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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長已矣,存者且偷生。父兄下葬,陳欣怡悲哀一陣,婚期臨近,又犯愁思,每日由馨兒陪著,書法圖畫度日,再不做他想。
「馨兒,你生辰幾何?」陳欣怡突然想到朱府若是狼窩,自己一個進去也就罷了,馨兒從跟著自己,可不能再虧待了她。
「奴婢也不知道,曾听先父,奴婢出生時,武德皇帝南巡正路過江州。」馨兒答道。
陳欣怡推算一下,驚訝道︰「己酉年,呀,已經雙十了,平常人家早該配子了。唉,我只知道想著自己,卻把你給耽擱了。」時自責,然想到自己,悠然一嘆。
「馨兒,你心中有人了嗎?」陳欣怡笑問道,一臉的促狹。
馨兒見顏听言早雙頰通紅,直至脖根,低頭含羞不語,只是拼命地搖頭否認。
陳欣怡抿嘴一笑,道︰「這有什麼好害羞的,都是遲早的事!想找個什麼樣子的人,出來看,現在我還能幫你參考參考,晚些我可就做不了主。」人總是別人的事情輕松理直,遇到自己時苦惱猶豫。
「恩」馨兒知道陳欣怡的是實情,再者也沒旁人,便顧不得許多,道,「我想知書達禮,風度翩翩貧富倒不在乎,馨兒本就是窮人出身,也過不慣錦衣玉食的生活。」
陳欣怡想了想,便有了好主意,笑道︰「這個你一定喜歡」自著,便提起筆,在一張長長的紅紙上寫著︰「好女子己酉生問門口何人可配」自己念了一遍,不禁嘆絕。
「如何?」陳欣怡笑道。
「奴婢不懂」馨兒訕訕笑道,「姐寫的是什麼?」
陳欣怡也是高興過了頭,把這茬給忘了,自嘆對牛彈琴,便解釋道︰「我這是給你以對聯招親,當年馬家姐就是如此招得王安石的,如何?」
馨兒諸事不知,然听戲傳戲,王安石與馬家姐之事卻是耳熟能詳,心內憧憬,嘴里卻不自信︰「奴婢哪能與馬姐相,怕是畫虎不成反類犬」
「沒事,不用怕,一切由我呢。」陳欣怡笑道。
馨兒見姐興致如此高,自己也是躍躍欲試,便點頭答應了。
對聯貼出,不消片刻,此事便在江州傳開了,對聯沒有指名道姓,各各猜疑,卻都想到了陳欣怡身上,各種流言蜚語便紛至沓來。
「好!」朱無腸听完屬下匯報,從座椅上躍然而起,高聲贊道,「能得如此才女,我朱無腸此生也不枉了。」
「少爺,前兩天你不是還外面的人可都在議論紛紛!」手下沒想到朱無腸是這麼個反應,原本準備好的一番辭全然用不上派場。
屬下雖然沒把話清楚,但朱無腸已經听明白了,笑道︰「你當本少爺是何等樣人,會為那點事而堵到李彥子家門口去爭風吃醋?」
「的不敢?」
「哼!嘴里不敢,心里卻是這麼想的。」朱無腸冷笑一聲,道,「我之所以打李彥,只不過是做給陳天海看的。李彥不費一兵收服楊相,最近又在江州散布謠言,表面上安分守己,暗地里動作不斷,陳天海在江州法眼廣布,能不知道?我此舉不過是跟李彥劃清界線罷了!」
朱無腸指點著手下的人道︰「你們可知道姜子牙為什麼要殺二賢,陳天海為什麼要襲楊相嗎?因為他們不受控制,二賢不食君祿,自耕而食,楊相有曾諶供著,完全可以自給自足。對于不能掌控的東西,無論他有沒有威脅,在當權者的眼中,猶如嘴邊之肉,不咽不心甘,懂嗎?李彥想月兌離陳天海的控制,你們有沒有想過他的下場將會怎樣?
「陳天海凡事對家父退讓三分,就是陳欣怡的婚期,家父在陳天海面前更是一不二,但諸位不要以為他陳天海怕了咱們,那是因為陳天海覺得我們朱家還有利用價值。曾諶之事,各位肯定也耳聞。皇上每年撥給陳家的那麼點銀兩,對于陳家現在的將士數量來,不過是杯水車薪。所以陳家真正需要的是曾家和我朱家的錢罷了,只有有了錢,陳天海才可以硬氣腰板與皇上對抗,否則?哼~~棄之如敝屣。」
著,很有把握似的捏著拳頭,笑道︰「陳欣怡算什麼?不過是他陳天海的一顆棋子罷了,遲早落到本少爺手中。既然想要得到,必須先舍去,陳天海知道該怎麼做。你們剛才的那些事,不過是孩過家家的玩意,不值一提,諸位也不必在意外人怎麼,免得節外生枝,我們朱家在江州的名聲,本少爺心知肚明。」
「是」在各人心中朱無腸不過是個玩世不恭的紈褲子弟罷了,沒想到心機如此之深,思慮周密長遠,卻在外人眼里滴水不漏。
陳欣怡對聯意思雖然簡單直白,其中卻有多個拆字組合,「好」分「女」「子」,「問」分「門」「口」,「何」分「人」「可」,最後「配」接前面的「己」「有」,一字不曾浪費,故陳欣怡上聯貼出兩日,看的人多,卻無一人可對,漸漸門可羅雀。
「好對!」這日馨兒正出門,听見有人喊道,循聲看時,原來是那個賣硯台的書生,正看著對聯發呆苦想,不禁捂嘴一笑,走近前來。
「哎,童生,你又懂得幾個字,又來胡『亂』評論?」馨兒打趣道。
書生依舊好脾氣,笑道︰「才須學也,學生不懂才來學來著。」
「什麼時候學會貧嘴了?不在家認真讀書,卻來這里逛什麼?不想考秀才了?」馨兒見書生並不生疏,又問道。
「不是,我剛去先生家換一本書,順道到此。」書生著急解釋道,「見此對聯有趣,所以彷徨了片刻」
馨兒見書生都急出汗來了,又是一笑,柔聲道︰「有心就好,也不必急于一時。」完又覺得話中含義頗為曖昧,忙轉言道︰「你怎麼不自己買書,還要大老遠地跑去先生那換?那先生也真是的,干脆都給了你就是了,又何必一本本去換,多浪費時間。」
書生訕訕笑道︰「先生,給不如借,借不如偷」
馨兒听言,以為書生听出自已話里的意思,雙頰微紅,「啐」了一口,跺腳轉身離去,自言道︰「好不害羞的酸書生呆子」
獨留書生站在原地,『模』著腦殼,一頭的問號︰「咦?怎麼回事?」
「還不去追?」書生驚醒轉首,話的人卻是賣柴的老三,書生在街上見過兩次,卻是陌路人。
「為什麼?」
「呸!牛嚼牡丹,煞風景!」老三臉『色』一黑,冷笑一聲,苦口婆心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知道?」
書生也正是慕艾之年,豈听不出老三話中含義,心中砰然而動,然想及自身條件,又頹然嘆息,苦笑道︰「兄台笑了,就憑我?何必誤人誤己,還是算了吧?」
「哼!沒想到周老先生教下的弟子竟然如此膿包,可惜他老人家一身的才華,可惜可惜!」
老三一連三個「可惜」讓書生自覺無地自容,然想到先生孺子之情,又覺不該,忙振奮精神,對老三長揖到地,道︰「兄台一席話,驚醒夢中人,多謝!」
「不必!」老三笑道,「各人自有造化,成與敗是否值得,還需要自己掂量,畢竟這是陳家大府,不是泥捏紙造的,能任你胡來。我也只是觸景傷情罷了,侯門深如海,結果往往不是你我所能預料的。」
「兄台教訓的極是,然人生難得一回博,學生雖一無是處,卻也想轟轟烈烈一回。」書生拍胸慷慨道。
「哈哈哈,既如此,我也不再相勸。」老三大笑一聲,轉身將對聯掀落而去。
書生將對聯撿起,暗暗點頭,默默離開。
「如何?」
原來老三並沒走遠,躲在一個角落,暗暗觀察著書生。旁邊愕然是李彥,一臉賊賊的笑,點頭道︰「不錯,不過這只是拋磚引玉,的好對付,老的可就難咯!」
老三一臉疑『惑』,幾日來,似乎已經與李彥混得極熟,問道︰「老大是那周老頭,人們可都稱他為‘難得清醒’,讓他交了兩年的學生,都有叫不出名字的,這樣的人有什麼好擔心的?」
李彥笑道︰「這叫大智若愚,你讀沒讀過書啊?笨!」心里卻想,若是老三知道了周老頭的真實身份,不知道還能不能得出上面的話。
老三郁悶至極,沒想到一個簡單的問題,鬧出這麼一個深層次的問題,竟關系到了自己智商問題,感嘆李彥的思維跳躍之強。
「走吧!喝口茶先!以後的事以後再,反正成敗也不敢咱們什麼事。」自從李彥在那茶館亮出身份之後,茶館老板便以此為契機,將茶館之名改為‘廉營茶館’,又另設了一台書,倒是吸引了不少顧客,生意興隆。
「嗨」老三雀躍起身,听到李彥完,頭上掛滿了黑線,心想,「以後有什麼事還是不要找老大幫忙的好,一點責任心都沒有」
「想什麼呢?」李彥在後面踢了他一腳,「快」
然無巧不巧,陳欣怡見馨兒臉『色』有異,便想出門瞧瞧究竟,見書生走遠,正準備回去,卻又見李彥隨後而出,不禁心生疑竇︰「他來我家做什麼?拿到是對我想請之事還沒放棄?」想著不禁黯然落淚,又回後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