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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澤大口抽煙,凝眉盯著擱在茶幾上的大頭皮鞋。陷入沉思之中。
按照局里當年提供的信息,和當時處于的緊張局勢,還有老局長提供的一些資料,哪怕林澤再不願相信,他也沒證據服自己她還活著。
這幾年冥頑不靈的偏執,純粹是林澤對她的一份追憶。在他最苦最累,最身心疲憊的時候,是她給了林澤走下去的勇氣和力量。
那幾年的鐵血生涯,饒是林澤再年輕,再心如鋼鐵,可他終究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他那顆看似強大的心髒,又能承受多大的壓力和負擔呢?
而她,卻像是一劑冰涼的靈丹妙『藥』,注入林澤的生活。讓他艱澀而黑暗的人生多了一分絢麗的『色』彩。
對林澤而言,她不僅是他的戰友,他的同事,更是他『迷』失人生方向時,出現的一盞指明燈。
林澤分不清對她報以怎樣的感情,但從老局長那兒得知她可能被一把大火燒死之後,他墮落了足足半年之久。那半年,他像行尸走肉一般生活,完全失去自我,失去活下去的動力。
香煙焚燒到盡頭,灼熱的觸覺驚醒沉思中的林澤,他微微回過神,苦澀地笑了笑,使勁『揉』了『揉』僵硬的臉頰,喃喃自語︰「如果你活著,我相信終有一天我們會見面。如果你已離去,我會幸福的活下去,像這雙皮鞋一樣,永遠把你放在心里。」
————
「林澤,待會兒記得戴頭套進學校。」韓寶趴在靠背上,沖專心駕車的林澤道。
「為什麼?」林澤吹了一口嘴里的煙蒂,好道。
「你現在可是校園風雲人物,昨晚學校論壇上關于你的帖子佔據整個版面,儼然就是紫金花的超級巨星啊。」韓寶羨慕嫉妒恨地道。
「然後呢?」林澤莫名其妙。
「你難道不擔心被一擁而上的粉絲踩死麼?」韓寶認真道。
「男的。我會一腳踹開。」林澤伸手彈了彈煙灰,面『露』聖潔的光芒。「女的。我會敞開寬廣的胸膛,拯救這些『迷』途羔羊。」
「記得拍照哦,親。」副駕駛座上的韓藝嬌滴滴道。
嘶嘶——
汽車險些一頭扎進路邊花壇。林澤脊梁骨發涼,韓寶忙不迭縮回腦袋,故作安詳地欣賞窗外風景。
潑辣刁鑽的韓藝一旦『露』出溫柔可人的一面,那就證明她處于發飆邊緣。
正所謂物極必反,一個瘋瘋癲癲的女孩忽然溫柔而『迷』人,你認為這是正常現象嗎?
林澤的努力往車門挪動,差點在進校門的時候一腳把油門踩死。
停好車,林澤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跟韓寶蹲在道上抽了一支煙,這才施施然往教室趕去。
早自習是一整天中最難熬的時間段,因為學生們的朗讀聲太大,令他難以入眠。頂著黑眼圈熬過早自習,甫一下課,林澤便趴在課桌上呼呼大睡。
對于林澤的習慣,熟悉他的學生早已一清二楚。也沒人上前打擾,包括昨晚被林澤接納的董婉。也只是柔情似水地凝視林澤那不雅的睡姿,不敢上前打擾他。
「他也許是昨晚睡的太晚,所以沒什麼精神。」董婉很弱智地思忖。渾然忘記林澤每天下了早自習都會睡覺。
戀愛中的女孩智商總是會跌到谷底,患得患失的感覺常伴左右,使其寢食難安,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昨晚董婉回家喝了母親煮的醒酒湯,洗了澡躺在床上,然後——她就失眠了。
這一晚,她想了很多。想到林澤初入教室,上台那囂張而又霸道的自我介紹。想到初次閱讀他頗見功底的作文,想到他力挫十幾個西裝男子,將自己從壞人的手中救回來。想到在金九龍,那票穿著得體,一看就有錢有身份的男子對他的恭敬,並慫恿她與他喝交杯酒的畫面。想到他貼心且細心地為自己送宵夜,送自己回家。想到自己鼓足勇氣,強吻他的那一刻,想到——
反正當東方漸漸浮現一抹魚肚白,陽光漫過窗簾,揮灑進屋子時,她那雙漂亮靈動的大眼楮還是呆呆地望著天花板。
上午一二兩節課是語文課,老態龍鐘的錢老師似乎十分體諒學生這三天體力消耗極大的運動會,布置了一篇作文,給他們兩節課去完成。
學生們齊呼萬歲,紛紛表達了對錢老師的感激。
倒也不怪學生們如此大反應,蓋因今兒已經是周五,下午便是放假時間。紫金花頑固嚴厲的教學制度卻連這大半天的假期都不願多放,生怕放了這半天,本可以考上一本的學生就只能上二本。可謂狠抓教學質量和教學時間,一刻不放松。
三年一班的教室內死氣沉沉,除了筆尖在紙張上雕琢的聲音,再听不見其余聲響。
學生們很累,林澤更累,他趴在課桌上呼呼大睡。若不是努力克制著不發出驚人的鼾聲,怕是又要被錢老師擰著耳朵進行口頭教育了。
時間過得飛快,上午的四堂課在瞌睡中度過。吃過午餐,林澤便漫不經心地回宿舍,準備睡個回籠覺。無奈手機不屈不饒地響起。
來電顯示是刀疤,林澤本不想接听。可這家伙卻使勁兒打個不停,無可奈何之下,林澤接通了電話,略顯不耐煩地問道︰「不出個重要原因,以後別想在紫金路混了。」
「——」刀疤戰戰兢兢地道。「林哥,我們原本正在商討吸納核心成員的計劃。可是北區幾個老大忽然跑來,還放下一些很讓人憤怒的話。您要是有時間,能不能過來一趟?」
「你是這片地區的老大,找我干什麼?」林澤了無生趣地道。
「可您對這方面有十足的經驗和能力啊,即便是神哥都拿不準。若是因為我們的疏忽,犯下決策上的錯誤,甚至是被喬八玩兒挑撥離間,可就麻煩了。這一次——我跟神哥他們都不希望刀會重蹈覆轍。」刀疤堅決地道。
林澤聞言,心頭便是一軟,知道刀疤為這事兒已是煞費苦心,語調平緩道︰「你等等,我一會就過來。」
「嗯,好的。」
掛了電話,林澤給韓藝發了條短信,表示晚上的聚會就不去了,反正姐弟倆都會開車。要是不願開,也可以跟同學打的過去。
得到韓藝的允許,並鄙視他又翹課的舉動,林澤將手機扔進口袋,上街打車離開。
來到包間時,刀疤、神父、屠夫等一幫前刀會骨干都在,看陣勢事兒的確有些麻煩。
他一進來,刀疤便急忙上前,略有些著急地道︰「林哥,事兒有些難搞。北區三個地區大哥今兒都親自上門,此刻正在貴賓間休息。」
「他們了些什麼?」林澤跟那幫刀會成員打過招呼,漫不經心地坐在椅子上,自顧自點了支香煙。
「倒也沒明什麼,只是旁敲側擊地了一些喬八的手腕和能量,又上次咱們跟王浩的火拼,實在欠缺考慮。」刀疤苦惱道。
林澤微微皺起眉頭,不解道︰「你跟他們平起平坐,至于這麼介意他們什麼嗎?刀疤,我記得你沒這麼膽啊?」
「這事兒也怪不得刀疤。」神父緩緩起身,見林澤臉上浮現一抹好之『色』,解釋道。「這三人大概是受到喬八的慫恿,才跑過來的。」
「是麼?」林澤噴出一口濃煙,不解道。「理由呢?」
「北區道上群龍無首。」神父眉頭一挑,道。「金元是這麼被喬八誘導上來的,這次再將蛋糕擺在這三個大哥面前,他們根本經不起這個誘『惑』!」
「傻子年年有,今年特別多啊。」林澤嫻熟地彈了彈煙灰,瞥了刀疤一眼,一字字問道。「你想當北區龍頭嗎?」
「我——」刀疤腦子轟地一下,仿佛炸開一般。
北區龍頭?這是什麼概念?若是刀疤真有一天坐上北區龍頭的位子。那就代表他能跟喬八平起平坐,平分天下!
喬八什麼人物?扎根華新市三十年之久的梟雄級人物!
上一次,林澤問刀疤想不想坐金元的位子。刀疤考慮了許久之後,點頭想。然後林澤幫他坐上金元的位子。
這一次,林澤問刀疤想不想坐北區龍頭的位子。
刀疤覺得這個問題很難答復。或許拉金元下馬對林哥而言,還不算特別困難的事兒。但要送自己坐上北區龍頭的位子,就絕對不是想做就能做到的了。
不知是天氣太熱還是他本身的原因,刀疤的額頭上竟是冒出一層豆大的汗珠。身軀也因為緊張而輕微顫抖起來。
林澤見他正處于天人交戰,也不做聲,只是默默抽煙。
「林哥,不怕句不要臉的話。我刀疤既然選擇在道上混,自然希望能混得風風光光。」刀疤咬牙道。「再者,如果我真能坐上北區龍頭,也能給重建的刀會帶來不少資源。您問我想不想,我的回答是︰想!」
林澤眉頭一挑,平靜地站起身,淡淡的話語中透著強大的自信︰「你想,我就讓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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