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昳與何煖的緣,真的便是命中注定,無可改變了。
紫藤公園門口,兩人奇跡般的,又一次相遇。「商昳。」何煖站在天空的身邊。朝著對面那個貌美的男子說道。
「何煖。」商昳亦難得地微微揚起唇角,輕聲打著招呼。不過,僅此而已。再如何算起來,兩人之間,也不過只有段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對話。兩人真的算不上熟悉,甚至連朋友一詞都是談不上。
兩人,便只是這樣的,擦肩而過,沒有神奇的驚鴻一瞥,沒有巧合的兩目相對,只是朝著兩個不同的方向,一個朝里,一個向外,朝著自己的目的地,前行。
這樣的背道而馳,不知,會不會,便是在地球的另一面,重逢。
說實話,天空有些驚艷。商昳真的很漂亮,比他還好看。天空沒必要去否認這個事實。「他很好看。」
「是啊。」何煖眉目柔柔,笑意盈盈,「他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男人了。」
「你對他說過這句話?」天空饒有興致地挑眉,似笑非笑。
「嗯。」何煖淺笑著與天空一同走進紫藤公園,朝著安靜的深處走去。
「如此看來,他得修養還真是不錯。」天空愜意地走在溫暖的陽光中,突兀地轉移了話題,「煖,你準備,何時與他交往。想來,他應該是很不錯的吧。」
「與語茶分手之後吧。」何煖挑著嘴角噙著笑,道,「你便如此確信,商昳會答應參與這場游戲?以上次我與他的對話看來,他對感情一事,可是很認真的呢。而這,卻只是一場游戲。」
天空沒有直接回答何煖,反而是淡淡地闡述事實︰「你早便是篤定了與他交往的未來,即便我不認為,似乎也是毫無意義吧。」
兩人之間,一直都是如此古井無波地開著淺淡的玩笑,過著淺淡的生活,一切一如無味的白開水,普通平靜沒有漣漪。
那場所謂的愛情游戲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天空從來便是沒有給這場游戲帶來影響,至少,對于既定的結局是如此。
何煖對天空很好,天空對何煖亦很好。只可惜,兩個人,有分無緣。此緣,非彼緣。
彼此太熟知,溫馨彌散,跳月兌著暖意與隨性。
光明因子歡躍地在樹頭跳動,漸漸地,晃了一雙雙的眼,迷了一顆顆純粹的心。
天空與太陽,看似親密無間,然而事實,終是老死不相往來。倘若太陽離得天空近了,便只是兩相消弭。這樣的結局,沒有任何可以改變。天空與太陽,真的很遙遠很遙遠,比之天地還要遙遠。
「天空。」
「嗯?」天空與何煖平躺在草坪上,天空側過頭,望著一臉認真的何煖。
「我死後,便把何天的所有股份,都轉到你的名下吧。」何煖一如往常地平靜,仿佛,只是在談著該如何回家。
「可不要。企業管理這一方面我可是一竅不通。」
「又不需要你的插手,到那時,何天的發展已然走入正軌,單是如昕便足以支撐起這個集團,尚不需你的管理。況且以你的天賦,又有什麼是學不會的呢?」何煖輕輕閉上眸子,將臉正對著碧藍如海的天空。
「這麼早便商量著這些做什麼?而且那麼多的股份在我的手上也是毫無用處,你知曉我不喜歡參與商場的那些事的。」天空毫無所謂地再次拒接。有時候,名下的資產多了,並不見得是件好事。「至于我你完全不必擔心,我又不是不具備生存能力的小孩子。」
「可是如昕怎麼也不肯再多要那些股份,不轉給你我還能怎麼辦?」
「別那麼悲觀。」天空的聲音有一種奇異的魔力,使人不由自主地安靜下來,傾听他的話,「總之你先留著,指不定以後你便會有更好的人選,何必急于這一時呢?這麼早便想著制定結局,又有什麼意義?所有的東西,遲早都會變的。」
「好吧。那便……先放放吧。」何煖深吸了口氣,呢喃著說道。
太陽一點點地往上攀升,向著這一日的最大高度努力。
找了個飯店,隨意地解決了午飯。天空與何煖漫無目的地走在道路的一旁,用和諧的安靜暖意,暈染出一片暖色的光暈,籠罩著四周。
世界上,有緣的人真的很多。因而,才會有了如許多的無分的悲劇。
「去你的學校看看吧。我可是很久沒有去過了呢。」
「嗯。」
所幸紫藤公園本就在何煖學校的一旁,而且他們吃午飯的飯店離得也不是很遠。畢竟,正是因為這個龐然大物,周圍才衍生出如此發達的服務業。因此,雖然這個學校坐落于這座城市的東南角,周圍的服務體系仍舊是絲毫不遜于國內的一流城市。
這所高等學府,並不拒絕外來人員的進入。想來也是沒有人敢在這里撒野的。
緣若是來了,即便是想逃,也是逃不開的。這始終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煖,好久不見」下午沒有課程安排的程烺準備出校,卻正好踫上了甫走入校園的天空和何煖。
「是啊。」何煖淺笑著向程烺點頭,打了聲招呼,「烺。」
這時,程烺才注意到了一直安靜著的天空,不由得微微皺眉。他是一個很好看的男人。和煖走在一起。
同為男人,天空自是感到了程烺微微露出的敵意,以及……醋意。雖然,程烺掩藏的真的是十分完美。天空不禁轉頭,望了望身邊的何煖,不由得將嘴角又上揚了八度,對于程烺的敵意,也只是一笑置之。對于自己與何煖的曖昧,天空不想與任何人作過多的解釋。這無關乎愛情,只是因著個藏在兩人心底多年的秘密,不能說的秘密而已。
這秘密扎的根太深太深,一旦攤在陽光下,便只會是鮮血淋灕而無半分益處。
知道這場愛情游戲緣由與本質的天空,亦不會將此與人多說,更不會給那些泥足深陷的人一根杈椏,將他們拉出泥淖。一旦一切大白于天下,只是會傷更多人的心。雖然,他一直以為,他是個冷情的人,才高踞地以旁觀者的姿態,漠視世事無常命運輪轉。
「這是……誰啊?」程烺維持著笑中的愉悅,將目光放于何煖身上,卻無可奈何地將話題引到天空的身上。難道,我們之間真的無話可聊到了這般地步?
何煖輕輕地以目詢問天空,見得他微點下頜,才淺笑著給程烺介紹道︰「他是天空。」
兩人的動作很小,亦是十分的短暫。但一直是將全身心的注意力投于何煖的程烺,仍是敏感地捕捉到了。苦澀,再也壓抑不住地彌漫了胸腔,嗆著咽喉,在舌尖,一點點地化開。對于天空二字的驚訝,消弭在了漫漫如海的酸澀苦味當中。
誰說,茶先苦後甘的?
誰說,總能苦盡甘來?
誰說,陽光總在風雨後?
誰說,風風雨雨過後是彩虹?
他們可否知道,這無言的悲劇,摧毀了一世的明朗?
處于禮貌,程烺終于將目光投給了天空。他真的,掩飾得很好,連一向隨意的何煖,亦是不曾察覺。可,並不代表,天空沒有發現,程烺眼角的余光,他的注意力,仍是在何煖的身上。
「你好我是程烺。」
「嗯。」天空友善地點頭,並沒有幫程烺的意思,亦沒有阻礙程烺的想法,只是任憑一切,順其自然。天空與何煖,都是沒有那多管閑事的性子的。
順其自然,有很多時候都並不代表隨性,有時候,是力所不及的無奈,有時候,亦是冷情的表現。
「你今天下午沒有課嗎?」。似是察覺到了空氣中彌漫的不同尋常與莫名的沉默,何煖問程烺。
「是啊。所以我準備出去辦些事,卻沒想到在這兒與你踫上了。」
「是家里的事嗎?」。
「嗯。老頭子已經等不及了。」程烺苦笑著將情感埋葬,強揚著嘴角,「我的安穩日子快到頭了。」
所有的大家族,總是利益至上的,對自己旗下的公司,總是不敢放手,因而,才有了這麼多的人疲于奔命,勞碌一生卻不得安寧。而程烺,也正是這麼一個貪心的家族的犧牲品,雖然,冠冕堂皇。程烺,只是這眾多的可憐又可悲的犧牲品之一。
「別如此悲觀,倘若遇著什麼困難,記得來找我。可別忘了我是千學院的人。」何煖暖意非凡,對程烺許下承諾。其實于一切,何煖並非一無所知。她從來都不是傻子,也不是什麼智商很高而情商很低的呆子。只是,她不想把一切都攤開罷了。
「好。」听得何煖的承諾,程烺不由得,發自內心地高興了起來,把濃重的苦澀攤開,棄于角落,任其慢慢地,揮發。只是,即便是化成氣體,也終究還是存在。彩虹,是永不能現的了。所謂的苦盡甘來,終究,只是自欺欺人的安慰。
「我帶天空去逛逛,那你先去忙你的事吧。」明顯地,感到程烺情緒的變化,何煖開口說道。
「嗯,再見。」
「再見。」
程烺轉身,朝著背離何煖的方向,一步步前行。雖然,明知南轅北轍。背向而行,明知不再有哪怕一毫的機會,也為了那不定的承諾,走得步步鏗鏘,亦,為了背後,那溫暖依舊的目光。哪怕前方是荊棘,怕也是如此的義無反顧。
「他喜歡你。」在何煖面前,天空總是如此的直言不諱。程烺,消失在兩人的視線中,良久,天空才說出了這句話。在外人面前,天空總是少言的。
「我知道。」何煖望著程烺消失的方向,淡淡地回道。終究,還是嘆了一口氣。
「何時開始的?」天空不由得挑挑眉,想知道,何煖的魅力,究竟有何其大。亦想知道,這樣內斂的人,究竟是在怎樣的情況下被這樣少窺探別人心思的何煖發現了他內心藏而不露的情感。
「你知道我不喜揣測別人心思的。對于這件事,我也是在無意中才發現的。」何煖無奈地聳了聳肩,與天空一起,想著校園深處走去。
「你應該也是知道今年這屆‘天夏’大賽的特殊之處的吧。」何煖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問道。
「嗯。除了你的那幅‘楓華絕代’,還有那幅‘醉墜赤壁’,在藝術界可是引起了軒然大*。那幅‘寧靜’,想必你也是動過手腳的吧。」天空清雅得如同清澈的流水,淺淺淡淡地陳述著事實。
何煖頗為無奈地挑起嘴角︰「你難道不覺得……那幅‘醉墜赤壁’有些眼熟?」
「眼熟?」天空頗有興致地挑了挑眉,仔細地回想那幅「醉墜赤壁」。天空的記憶力毋庸置疑,對于他感興趣的,他從來便是不會輕易地遺忘。很快,天空便是找出了「醉墜赤壁」的眼熟之處。他對藝術的感知力,從來便不是說說的。「它是程烺的作品?」
「是。」何煖無奈地垂下眼瞼,望著地上斑駁零亂的樹影,「當初我問過他,只是他矢口否認罷了。可……我又不是傻子,這欲蓋彌彰的做法,我怎麼可能看不出真相?再細細一推敲之前我與他的往來再結合……我與步瑜交往時他那近乎死皮賴臉的做法……我的情商又不是負值……」
「而且,陸唐宇會得到我的畫完全就是偶然,他怎麼可能真的就只私人地尋找‘冶色,情’的主題作品?」何煖在一個交叉路口,止步,沉默良久,才指著右邊路的盡頭說道︰「那里是音樂學院。說是要營造個寧靜的氛圍,便把音樂學院建在了這大片的樹之間,和西方的城堡倒是有幾分相似。」說完,便向著左邊的那條路走去,同時介紹道,「音樂學院算是離我們千學院最近的了。其實說白了,我們千學院就是個男女混合宿舍,只是每間宿舍都是單人間罷了……」何煖頗有些無奈地繼續說道,「再加上我們也沒有必修的課程,所以我們即便是要去上課,也只是在各個學院里亂竄罷了。」
千學院終究是不可能藏得太深的,所以兩人只是走了一會兒便是到達了目的地。
望著眼前的建築,天空有些無語了。這分明就是幾棟龐大的……別墅……哪有半分學院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