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風行 第十七章︰心傷若碎(下)

作者 ︰ 伽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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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滌『蕩』,猶如一壺美酒,酣暢淋灕。

滿腔的屈意,都在這一瞬那間盡然釋發。望著水絲不斷的蒼穹,江晟天張開了雙臂,撐大了嘴巴,整個人就如跟天地猛雨渾然融和在一起一般。

他想話,他想跟一個人全數出自己心中抑壓之言。

他的腦海之中,只能浮現出一個人影。

李音如。

傘海茫茫,沒有人去理會這個猶如沐浴在滂沱大雨之中的瘋子。

漸漸地,江晟天收起了雙臂,目視著前方,卻渾身劇顫了一下,直接將他的心都震得支離破碎了。

他的眼前,是兩個依偎在雨傘下的人。

李音如正在雨傘下,抬起了衣袖來,為那個她高上一個頭的男子擦拭著被水珠沾濕了的臉頰。

她的每一個動作,都是那麼地細微,那麼地開心幸福,臉上洋溢著微微的笑意。她沒有理會自己已經水珠滿布的臉龐,只是一心為那人擦著。那些水珠就像一顆顆晶瑩的珍珠一樣映襯著她皎白勝雪的肌膚。

那個人,是他最為熟悉的兄弟。

二人漸漸走近,相互笑,似乎早已跟所有的外人都隔絕開了。天地之間,眼中就只剩下了彼此。

然而,江晟天也像是跟他們同處一個世外之中。但是,他跟他們,有一層無形的屏壁在阻擋著,江晟天能看見他們,他們卻不能看見他。

飄然之間,街上匆匆趕步躲雨之人,都在霎時之間蒸發為水氣。

他的心,開始由下至上地蔓延著赤痛。

像是有一把劍,無情地貫穿了他的心房,讓一滴滴血變作最深的痛楚,灑落在他的身上每一個角落里。然而,他不能拔出這把劍,一旦拔了出來他就會死。他只能,慢慢地享受這一片痛楚。

就只有他一個人,立在這里。一根根惡刺,順著他的心胸一直扎上了喉嚨。

這是一種無法抗拒的痛。

陳如風和李音如,在雨點都無法遮掩得住的歡聲笑語之中,走過了江晟天的身邊。

江晟天的眼楮,並沒有隨著他們,只是直勾勾地盯著雨點擊打在地上濺起的一朵朵水花。

擦肩而過之時,就像有一片火焰掃過他的身體一般,接著的是什麼碎裂了的聲音。

盡管他早已知曉,但他依然不敢去接受。

那個她,永遠不會是他的她。

像是被抽離了魂魄的人,默默地受著雨水的折辱,不會動彈,不會躲閃。

他一直在心中對自己道︰「他們只是較要好的朋友罷了。」

月夜之下,是誰捉住了那只該死的兔子?

是誰,倚著他的肩膀,看著月落星降,旭日東升?

一幕幕的回憶,變成了最沉重的拳頭,狠狠地錘擊在他的胸膛之上。

雨水會變成一條一條垂在臉上的水漣,順著他的臉滑下的嗎?

是雨,是淚,早已模糊不清,分不出界限了。

他閉上了眼楮,眼角有兩滴水滲出。

濕漉的頭發,將他的臉完全地掩住了,沒有人能看到他面上的喜怒哀樂。

他只是緩緩轉過身去,順著陳如風與李音如離去的那條路走著,步履跌跌撞撞,魂不守舍地往前移動著身軀。

雨消停,空氣之中洋溢著清新的氣息,沁人心脾。

「啊,听雨了。」陳如風收起雨傘,望著天空逐漸退散的烏雲,心情開朗無。李音如看著他燦然一笑,水珠的雨後陽光的照耀下,閃動著亮晶晶的光彩,格外動人。

「雨後的長安郊野,必定是另有一番景『色』吧?」陳如風抖了抖傘上的雨水,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突發想道︰「不如我們到郊外去走走吧?」

剛剛感受完長安的人多鼎沸,又能即刻去體會城外的靜謐安寧,豈不美哉?李音如想也不想就開心得連連點頭,當下同意了。

長安城外,綠葉茵茵,草地盎然,一片片碧綠之中更是帶著點滴水珠,平鋪其上,宛如綠葉上生出的雪點,怡然至極。

天空蔚藍,萬物都充斥滿了勃勃生機。沐浴了一場雨後,本來熱得稀里糊涂的花草樹木都歡愉得抬頭向著蒼穹道謝著,洗去了他們的炎熱。

陳如風和李音如不急不忙地順著草地徑慢行著,一邊欣賞周旁佳景,令人心神為之暢快舒適。

微風一吹,一片綠葉月兌離了樹枝,猶如翩翩舞動的蝴蝶一般落到了陳如風的頭頂之上。李音如喜得吱吱一笑,當下「命令」陳如風不得將它摘掉,這是很好看的頭飾。陳如風無奈地一笑,可心中卻是溫馨無。

二人來到了一條河旁,河水寬達三里,離他們不遠處築有一橋,雕欄玉砌,氣派雅致,估計是某個對這條河情有獨鐘的富商所修建的。

李音如俯下了身子,縴手輕輕地在清湛的河水中撥弄起來,泛起一圈圈水波。陳如風伸出頭來,看著水中的倒影,那片晾在他頭頂上的那片綠葉顯得滑稽無,李音如又是忍不住一陣偷笑。

「你還笑?信不信我懲罰你!」陳如風故裝出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道,作猛虎撲狀就要向李音如撲去。李音如嬉笑著閃到一旁,讓陳如風撲了個空,笑容更歡。

陳如風擠出一副火冒三丈的模樣,再一次撲去。這一次可是正中了,一下就將李音如摟到了懷中,不假思索地一口吻到了她的美嘴唇之上。

李音如佯作反抗,手輕輕推了幾下,還是順從地撞入了陳如風的懷中,二人狂熱地擁吻了起來。

樹木蟲鳥,流水花草,仿佛都為之凝止了。

余下的,只有二人火熱的情感交流。

誰也不會發現,那棵靜立于地的樹干後,一個人正木木地探出半邊腦袋來,看著二人的纏綿。

他的手挖進了樹皮之中,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爪痕。

如果不讓他看到,那該多好。

或者,他不應該跟著他們來。

江晟天的半邊臉,已經寫滿了無盡的傷情。他不知道應該怎樣舒出沉壓在自己心頭上的那種悲戚,妒忌、傷痛、憤怒幾種情感夾雜成了最致命的毒『藥』,惡毒地灌進了他的喉嚨之中。

他甚至想,就這樣昏厥過去了,什麼都不知道,醒來的時候一忘皆空。他無法承受自己所愛之人與別人擁吻。偏偏,他是誰?他可有權力去破壞?

在李音如的心中,他所佔據的,恐怕連一個的角落都沒有吧。

他將半邊腦袋也縮了回去,背緊倚挨著樹干,閉上了眼楮,淚水卻是干涸了。

正當一邊歡喜一邊愁之時,河水上卻有了一絲輕微的震動,似乎有許多急促的腳步聲從不遠處急奔而來。

但陳如風與李音如正吻得火熱,饒是陳如風感應力高超,此刻也無暇分心去多顧。

很快,隔河而望的綠林之中浮現出了數個身影,每一個身影的速度都是迅若閃電,一刻前還是幾個黑點,轉眼間便變成了清晰的人影了。

陳如風一下生出巨大感應,驀地停了下來,推開李音如,轉過頭去警惕地盯著那幾個愈漸靠近的人影。李音如惶惶不安地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身體不禁又貼近了陳如風幾分,這樣能予以她足夠的安全感。

她知道,無論多大的風雨,他都會替她擋下的。

很快,那幾個人影就被陳如風看得一清二楚︰幾個身裹勁裝的男子正在追殺著一個落荒奔逃的中年人。那中年人的身後不斷有真氣『逼』擊,顯然他的身法也有上火候,幾個身位轉移就避開了那些真氣,一束束氣勁擊打在了河水之上,震揚起了幾道水柱。

那中年人幾下蜻蜓點水就輕易而舉地過了河,慌張地回首身後,發現那幾個勁裝男子也是凌空直跨過河水,就要對他成了合圍之勢。

「哼,你們這幾個輩仗著自己身壯力健,死不斷氣地追殺了我幾天。我都已經離開了霹家莊了,你們還什麼要窮追不舍,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呢?」中年男子憤憤地道,似乎是力氣將竭,再也無逃跑之能,只得白白地看著幾個人包圍了自己。

那個帶頭的勁裝男子冷冷地答道︰「二當家有命,必須將你斬殺並帶你的首級回去!」

原來那中年人便是當日被逐出了霹家莊的三當家霹守陽,看他臉上筋疲力盡的模樣,就知道他連日以來一直在躲避著霹家莊的追殺,疲于奔命而沒有一天好過。

霹守陽狠狠地吐了一口氣,道︰「想不到一場兄弟,他竟能夠如此狠心。你們這些豺狼之輩以為跟著他就有好日子過?他只是利用你們,待當上莊主之位後便將你們踢去一邊了!蠢蛋!」

帶頭的勁裝男子雙掌開始藍光旋轉,凝聚真氣,殺意滿滿地道︰「廢話少,納你的首級來!」

幾道藍『色』真氣一同月兌掌而出,齊齊地夾擊向霹守陽。

眼看霹守陽此時就要被氣破體而亡,一道綠光一閃閃到了霹守陽身旁,同時有白氣如水簾般包圍著他四周,所有的氣勁都破入了水簾之中,被生生噬得一干二淨了。

陳如風的身影慢慢地化虛為實,像水霧凝結一樣出現在霹守陽的身邊,手中怒風劍橫擺,一雙眼楮厲光大作,掃過一眾勁裝男子。

「閣下何人,要為我莊罪人強出頭?」帶頭的勁裝男子看見陳如風這般架勢便沉聲問道。

「我乃天風幫幫主陳如風,今日路見不平,豈能讓你們胡『亂』殺人?」陳如風義正言辭地道,他身旁的霹守陽卻微微一震,似是回憶起了什麼與天風幫有關的事情來。

「哼,管你是什麼人,都不能『插』手我莊之事。若閣下執意要阻撓我們的行動,可別怪我們不客氣了。」帶頭的精壯男子已經抬起拳頭嚴聲警告道,隱隱帶著猛盛的殺氣。

陳如風怒風劍虛空一劃,綠『色』弧光閃過,劍尖指地,一面肅然地道︰「我就看看你們怎樣對我不客氣。」

幾個勁裝男子立刻就騰飛起身體,掌光勁閃,一道道藍『色』的掌氣蓋頭就往陳如風接連擊去。陳如風也不作躲閃,蹬腳而上,怒風劍擎起,幾下往上虛斬,綠『色』劍氣急散而開,將那些掌氣直接就劈成了塵煙。

「心一點!」一旁的李音如見陳如風身陷險境,心焦如焚地朝他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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