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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晉還謙虛︰「出其不意爾,真要放對,生也是書生一員,不通拳棒的。」
袁國正大笑,然後又聲,頗有中學女生咬耳朵講八卦的韻味——聲話大聲笑——︰「王相公,尚書大人吩咐,要讓你好好跟他,你對這日本和朝鮮的看法,你也不要拘謹,也不要藏私,有什麼就什麼。沈惟敬那廝,可沒你這麼明白事。」
「咦,這是沒喂飽他麼?」王子晉大,隨即醒悟過來,老滑頭的話未必可信,這套近乎大概是想著從我這再多收一點吧?不過今天送過了,在沒有更多需要他出力的前提下,也不好再送錢,否則這老兒的胃口就越來越大,不好填了。
口中唯唯應了,些不著邊的話,等到了書房,就見沈惟敬也等在那里,倆人見了一笑,各自心中都在罵。沈惟敬是一罵王子晉,不知哪里殺出來的程咬金,輕易就登堂入室,得到了面見石星的機會,好在自己著了先鞭,能夠和他一道晉見兵部尚書,否則豈非糟糕?二罵袁國正,前後收了自己四五萬的銀子,還有四個水靈靈的大同姑娘,居然被王子晉輕易就拉了過去,這也太不可靠了吧?
王子晉也是,一罵沈惟敬,這老家伙歷史上就不干好事,把個中日之間重要的和平談判搞成了兩頭行騙的鬧劇,最後自己被砍了腦袋,這叫損人不利己,現在還企圖拖自己的後腿。二罵袁國正,幸好剛才沒把他的話當真,這老滑頭哪里會輕易放棄沈惟敬這條線?更準確地,在石星沒有點頭之前,他也不敢輕易放棄吧?
不過,在離開蘇州之前,對于如何對付沈惟敬,王子晉就已經有了月復稿,到見到沈惟敬之後,這幾天來他細細思量,已經是胸有成竹,因此見到沈惟敬在這里等著,心中也不如何緊張,笑嘻嘻地上前施禮︰「沈大爺,生可是托您和袁老丈的福,才有面見石尚書的機會,這等大恩,自當圖報!」
沈惟敬暗罵狐狸,這姿態放得還真是低,讓人一點刺都挑不出來!有心索性擺擺老資格來給他添點堵吧,又顧忌著是在兵部尚書府上,現在自己雖然較靠近石星了,卻也沒得到真正的信任,總不好留下個跋扈的印象︰石星可就在里面坐著呢!
只得同樣堆起笑臉應付了幾句,倆人還因為謙讓誰先誰後,差點打起來,還是袁國正解了圍,一手一個拉著沈惟敬和王子晉朝里面走,王子晉一面做身不由己狀,一面心里樂︰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你看我現在都和你同等地位了,沈惟敬啊沈惟敬,心里難受不?更難受的還在後頭呢!
進了書房,袁國正就立時松了手,退到門邊,大氣也不敢出,這如岳父的地位也著實不高。沈惟敬和王子晉同時上前施禮,倆人就像事先排練過一樣,都沒個先後。
石星端坐書案之後,正在揮毫寫字,眼皮也不抬,就像沒听到他們進來一樣。王子晉就是一怔,心這家伙也搞「學習時間」麼?好在我見得多了,在現代時找領導辦事疏通經常遇到!
他一點也不慌張,恭恭敬敬地垂手站立,渾身上下紋絲不動。沈惟敬可就見出差距來了,他到底是個混混出身,這官場里的門道並不精通,先以為石星是給王子晉擺的下馬威,心里還在得意,過了會卻又擔心起來,莫非這是嫌我多余呢?
他在那里忽喜忽憂,臉上都寫了出來,所謂七情上面是也。哪知在學習的領導也會偷偷觀察的,石星心里就在搖頭,爛泥扶不上牆啊,到底讀過書和沒讀過書是不一樣的。石星自己是兩榜進士,自然更傾向讀書人一些。
過了兩盞茶的功夫,石星終于抬起頭來,看了看王子晉,溫言道︰「王秀才,你是太倉人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