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據很久很久以前,天庭一位仙女站在池邊,手中拿著一柄梳妝鏡,對鏡梳妝,忽然瞥見下界一座山脈,景色秀麗,令人目眩。一時出神,手中的梳妝寶鏡滑落而下,掉落在華 山之中,沾染山脈地氣,再也取不回去。那寶鏡一落,瞬間化作一汪池水,鏡上浮雕,化作一個個島,其中以月亮島為最,從此,便有了天池湖。
時值元順帝至正十四年春,距離紅巾軍起義,已過三年。三年之中,群雄並起,張士誠也于去年稱王,天下正亂。
天池湖周圍群峰並立,天地靈氣在此匯聚,天池湖水,猶若明鏡,波瀾不驚。那月亮島之上仙霧滾滾,令人難見其貌。
一個少年,年約十六七歲,正當喜樂無憂之年,但眉目間卻隱隱有懊悶之意,他立身天池湖畔,望著那仙氣氤氳的湖面,一時之間,竟似痴了,良久才自語道︰「光陰如箭,不知不覺,十年已過,不知外界究竟如何了?」
他上身**,胸膛刺著魔紋般的紋身,只有一件斑斕虎皮在腰間圍著,赤著雙腳,但全身上下甚是干淨。
「吱吱!」
身後的林中忽然傳出一陣叫聲,一團金光在樹間騰挪,敏捷靈活,如履平地,眨眼間來到少年身旁,定形,竟是一只毛似金絲的猴!
猴身長不足一尺,眼珠亂轉,甚是靈動,來到少年身後,忽然躍起,順著少年身子爬上了他的肩頭。
「金,你又頑皮了。」少年微微一笑,伸手在猴的頭上拍了一下,笑道︰「如今‘上善若水功’我已練成,這便要下山去了,你隨我去麼?」
他一直被困山中,只有一個洞口,唯有金能夠出入,那洞中有天池之水,金也每日送來果子,倒也不會讓他餓死。
隨著修為精進,後來已能闢谷,每日喝上一些天池之水,便足以維持生計。
十年修煉,「上善若水功」終于大成,這才略曉變化之道,從那洞中月兌出。
金「吱吱」一叫,居然點了點頭,這猴頭,竟能听懂人語!
「哈哈,那可太好了,十年相伴,我也委實舍不得你。」少年扭頭對著金道︰「但凡間還有諸多事情,需要我去打理,無論是殺親之仇,還是救命之恩,我劉劍心都不敢忘卻,十年寂寞修煉,所圖便是今日!」
金不住點頭,滿臉喜悅,顯然也甚想去外界走上一遭。
少年劉劍心看了看自己身上,不禁苦笑一聲,道︰「走吧,下山買件衣衫,嗯,你要不要也穿衣服?」
金眼一眯,認真的點了點頭,惹來劉劍心一陣大笑,胸中的苦悶之意,頓時了去大半。
劉劍心又看了一眼天池湖,總覺得那月亮島之上,甚為神秘,不知上面究竟有什麼古怪,但此時下山心切,也不去理他,帶著金徑自往山下走去。
此時正值春天,山中雖無太多花草,但林間一片幽靜,飄渺著一種特有的清香,劉劍心穿越其中,一腳高一腳低的走向山下,心思忽然飄到十年之前,正是在林中,年幼的他,遭遇殺戮性的追殺,險死還生。不禁嘆了口氣,什麼也料不到,最後不但逃得性命,而且還得到「上善若水功」,十年修煉,終于大成。
想及此,不禁低頭看著胸口的一片刺青,刺著山水,整個形狀像是一條神龍,旁人不明所以,即使見到,也萬萬不知其中奧秘。
刺青的一道道紋路,甚是特,當初他記得為他刺青之人所訴,找到一條自羶中穴起,經乳中穴、乳根穴、期門穴到商曲穴止的線路,一路纏山繞水,他據此而尋,金帶路,終于找到那一處洞穴。
心思激蕩,不禁又想起當初孤莊村老家地窖之中的機遇,當時年不更事,此時想來,那人的武功,當真稱得上驚世駭俗,能將他殺死之人,劉劍心不敢想象。如此武功超絕之人,最後不過留下一句︰「好賊子!」便溘然而逝,讓人心酸。
劉劍心正想著往事,忽然金「吱吱」叫了起來,他一驚而醒,問道︰「金,怎麼了?」
金在他肩頭,伸出一只爪子,指著左前方,叫個不休。
劉劍心道︰「難道有人來了?」這山中極為幽靜,這片山林在山腰之中,平時絕無人會無故前來。
金忙不迭的點了點頭,便在此時,一聲怒喝傳來︰「賊和尚,你再怎麼逃,也注定一死!」
劉劍心十年未曾見人,聞到喝聲,不禁有些發慌,他所有東西,都是十年前所習,在山中居住,雖然渴望入世,但真的要見人了,卻不禁有些慌張。
隨著呼喝響起,一陣沙沙的腳步聲傳來,一人大聲喘息,奔了過來,劉劍心定楮望去,卻是一個和尚,滿身血污,甚是狼狽,在其身後,居然追著一路精兵!
那和尚也察覺前方有人,不禁大喜叫道︰「前方可是天池仙……」至這里,忽然住口,任誰也看得出,劉劍心那全身上下只有一張虎皮,怎麼也和「仙」字沾不到邊。
「大和尚,這邊來。」劉劍心見那和尚受人追殺,此情此景,頓時讓他想起十年前的自己,心中一時間不能自抑,張口叫道。
那和尚來到此地,本是抱著一線希望,只要天池中的人物出手,自己也就獲救了,卻不料遇到這麼一個野人般的少年,听聞劉劍心之語,暗一咬牙,心想︰「算了,這少年既然在此地現身,想必有些本事,我彭瑩玉的這條命就看造化了。」當即腳下一轉,奔向劉劍心。
此時後面追兵越來越近,領頭之人兀自喝斥不已,將彭瑩玉大罵一通。
彭瑩玉跑到少年身前,回頭怒喝︰「老子若非身負重傷,就憑你們這些元軍爪牙,還不夠給老子塞牙縫!」回頭對劉劍心道︰「子,這些人可都是元軍中的精銳,你若是沒有什麼本事,還是快快去吧!」
此時元軍已經逼近,忽然齊刷刷分開,從中走出一個將領,腰挎寶刀,威風凜凜,喝道︰「彭和尚,你可真能逃,我念你是一代高手,咱們二人交手,你若是能勝過我,我便放你離去!」
彭瑩玉哈哈大笑,狠聲道︰「董摶霄,你這幾年可真風光!如今升了樞密院判官,就拿我開刀麼?我知道你武藝不錯,來吧!我彭瑩玉雖然有傷在身,那也不是凡俗所謂的高手所能抵擋!」
劉劍心上前一步,道︰「大和尚,你身上的傷可不輕,若不趕快醫治,性命難保,我帶你去一個所在。」著拉起彭瑩玉的手就走,似乎那百余人的精兵,根本就不在他眼中。
其實他六七歲入山,十年未曾見人,心思單純,哪里知道自己如此做法,早已惹怒了董摶霄及部下?
彭瑩玉也是目瞪口呆,不知這少年是目中無人,還是真有本事,卻無論如何也猜不到真實原因。
董摶霄喝道︰「子,我們乃是擒拿朝廷命犯,你不明就里也就罷了,速速離去,否則可別怪本將手下無情!」
劉劍心道︰「朝廷是個什麼東西?」他神色自然,絲毫也不似故意氣人之語。他在人世的六七年間,也不過學了一些普通文字,背幾首唐詩,會些經脈穴道之學。那朝廷是什麼意思,是全然不知了。
董摶霄臉色瞬間青紫,幾欲發作。
「久聞董摶霄大人為官清廉,專辦冤獄之案,彭和尚佩服的很,所以三番四次留你性命,你可莫要不識好歹!」此時彭瑩玉也發覺劉劍心似乎不諳世事,不禁心中大是無奈,怎地這讓他有一線希望的救命之地,居然遇到這麼樣一個少年。
董摶霄也看出劉劍心臉色並無異樣,心中不禁暗自打鼓︰「莫非真是從未下過山的天池中人?若真是如此,今日可就難辦了,哼,不管如何,試試再!」當下大聲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你與徐壽輝不但造反,還自稱為帝,如此大罪,足以死上萬次,閑話少,納命來吧!」
一言方落,人已沖了上來,腰間寶刀出鞘,以力劈華山之勢向著彭瑩玉撲來,他知道彭瑩玉傷勢極重,雖然其武功遠自己高超,但此時卻萬不是自己對手。
彭瑩玉怒哼一聲,便欲迎上,但手腕一緊,已被劉劍心抓住,一聲清朗的聲音響起︰「金,擋住他!」
「吱吱」
眼前金光一閃,那猴頭忽然縱身而起,直撲而上,對那閃爍著銀光的寶刀竟然不閃不避,一雙爪子在寶刀之上「叮叮當當」的一路敲擊下去,直至刀柄,緊接著身子一翻,已落在劉劍心肩上。
它動作尋若閃電,一去一回不過眨眼工夫,待到回返,眾人才听到那一陣「叮叮當當」的聲音。
董摶霄只覺眼前一花,定楮望去,並無東西,當下腳步不停,一刀劈下,彭瑩玉雖然重傷在身,但眼力仍在,早已看出了端倪,見到寶刀劈下,居然動也不動。
那寶刀一劈而下,忽然折為一段段掉落地上,只余刀柄握在董摶霄手中,這一刀,自然毫無作用。
劉劍心見一舉湊功,伸手模了模金的腦袋,笑道︰「大和尚,咱們走吧。」
彭瑩玉看了金一眼,眼中已有些驚訝了,但他畢竟非一般人,哈哈一笑道︰「今日果真遇到救星了,這趟華 之行,可真走對了。」
董摶霄寶刀一出,料不到竟被那猴子折斷,他這時哪還不知金的神之處?大手一揮,喝道︰「拿下!」
百余精兵,吆喝著上前,將兩人一猴圍在中間,手中兵器閃爍著淡光,躍躍欲試。
劉劍心拉著彭瑩玉向前直走,金「吱吱」一叫,身化金光,在前方開路。但見金光閃閃,金鋒利的爪子簡直無堅不摧,刀劍一一折斷,那雙爪子在精兵臉上一劃,便是血痕縱橫,剎那間,便是鬼哭狼嚎,混亂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