煖淡笑著說出了一句令得商昳鎖眉更深的話。她望見了商昳的表情,終于明了,商昳為何會不懂她所說的話。她笑眯著眼,輕聲道︰「你是新來的?」

「對。我是商昳。」商昳禮貌性地回答。

「商昳?容貌美好的昳?」何煖的嘴角更翹了,「你的父母很是有先見之明呢。」何煖走進樹間散落的橙黃光暈中,「怪不得,你不明白。」

「什麼意思?」商昳不甚明了,再度問道。

「我指的交往啊……」何煖暖暖地笑著,拉長了話音,「只是一場游戲,你情我願的游戲。」

「游戲?」商昳不由得緊蹙好看的眉,「這是什麼論調?」

「游戲,本就是娛樂的產物,參與游戲的人都只是想要尋找一種能夠愉悅心靈的方式,而我所說的交往,與游戲並無本質的區別。」何煖難得地向別人解釋起這所謂的「游戲」。或許,就因為他,是她遇見過的最美的人吧。

「那豈不是誰都可以參與?」商昳對她的話有種慍怒的感覺。愛情,在她的話中竟變得如此庸俗,他始終無法認同,何煖的怪異論調。「我覺得,你是在以游戲之名掩蓋你冷情的事實。」

「冷情?」何煖輕笑著重復,「這從來就沒有掩飾的必要,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實。而且,我何時說過,誰都可以參與?沒有規則的游戲怎成方圓?」

「只有那些長得帥的人才能參與這場,游戲?」商昳冷冷地嘲諷道。或許是因為初見時的那種好感,令得他對于發現何煖的「本質」,不由得心生不滿。

「非也。」何煖輕輕搖頭,卻奇異地晃動了晨暉,她依舊溫暖地笑,「不是帥,是漂亮。只有漂亮的人才能參與這場游戲。所以……」何煖的表情忽然變得有些許的詭異,卻依舊笑著,「至今為止,與我交往的,都是女人。」

「同、性、戀?」商昳一字一頓地,擰眉道。

「錯,錯,錯。」何煖輕笑著說道,「這只是一場游戲,沒必要在意那些細枝末節的小東西。我們所有人都不是同性戀。」

「也只有像你這樣的人,才會把感情當做游戲。」商昳徹底地恢復了以往面對外人時的冷漠。

「你又錯了。」何煖眯起雙眼,「這種游戲,無關乎愛情。而且,對于這個學校的所有人來說,又有多少,真把愛情當愛情?于他們,所謂愛情,只不過是場冠冕堂皇的游戲。而我,只不過是將這場游戲放在了明面上,攤在了陽光底下。太多的人只是在以愛情之名行游戲之實。虛偽,早就成了這個物欲橫流的時代的主旋律。愛情,在拜金主義的光芒下顯得是如此的微不足道。還有誰會去真正在意,那卑微的愛情?」

听了何煖的話,商昳終是緩和了臉色。何煖,至少,還是與眾不同的。她的話,即使是再如何的自欺欺人,也是不爭的事實。現在的人確實是越來越表象了,但他無論如何,還是無法認同。而且,她的最後一句……商昳不由得反駁︰「愛情,如何卑微了?」

或許真的是命中注定,這樣兩個剛認識,絕算不上是熟悉的人,在這清爽的早晨,說著愛情。

商昳本以為,以何煖的想法,定會反駁。卻不料,何煖只是遙望著東方血紅的天際,默默無言。

商昳一時不知再說些什麼,也靜駐了原地。他望著晨暉中的何煖,而思緒卻不見得安靜。

「是啊,愛情,很奢侈的東西呢。」恍惚間,商昳听到了這樣的一句話。「什麼?」商昳沒有听清,不由得問道。他看見,那一剎那的何煖,竟有了幾分的悲戚。

「沒什麼。」何煖不著痕跡地收拾了心緒,斂了不由露出的悲哀,恢復了溫暖的笑意,「商昳,說真的,如你一般看待愛情的人,在這樣的一個世界,真的太少了。就如同——少真正漂亮的男人。「

商昳的表情本是緩和了些的,可听著最後一句,又不由得僵了臉色。

何煖輕笑著解釋︰「漂亮這個詞確實不適合用在男人身上。但我只是以美學的角度來判定一個人的長相,這是無所謂性別的。別太在意呵。」

「你真的……不是同性戀?」商昳猶猶豫豫地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我便真這麼的像同性戀嗎?」。何煖輕輕地笑出聲,「我若真的便是同性戀,怕是任你再如何的好看,我也不會與你說這麼多本是可有可無的話。」何煖頓了一頓,繼而說道︰「我不是說過嗎?這場游戲,無關乎愛情的。我們誰都不是同性戀。而每一場游戲都是有早已限定好的時間,從來便是不會無休止地進行下去。商昳,你還認為……我是同性戀嗎?」。何煖深深看了商昳一眼,如是說道,「還有疑惑嗎?」。

「為什麼,你所說的話中……有那麼多的文言口語?」商昳自一開始便對這個很是疑惑,只是一直被何煖的話饒了心神,才沒有在一開始便是提出來。現在,總算是到了解惑的時間。

說實話,文言口語在文章中出現並不奇怪,可是用在對話中,確實是真的很奇怪了。

何煖的笑不由得一僵,但隨即便被完美地掩飾了。「習慣了。看的書多了,不自覺地便染上了這種習性,現在即便是想改,也是改不掉了的。你听著,難免還是有些不習慣的吧。」

「還好。」商昳輕輕地挑起了嘴角。何煖一定是看了很多的書吧。習慣了話里行間的文言口語,這是該需要多大的閱讀量才得以實現的啊。

只是,他卻不曾想到。人,總是會潛意識地去模仿別人。即使一個人的閱讀量再大,生活在人群中,也是絕不會在說話間出現即便是在文章中都不多見的文言口語。何煖說話方式的與眾不同,又何嘗單是龐大的閱讀量就能夠造就的?

何煖望著商昳的微笑,不由得說道︰「你笑著的樣子,真的很好看。」

對于「好看」這兩個字,商昳終于是不再那麼的排斥。只是,終究是不會去接受的。

好看一詞,還是用在女人身上的好。

「天空,我遇到了一個人,一個很漂亮的男人。」何煖安靜地站在陽光下,緩緩說道。

天空扯開了笑顏,美得像那淡如風的白雲,安靜而隨和︰「是準備與他交往了嗎?」。

「我不清楚。」何煖仰起頭閉上雙眸,面朝太陽,任溫暖恣意橫行,「以前一直都只是女人,游戲便只是單純的游戲,沒有人會當真。可他終究是個男人,而男人與女人終究還是有所不同的,我不知道與他交往之後,他能不能放得開。」

「這場游戲進行了那麼久,怕是有不少的人都認為你的性取向不正常的吧。」天空邁步輕走到何煖身邊,溫聲道。

「是啊。」何煖深吸一口氣,肆意而滿足地微笑,「他起初也是認為我是同性戀的呢。甚至,剛開始,還以為我既庸俗無趣又花痴,幾乎就是所有女人缺點的集合體了。」說到這兒,何煖不由得低低笑了起來,旋即繼續說道。「不過,他長得真的很好看,不自覺地,便與他多說了幾句。」

「他最後定是對你改觀了吧。」天空輕輕地搖了搖頭,「他叫什麼名字?」

「商昳。」何煖微眯起眼,凝望蔚藍蔚藍的自由天空。

「容貌美好的昳?還真是名副其實呢。」天空挑著嘴角,溫潤著嗓音。

對于這不謀而合的認知,何煖的笑意更濃了。「他是剛轉來我們學校的呢。」

天空走到陽光下的躺椅邊,躺下。他愜意地閉上了雙眼︰「對于沒有听說過你的人,也無怪乎會不理解你的意思。」

「天空。」何煖輕輕地叫了一聲。

「嗯?」

「你說,我該不該繼續這個游戲?」何煖有些無力地說道,仿佛已疲憊了幾個世紀。

「正如你所說,潘多拉魔盒一旦被打開,即使被合上,也回不到從前。煖,當初你為了不想背上情這一債開始了這場游戲,就不再是可以停止的了。何煖,何其溫暖。煖,你也是如此的人如其名呢」天空雲淡風輕地說道,「煖,你還是心太軟。這可不是一件什麼好事。」

「這我也知道。可是,天空,心軟終究是人類的天性啊。」何煖面無表情地悲戚,淡然訴說著淒哀。

天空安靜地扯起嘴角,驚心動魄︰「沒錯。我也是做不到真正的鐵石心腸。但是,煖,我終究是少與人打交道,尚且沒有什麼大礙,可你……」

「何嘗不是呢。」何煖嘆息般地輕吐出這五個字。然後,靜立,緘默,無言。

「天空,天氣已經轉暖了,你也該多出去走走了。」良久,何煖終于開口。必然地轉移了話題。

「好。我正好可以出去找找靈感。」天空自然而然地順著何煖的話題繼續。

「有時間我會過來的,多走走對身體有好處。」

「嗯。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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