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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往的一切,是林天身處于這修煉界殘酷現實心中的唯一淨土,歲月的流逝,淡漠了往昔,他不願忘記,也不能忘記。
從王老板的酒樓離開之後,他買了筆墨紙張,回到院落中,他憑著記憶中即將淡忘的過去,以手中的筆墨將之描繪在空白的畫紙上。
若在林天的心中什麼地方和什麼人最為重要,那麼毫無疑問,便是林家和父親林威。
隨著筆墨的勾勒,曾經別苑的樣子浮現于畫紙之上,一位面目威嚴,行動間龍行虎步的中年人望著一名少年,他拍著少年的肩膀,仿佛是在,爹相信你是最好的。
心緒泛點漣漪波動,林天那蒼老的面容上泛起一抹淺笑,他不再為過去而感傷和悲懷,過去無法改變,未來無所定數,一個人要做的是把握現在。
孤寂的悟心漫長而又無依,繪畫出記憶中的過往,成為了林天心靈的一種別樣的寄托。
六年過去了,林天院落中掛滿了一幅幅的黑白水墨畫,沒有任何『色』彩的點綴,卻是活靈活現,一幕幕場景猶若真實的發生在眼前。
歲月滄桑,林天變的更老了,附近院落中當年與他看起來差不多歲數的老者,有的在這六年間去世了,有的躺臥在病床上生活不能自理。
林天開始駝背了起來,他的手很是枯老,卻是依舊每天都在院落中繪畫,每當入夜時分,他便盤膝坐在院落中,望著那夜幕的蒼空發呆。
在街坊鄰居的眼里,他是一個很怪的老人,不過人們對他並沒有任何的畏懼和排斥,而是充滿了崇敬,歲月流逝在他身上的蒼老氣息,總是給人一種猶若天地那般的浩瀚莫測。
冬日,大雪紛飛,院落中布滿了銀霜,鵝『毛』般的大雪覆蓋了地面和枯萎的花草,光禿禿的大樹在呼嘯的冷風簌簌而動,發出凌『亂』的聲響。
林天依舊在院落中繪畫,任由大雪飄落在身上,他專心致志的凝望著畫紙,他想要畫出當年在佛土世界那十位頂級強者念頭化身的樣子。
模樣和神態很容易畫出,唯有那獨屬于頂級強者的氣息無法描繪在畫紙上,那種涅空境界的神韻,以他現在的修為根本無法真實的觸『模』。
「砰!……」
驀然間,狼毫在手中折斷,他剛要去點綴鳳族族長的那雙美眸,一朵火光跳躍在畫紙上,將之焚燒成了灰燼。
「吱呀……」
院落的大門被一雙手推開,一個眸子清澈如湖水的孩童將腦袋探伸了進來,當看到佇立在雪地中的林天時,孩童咧嘴一笑。
「林爺爺,這麼大的雪,您老人家怎麼還在院子里啊?」孩童的聲音很甜,他從門縫里很輕松的就鑽了進來,身上裹著花布棉襖,手中還拿著一串冰糖葫蘆。
這孩童便是王梵,只見他咬下冰糖葫蘆上的一個山楂,一邊在嘴里咀嚼著,一邊望向掛在院落中的諸多畫紙,清澈的眸子中流『露』出深深的好。
每一張畫紙上描繪的都是不同的場景,在王梵的眼里,這些似乎就是一個又一個的故事,從五歲那年,他時常來到這里,纏著林天給他講訴那些故事。
「這麼大的雪,不老實呆在家里,跑到林爺爺這里來干嘛?」林天慈祥一笑,伸出枯老的雙手拍了拍,王梵便跑過來,任由他抱了起來。
六歲的孩童已經頗重,一般的老者根本無法將之抱起,而林天卻是沒有半分疲憊感,王梵懂事的將手中的冰糖葫蘆湊到他的嘴邊,他笑著搖了搖頭,道︰「林爺爺不吃,你吃吧,今天又想要听哪一段故事?」
對于這個王梵,林天有種發自內心的喜愛,四十多年來的孤寂,這個孩子帶給了他太多的歡樂。
「林爺爺,講講這個吧。」話間,王梵指向一副上面繪著一尊火焰綻放的蓮台封印著一個絕『色』少女的水墨畫。
抬眼望去,林天嘴角欣然一笑,這是當初他以血蓮台封印鳳鸞的場景,只是黑白水墨無法繪出蓮台的血『色』以及鳳鸞火焰的火紅。
故事的主角變成了另外一個被林天杜撰出來的人物,直至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王梵還听的如痴如醉,若非『婦』人在院落外呼喊,他方才眷戀不舍的回家去吃飯了。
大雪依舊還在下著,王梵前腳剛走,院落剛剛閉合的大門又被人推開,林天抬眼望去,便見一個形象頗為糟蹋的僧人走了進來,嘿嘿笑著向他望來。
「哈哈,我林子,你現在可是和尚我還要顯老啊。」糟蹋僧人的手中持著一個酒葫蘆,身上的袈裟沾染著酒漬,一身的酒氣沒有半分佛門高僧的姿態。
林天嘴角苦笑沒有理會,這僧人正是一直以來都雲游四方的了悟和尚,卻是沒有想到,時隔這麼多年,兩人又在黑曜城見面了。
「不錯啊,心境的修為竟是已經達到了這般的地步。」仰頭灌下一口酒水,了悟和尚看到院落中掛著的諸多水墨畫,不禁連連稱。
揮手將身上的積雪拍落,林天開口道︰「你就這樣大搖大擺的來找我,那些各方勢力的耳目豈不是都知道我林天就在這里了?」
「呵呵,除非那十個九重天的家伙親自盯著我,否則就憑那些魚蝦,能跟蹤和尚我?」了悟和尚撇了撇嘴,將手中的酒葫蘆向著林天拋了過來。
「你子這麼多年就一直這麼苦修,也不感覺乏味?嘗嘗我這苦酒吧,保管你絕對沒喝過。」了悟和尚仿佛有些醉醺醺的道。
听聞此言,林天不禁眉頭一挑,苦酒他倒是還第一次听,也沒在意酒葫蘆上的酒臭味,他仰頭灌入口中,酒水入喉頓然感覺到一陣的辛辣和無盡的酸苦。
如了悟和尚所言,這酒很苦,苦入五髒六腑,苦入人的心海,萬千心緒涌上心頭,過往的悲慟,往昔的歡樂,萬般雜味攪『亂』成團,讓人感覺仿佛置身于苦海中。
「好酒!」
不由大贊,林天那雙渾濁的老眼中透出湛湛精芒,酒水的苦澀引動心緒的愁苦,讓他的心境隨之頓悟突破而升華……
林天很少喝酒,如今卻是從未有過的這般喜歡一種酒,他連喝三大口,一股煥然莫測的氣息從他的身軀中跌宕開來,『蕩』起地上的積雪簌簌而動,從頭頂飄落下來的雪花也仿佛被風吹走,沒有落到身上半分。
「和尚我的苦酒縱觀整個修煉界也是獨一無二,百種靈仙花草凝釀而成,效果堪九級靈丹。」了悟和尚吹動著胡子,笑著盤膝坐在了雪地上。
「王梵已經六歲,你這次來,是打算帶他走嗎?」將酒葫蘆拋還給了悟和尚,林天的身上隱現雷芒和青火,在苦酒『藥』力的作用下,他的心境再度突破,體內的罡氣也以極快的速度旋轉凝練,有著接近晉級真我四重天的趨勢。
「這孩子的天賦不你差,一雙通天慧眼,遠古時代萬載傳,也只有祖佛和佛祖當年擁有,而且他的體內仿佛封印著浩瀚的佛法氣息,極有可能是遠古佛子的轉世之身。」
提及此事,了悟和尚的表情頓時嚴肅了起來,正如林天當年看到和感受到的那般,王梵這個孩童,天生就是一個修佛的天才。
「呵呵,就算他是佛子轉世,但也畢竟再世為人,酒樓王老板只有這麼一個兒子,王梵若是當了和尚就此青燈古佛,他們老王家的香火怎麼辦?」
林天不禁笑著道,身上隱現的雷芒青火再度斂入體內,他整個人此刻仿佛融入了這片天地的大雪和冷風中,給人一種虛幻的不真實感。
緊接著的剎那,林天擺月兌了那種與天地融合的狀態,他整個人又頓然顯得無的真實和真切。
歸真,真我四重天的心境,借助苦酒『藥』力引發心海的萬般愁苦頓悟,他經歷了十多年的潛心苦修,終于踏入了這一步。
了悟和尚雖然並未什麼,不過林天卻是能夠感受到的出來,他對王梵這個孩子極為的看重。
從院落中走出,兩人徑直走向街道對面的酒樓,一些街坊鄰居看到林天連連打著招呼,只是望向了悟和尚那糟蹋的模樣都是不禁目光中流『露』出怪異的神『色』。
酒樓王老板一家只是平凡的人家,不過生活在這修煉之風盛行的世界中,對于強大的修士自然是有所耳聞,當听聞形象糟蹋的了悟和尚竟然是佛門的高僧時,一家人頓然掃榻相迎。
由于是大雪天,酒樓中只有零星的客人喝酒吃飯,吩咐廝照看著,眾人來到了酒樓的後院,有林天作證,王老板一家自然沒有質疑了悟和尚的身份。
「呵呵,和尚我倘若沒有你來作證,恐怕就會被人當做騙吃騙喝的酒肉和尚了。」眾人落座,房屋中的銅盆中燒著木炭,王老板拿出平日里不舍得喝的六十年份老酒。
听到了悟和尚這一番話,王老板頓時有些面紅耳赤,六年過去了,他的身上也是略顯了一些的滄桑,秉『性』忠厚老實的他不好意思了起來。
「不知佛門高僧蒞臨寒舍,還望恕罪。」王老板端起酒壇,親自為了悟和尚倒酒賠罪。
「無妨,貧僧只是與這位施主感覺頗有緣分罷了。」望向王梵,了悟和尚咧嘴一笑道。
王老板的婆娘正打算去準備些酒菜,卻是被了悟和尚揮手止住,徑直道出了自己的來意,他想要帶走王梵,帶他去佛門修行。
听完了悟和尚所言,王老板一家人頓時皺起了眉頭,作為父母,他們自然是舍不得自己的孩子,但是卻又知道佛門的勢力遍及整個南界,倘若王梵能夠進入佛門修行,那麼他日必然能有不的成就。
經過一旁林天的講解,王老板方才知道了進入佛門修行並不是代表著一定要出家為僧人,同樣也是可以帶發修行的。
「老王,你應該看了出來,王梵的眼中透有金芒,隨著年齡的增長,他的一雙眼楮都會變成金『色』,到了那個時候,倘若有心懷不軌的修士打上他的主意……」
伸手將王梵抱起,林天並未多,他相信王老板夫妻兩人能夠知道他後面想要的是什麼,身為普通的凡人,他們根本違背不了修士的意志。
直至了悟和尚答應每隔一年半載就會帶著王梵回來探望他們夫妻二人,王老板方才一臉不舍的答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