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金縷衣 四十一、江州亂

作者 ︰ 朝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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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池寺的大火足足燒了一個時辰,陳恪帶人趕到現場時,眼前不過殘火敗垣,漆黑黑一片,里面竟沒一個人逃出,尸骨無存。

「噗」陳恪大叫一聲,氣急攻心,口吐鮮血,翻身落馬,便暈了過去,人事不省。

眾侍衛急忙上前救起,將陳恪抬回府邸,封鎖了現場,早有快馬向陳天海匯報請示去了。陳家其他人听到消息,早已聚到了正廳,或心急如焚,或幸災樂禍,翹首以盼,已待消息。陳天海高高上坐,一臉平靜,閉著眼楮,沉默不語,諱莫如深。

「參見將軍!」

「講」陳天海虎目看著侍衛,沉聲道。

侍衛吐了口唾沫,定神道︰「刺史大人趕到時,大火已滅,無人生還。」

話音敢落,大廳內的『婦』人女子便開始相扶抽泣,男兒雖流血不流淚,然個個臉『色』發白,也都震驚不。陳天海听言,豁然站起,原本身下的座椅應時而散。

「查」陳天海厲聲喝道,「全城戒嚴,只許進不許出,挨家挨戶地給我查。」

「是」侍衛不敢做半刻停留,也顧不得繁文縟節,飛也似的出門安排去了。

這時第二批侍衛正抬著昏『迷』的陳恪進門,眾人見了,噤若寒蟬,心內唏噓,嘆息不止。女眷見了,更是哭出了聲來。

「好了,都別哭了。」

陳天海如憑空的一個炸雷,震得在場的耳內嗡嗡作響。都忙抹去眼淚,捂嘴看著他,希望陳天海能拿個像樣的主意出來。如今陳家接二連三的發生事情,原來的傲戾之氣,早已不見,人人膽戰心驚,惶恐不可終日。

「先把恪兒抬下去」陳天海待眾人靜了,卻也好似沒了力氣似的,「今日起,灑掃庭院,所有人齋戒沐浴三日,準備祭天謝神!」

所有人內心之震驚一時無法形容,都一動不動地愣愣地看著陳天海,仿佛還是第一次認識他似的。這還是他們心中的那個不敗之神嗎,還是戰場上橫刀立馬威風八面的大將軍嗎,還是大明朝的擎天柱嗎?

「去吧」陳天海似乎用盡了自己最後一絲力氣,在來福的攙扶下,回自己書房去了。

陳家平靜如死水,然江州卻沸如湯,百姓倚門,商家閉戶。軍馬前後左右馳騁,一些躲避不及的路人,便被撞得四仰八叉翻滾哀嚎,運氣不好的,不定還要挨上兩鞭子。

「都給我听著,重犯出逃,自今日起,全城戒嚴搜索,但有見陌生人者,當立即上報衙門,不然與逃犯同罪。」

「都給我听著,自今日起,在未找到逃犯之前,城門關閉,所有人員一律只許進不許出。」

「都給我听著,每家每戶,卯時開門,酉時閉戶」

搜索的士兵們,一面跑著,一面口里喊著,不時順手牽羊一些看得入眼的,中飽私囊。

天池寺大火燒得如此徹底,是李彥不曾想到的,正準備打探,剛開門,卻听見外面有人吵鬧了起來。

「這碗可是皇上賞的,十足純金的,你們拿了去也不怕掉腦袋?」叫花子一身破破爛爛,流里邋遢,年紀不大,卻老氣橫秋,臉上一副橫空一切的模樣。

「呸就你這窮酸潑皮樣,還認識皇上,做夢去吧。」士兵們嘴里手里都不肯落便宜,抓著那碗不敢放松,手感不錯,不定還真是真金的,「你當你是魏忠賢啊?」

「晦氣晦氣,別拿我跟那沒種的。」叫花子一只手拿著碗,兩個士兵使出了吃『女乃』的力氣,卻動不得分毫,「你們看看」著將碗翻到底上,指著上面的字號,趾高氣昂地道,「建和元年,武德帝的年號還有玉璽大印,想你們也沒見過」

倆士兵見叫花子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一個個動作都舉重若輕,雖不相信他嘴里的胡八道,但也明白對方還是有些本事的。眼見他手中的金碗,心里雖有不舍,卻不敢再有所強求,便放了手。

「再胡,讓大將軍知道了,定然饒不了你」了些爭面子的話,兩士兵詞窮怏怏而去。

叫花子也不為忤,一笑而過,便張開嘴叫了起來︰「來口飯吃,奉旨討飯咯!」

李彥掐指一算,建和元年至今,已是二十五年,而眼前的這個叫花子看上去,不過剛剛束發,奉旨討飯,什麼時候的事?

「嗟,來」李彥故意試試他。

「喲,謝爺賞」叫花子听言,轉身笑著將金碗伸到李彥身前,期待著。

李彥變戲法似的掏出一塊饅頭,仍在他碗里。

叫花子也不管好壞,站在李彥面前,瞬間便風卷殘雲,然後從背袋內掏出筆墨紙硯,笑問李彥道︰「爺貴姓,叫花受爺今日大恩,來日定當涌泉相報。」

李彥見叫花已密密麻麻地寫了幾大本,看來討飯有些年月了,不禁笑道︰「兄台生意做的大啊,南來北往走過不少地方吧?」不禁蹲下翻開看著,上面竟還有楚國的地名。

「爺笑了,不過混口飯吃罷了。」書生笑著,看著一沓的名字,想要再些什麼,也不禁悲涼語塞,低頭寫著李彥的地址。

李彥突然想到什麼,笑道︰「兄台莫非樞密使萬魁之子,名笑官者?」原以為先生茶余飯後之言,不過是無憑的市井流言,卻沒想到今日見到了正角。

叫花一怔,自從父親去世,抄家流放,走南闖北如此多年,還是第一次有人認出自己,嘆息一聲,強笑道︰「爺真是好眼力,只是早沒人稱家父樞密使了,笑官如今也不過是個沿街乞討的乞丐罷了。」

「兄台還要過著這種有今朝沒明日的生活多久,將來如何報答名冊上的人?」李彥好道。

「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叫花笑道,「天下將變,富貴會有時。」

「儒好以文『亂』法,天下之事,兄台如何知之,莫要危言聳听。」李彥搖搖頭,見街上一片混『亂』,也沒了心思,準備回去。

「爺貴姓?」叫花依舊不忘自己的本行,追問道。

「李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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