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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任何回應,他也不急不躁,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標槍一般的身子挺立在寒風中,每隔上一段時間,就再報上自己的名字求見,沒有動靜,就接著等。南方的冬天,不像北地那樣的酷寒,起碼地上並沒有厚厚的積雪,可是風中夾雜著水氣,那股寒意似乎不覺顯,卻會悄悄地浸潤到人的骨頭里。身邊的遼東猛士,已經有些耐不住了,但李如松不動,他們一個都不敢動,連話都不敢。
他不動,王子晉他們也只能在後面排隊,人家是真正的師生之誼,盡管王子晉還沒有問過,雲娘娘和徐渭之間到底有什麼關聯,想必也親不過師生去,李如松都進不去,他們怎麼搶先?于是也只好在寒風里陪著罰站。
「會不會來遲了,青藤居士已經……」王子晉心中猛地想到一個可能性,徐渭死的時候身邊一個送終的人都沒有,據只有一條狗作伴。看李如松的樣子,是絕對不敢貿然闖進去的,多半是一到這里就在門外求見,里面的徐渭就算是老的走不動,這麼久了總也能有點反應吧?
疑惑歸疑惑,他也不敢去闖徐渭的門,一來這位青藤居士確實值得他的尊敬,二來李如松站在前面,想闖門就得先過他們這一關,那是好過的麼?搭上命都不見得!
想了想,王子晉忽地笑了起來。他從雲娘娘手中接過拜帖和禮品,走到前面去,雲娘娘吃了一驚,想要拉他,卻一把沒撈住,再想要追時,王子晉已經接近了那十幾個遼東人的身後。
此舉立時引起了幾個遼東人的注意,數道惡狠狠的目光掃過來,王子晉心里有點打鼓,卻強自淡定地目不斜視,對這些人視而不見,就這麼若無其事地從遼東人的身邊走過去,恰恰在離李如松還差一步的地方停了下來。
換個地方,換個場合,再給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就此沖到一群遼東猛士當中去,人家要是不講理起來,伸手就要了他的命了——話,李家人好像和人講理的時候,不講理的時候要少吧?
可是在這里,他就敢賭,這幫遼東人被李如松壓得死死的,大氣都不敢出,話也不敢,如果沒有李如松發話,誰敢出手對付他?至于李如松,只要王子晉表現出對徐渭足夠的敬意,在老師的門前,諒來他也沒有理由向自己發難吧?
果然,就在他站穩腳步的一瞬間,李如松又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見他沒有超過自己,便不再理會,回頭繼續沖著屋內又叫了一次,當然,照例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等他完了,王子晉把自己手中提著的拜帖和禮品都放在那木門前的地上,沖著那木門長揖到地,朗聲道︰「蘇州雲樓來客,拜見青藤居士,聊備薄禮奉上,另有些許,為尊犬賀新春。」
這話出來,連他自己都覺得臉紅,更不用雲樓眾人了,一個個臊眉搭眼,恨不得不認識這斯文敗類。有你這麼丟人的麼,人給狗送禮?這叫什麼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