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洛兩人策馬狂奔出百來里後,已是入夜。
這時,他們已深入了楚國境內。當天晚上,劍咎牽著那兩匹馬便消失了。當他再次出現時,已經是第二天清晨了。
清晨後,兩人繼續趕路,走了下午申時初,便來到了劍咎所說的大河旁邊。
這條大河很寬,足有數千步寬,河水清澈,滾滾不息,白浪翻花中,不時可以看到一條條肥魚縱躍出水面,「叭」地一聲激起一米高的水花後又沉入水中。
大河兩岸樹木森森,土地呈黑色,十分肥沃,到處可見村莊。也不知這大河,屬不屬于長江淮河中的一條?衛洛暗暗尋思著。
三千年的變遷實在太大了,再加上她的地理學得不好,實在弄不清這些。
兩人轉過一座山坳後,劍咎閃入樹林中。不一會,他便拖著一葉扁舟過來了。
他把舟排推入河水中,縱身躍上後,沖著衛洛一笑,「婦人,且上舟來。這順河直下,不過三日,便可到達越國。」
到越國?
衛洛一怔,不由遲疑起來。
劍咎見狀,哈哈一笑,露著大白牙曬道︰「何懼之有?你現在身手不凡,可自由來去。難不成別國離家如許年,真不曾想見見故人模樣?」
衛洛聞言,嘴一揚,淺淺一笑。
她縱身跳上扁舟。
劍咎內力一運,輕舟如箭一般,向著河水中心蕩去。再一轉,便順著河水,向著東南方向疾奔而去。
現在正是太陽漸漸西沉的時候。白熾的日光,正在轉為紅色,那紅光染在兩岸光禿禿的樹梢上,連綿起伏的山脈上,有一種別樣的美。
衛洛望了一會,便在輕舟靠近岸邊時,飛躍到樹林中,弄來兩塊平整的石頭,然後再縱身跳下輕舟,把這石頭放在舟排上。
她坐在其中一塊石頭上,抱著膝,靜靜的望著兩邊飛馳而去的美景,望著那煙雲一片的天盡頭。
自來到這個世界後,除了最開始的那段日子外,其余的時候,她如一只鳥兒一樣,一直養在籠子里。現在,她掙月兌了鳥籠,坐在這輕舟上,順著河水,吹著晚風,自由穿行。
這是一件多麼高興的事啊。
衛洛微微一笑,努力掃去那絲絲迷茫。
劍咎雙手叉腰,穩穩地站在前面,有時看到前方出現了洗衣的村姑,他便縱聲清嘯,引得人向他張望。
到得太陽下山時,劍咎從身後的包袱中,拿出一塊布包著的炒粟米扔給她,這便是晚飯用的干糧了。
這種干糧,吃了後會口干。往往這個時候,劍咎便會就著清澈的河水咽幾口下去。
衛洛對這事有點不習慣,猶豫了一陣後,考慮到自己如今也是一個高手了,內力渾厚,就算水不干淨,應該也不會令得自己生病,這才痛下決心,湊上去喝了兩口河水。
用過干糧後,太陽也已經沉入了地平線,天空中,繁星點點閃現,是了,今天晚上要到後半夜才可以看到月亮呢。
衛洛仰著頭,望了望那浩瀚的天宇。
晚風很寒,吹得她的小臉生痛。衛洛身子略側了側,讓自己背對著寒風。
正在這時,站在舟上,迎風而立的劍咎突然開口了,「婦人,可悔了?」
悔?
衛洛不解地看向他,問道︰「為何要悔?」
劍咎轉過頭來,雙眸如星地盯著她,咧齒一笑,「從此後,風餐露宿,衣食難著。再無奴婢成群,再無華屋美食,可不悔麼?」
衛洛聞言也是一笑。
她抱著膝,靜靜的望著在夜霧中,一座又一座黑黝黝的山頭,輕笑起來,「悔,有些了。」
她對上劍咎瞪大的雙眼,燦爛一笑,嘻嘻說道︰「我在新田驛館處,埋在十斤金。取之不及,悔甚撼甚。」
劍咎哈哈一笑。
他搖頭道︰「金,怕是難以用上。」
他對上衛洛不解的眼神,說道︰「這般行走,常常百數里都是荒無人煙處。偶見村落,也是以物易物的多。你的金有何用?別說是金,就是各國錢幣,使用的時候也不多見。如我等,還是學著林中獵物的好。」
衛洛暗暗點頭。
當西方最後一絲余光隱沒時,各種猿啼虎嘯,蟲鳴風咽聲,不斷地傳來。衛洛和劍咎兩人功夫過人,自是不會害怕。
不過,這一天晚上,還真有點冷。幸好衛洛內力渾厚,不懼寒暑。
舟排這般疾馳,速度非常的快。到了第二天,給自己易過容,變得一個清秀少年的衛洛,便開始張羅著弄飯菜吃了。
她把劍咎弄來的青銅壺弄成了炒鍋,用野物跟一個商隊換了鹽和煮飯用的各種物事。
在水中急行時,每看到哪處地方有佐料野菜的,她便飛躍而去,撿了後再啟程。
到得中午時,她已準備妥當,開始煮飯炒菜了。
隨著濃郁的香味飄出,劍咎頻頻咽著口水。當他狼吞虎咽地吃下這一頓飯後,不由湊近衛洛,鼻子差點踫到她的鼻子,嘻嘻笑道︰「婦人,莫不,我弄一條船來。以後你與我便這般蕩船于河海之間?無懼雨淋,有美食相伴?」
衛洛對上他嘻皮笑臉的樣子,嗔怒的白了他一眼後,轉過身去,就著河水清洗起陶碗來。
果然如劍咎所料,兩人流河行走了三天後,便進入了越國境內。
劍咎把那輕舟藏好後,兩人再次步行,向著越國都城出發。
這是衛洛第一次來到越地,經過五天的跋涉後,她和劍咎,離越國都城只有一天路程了。
而這時,在荒原中行走了幾天的衛洛,終于看到了川流不息的人群。
這時的文明,主要集中的中原地帶,如越國這種地方,已經偏了些。因此,國民的富裕便不如晉齊等國。衛洛走在官道上,看著來往的越國人,在這麼寒冷的季節里,大多數只是穿了兩三層葛衣。
不過,越國的富裕雖然不及中原諸國,可人物靈秀處,卻有勝之而無不及。
而且,這里河水特別多,走不了多遠,便可以看到一條條大河小河的。越地處處是河流,正如齊晉兩國處處是荒原形成了對比。
劍咎與衛洛並肩而行,這小子,一如既往,依然是一襲泛黃的白衣,依然露出他那俊美的面容。這樣的他,博得了來往行人的頻頻注目。特別是一些權貴和走商的隊伍,如果里面有女眷的,更是朝他秋波頻送,打量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