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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伊人見劉劍心的軀體張開了嘴,卻並無聲音透出,心中一震,驚呼道︰「你不會是心神離體了吧?」
劉劍心連忙張了張口,下巴好似點了點。
水伊人皺了皺眉,道︰「我的笛聲對你不但沒有危害,反而讓你進入玄妙之境,進而心神離體,那是不是我再次吹動笛聲,你便能回來?」
劉劍心暗自苦笑,這種事情,他如何知道?
卻听水伊人自語道︰「事到如今,只有試一試了。」她舉起笛子,再次吹了起來,聲調與之前完全一樣,在她想來,既然因此笛音而出,便應用此笛音而回。
哪知笛聲一起,劉劍心身子微不可查的一顫,體內僅剩的心神,再次逸出了一點,若是完全月兌離,那可大羅金仙也救不了了!
方才的笛音乃是勾動人之情緒的手段,劉劍心赤子之心,怡然不懼,但卻也逃離不了那笛音的影響,反而勾動心神與周圍環境起了妙變化,從而心神離體,真不知是好是壞。
水伊人見狀,連忙停止,皺眉苦思,她雖看不見心神,但能感覺到劉劍心體內的心神越來越弱。
劉劍心苦笑不已,這次可玩大了,如今他的心神再也不是如流水一般在山澗中流動,而是變得猶如水霧一般,緩緩上升,若是升上高空,飄散而去,那便一切都晚了。
「嗯,我吹一曲‘清心咒’給你听,看看如何。」水伊人又吹了一曲,這一曲從頭至尾,都吹了一遍,因為她發覺吹動「清心咒」劉劍心的心神雖然並未增強,但也並未減弱,而且平靜了許多。
劉劍心只覺心中一道清泉流轉,不安的心思漸漸淡了下來,閉上眼楮,感受著四周的風吹草動,水流鳥鳴,只覺心如明鏡,心神居然止住了消散趣事。
「看來有用,嗯,再試試‘斂神曲’。」水伊人眼中閃過一絲喜悅,眼中發出如女孩般的笑意,似乎遇著了分外好玩之事。
她也是幼居深山,雖然師姐妹眾多,但師父管的甚嚴,哪能肆意玩耍?所以這曲子練成之後,也無法吹給他人听听,而自己的師姐妹們又全部都會,吹了出來,哪有甚麼效果?
如今見到自己的笛音,居然能夠幫到劉劍心,她是滿心歡喜,想不到御劍經過此處,不但與一個惡人斗了斗法,大獲全勝,而且還能幫人收斂心神,日後自己豈非不怕師姐妹們再走火入魔,心神離體而亡?
她卻哪里知道,劉劍心一來不是走火入魔,心神未曾全數離體。二來上善若水功效果非凡,不但護住了他的心脈,而且還護住了體內僅余的心神。三來劉劍心若非赤子之心,心無城府,也不可能在笛音之下,保得心脈如此之久,早已被她的笛音震裂了心脈,一命嗚呼。四來若非玉清子不是她的對手,血遁而去。他若是多撐上半刻,劉劍心受到心神影響,也是必死無疑了。
其間種種,分來甚是麻煩,但這個機緣,卻非人人都能遇到。
水伊人還道自己這法子可以用在他人身上,卻是經驗不足了。她若是多些經驗,以她的修為,必定看得出來劉劍心此時的狀況,絕非容易形成。
斂神曲的確曲如其名,這琴音猶如一張大,從天而降,將劉劍心的心神籠罩了起來,一道道音波,無孔不入的進入他心神之中。
在清心咒的效果之下,劉劍心的心神已平靜了下來,此時無悲無喜,一片空明,任由斂神曲猶如情人的縴手一般,輕輕撫模著心神,他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心神正在凝聚、凝聚……
也不知過了多久,火燒雲將天邊染得通紅,太陽只剩下半張臉掛在西山,一陣晚風吹來,讓人有了一絲涼意。
此時尚是陽春三月,晚間的風,還是有些冷的,但飛瀑澗中的兩人,修為皆是不弱,這絲絲涼意,對他們毫無影響。
水伊人翻來覆去,將清心咒、斂神曲各自吹了七遍,效果斐然,劉劍心此時的心神,已凝練的極為扎實,隱然間似有成形之兆。
晚間涼風拂過,劉劍心的心神一驚而醒,感覺到了些微涼意,不禁大是怪,暗道︰「方才心神離體,雖能‘看’見一切,卻無疑沒有這麼靈敏的感覺,難道……」
想到這里,心中一動,心神頓時在他心念之下,變換成了各種形態,他能夠「看」「听」「觸」到周圍的一切。
飛瀑濺出的濕氣,魚兒劃過水波的聲響,天邊的火燒雲,在他心神之中,都如此接近自己,仿佛自己一伸手,便能捉住這些。
天地間所有的一切,似乎充滿了靈氣,散發著各種契機,他覺得自己若能捕獲其中一種,便能修為更上一層樓。
只可惜,他如今就像是站在一片仙境之中,所有的東西能看能模能感受,但就是不能化為己有,這種感覺,讓他心中甚是發癢。
此時一曲斂神曲終,水伊人皺了皺眉,眉目間涌起一抹暈紅,不停的吹奏了兩個時辰,加上這曲子非尋常,饒是她修為精深,也有些後續不及了。
若是叫人得知,劉劍心心神離體兩個時辰,不但未曾消散,反而更加凝練,不知會如何表情?
這時候一半心神在軀體之內,被上善若水功牢牢護著,一大半心神在外,變得愈加凝實。
水伊人瞧了一眼還無動靜的劉劍心,將笛子湊在嘴邊,正欲吹奏,忽然遙遠的天邊傳來一聲「錚!」的劍鳴,恰好擊在她將吹未吹之際,頓時讓她一陣恍惚,心中疑惑︰我方才要吹什麼曲子?
劍鳴之威,竟強至若斯!不但打斷了她的笛音,而且讓她一時間心神恍惚,不知自己究竟要吹什麼。
這一劍鳴聲,若是與人對敵之時發出,不但切斷敵人手中的招式,還能讓他忘記自己要施展什麼武功,豈非任由宰割?
隨著劍鳴之音響過,劉劍心忽然從地上跳了起來,此時此刻,他的心神已全部入體,他猛然躍起,倒嚇了水伊人一跳,但見他蘇醒,倒也為他歡喜。
劉劍心向著劍鳴傳來的東方鞠了一躬,道︰「多謝前輩出手相救,晚班沒齒難忘!」
天邊又傳來一聲劍鳴,卻輕柔了許多,余音裊裊,終至散去,卻並無人答話。
水伊人道︰「你為什麼謝他?若不是他,我還能再吹奏一曲。」
劉劍心笑了笑,將方才之事慢慢來。
原來他方才沉浸入天地自然之中,觸手皆是讓人瘋狂的靈機,只苦于無法化為己用,他心中念念不忘的便是尋御劍門報仇。但御劍門一個玉清子,就遠遠不是他所能敵,要想報仇,必定要高深的修為,如今遇到如此多能夠提升修為的契機,他豈能錯過?
他雖然心純,卻並不是笨蛋,相反他聰明的很,心中知道如此下去,自己沉迷在天地靈氣之中,早晚要走火入魔。
感受天地靈機,本是到了「煉氣化神」中的「化神」以上方能做到,他雖然心神離體,幸而不死,但想要領悟天地奧妙,卻未免太過不自量力。
但心神相對于元神來,太過柔弱,他盡管心有去意,無奈心神無論如何也抽不開來,陷入極為矛盾的境地,想退而又不甘。不全是不想退,也不全是想退,遂陷入兩難。
所以大凡修仙之人,沒有進入「化神」境界,開始出現元神,是絕對不敢輕易觸踫天地靈機的,因為那種誘惑,非心神所能抵擋,就算是「化神」境界之人,也是心翼翼,如履薄冰。
劉劍心倒好,一下子便融入了整個天地之間,若能自己月兌身,那也未免太過驚世駭俗。
正在他掙扎不得,愈陷愈深,將要完全沉迷之際,那劍鳴之聲,恰恰來到,不得不,那劍鳴之威,卻非凡人所能做到,一聲劍鳴,震碎了劉劍心的各種感覺,四周的靈機一閃而沒,心神也迅速回入體內。
他如今心神極為凝練,進入體內之後,頓時和體內的心神糾纏在一起,慢慢同化那四散的心神。
雖然天地靈機未被他捕捉分毫,但他的修煉見識無疑已經提高了許多,對他還是頗有好處的。
「你還真是因禍得福啊。」水伊人將短笛放入懷中,御劍而下,一雙赤腳踩在草地上,笑道︰「我真怕因為听了笛音,你的心神回不來,那我可就是殺了好人啦。」
劉劍心盤膝坐下,笑道︰「你這笛音不但未曾傷害到我,如今還讓我得了不少好處,我該謝你才是,對你,你還能吹奏麼,為我再吹一曲‘斂神曲’吧?」
「啊?還要吹?」水伊人嬌俏的道︰「好吧,再吹一曲,不過吹完可要練功了,否則會傷元氣的。」
又是一曲「斂神曲」,在飛瀑澗響起,隨著笛音蕩漾,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一彎明月,掛在東天,映在水潭之中。
劉劍心靠著這一曲,將體內的心神全部凝練了起來,感覺自己的心神,雖未變得強大,但卻隱隱然有一種來去自如之感。
「這斂神曲放在你身上,怎麼這般有用?」水伊人怪的問道︰「往常至多能夠收斂心神,不至于練功時走火入魔,怎地應到了你身上,卻能夠鍛煉心神?」
「我也怪的很,可能是我心神離體,所以對那笛音感受最深吧。」劉劍心哪里知道是怎麼回事?只得猜測道。
「哦。」水伊人應了一聲,盤膝坐在地上,運起功來。
其實鍛煉心神,斂神曲固然至關重要,但若非他有「上善若水功」牢牢護著他的心神,不至于全部離體,那也毫無任何機會听笛了。
這等機緣,換了第二人,又豈能受用?
劉劍心也正因不明就里,全是無為而為,正應了「上善若水功」的要旨,方能因禍得福,盡得其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