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的第一天,冉冉被迫站在講台上,旁邊是一位斯文的男子,長的女子般文靜。他是新班集體的班長,猛偉。
「大家,注意了」,他抬高聲調,在他號召下混亂的班上齊刷刷的安靜下來,猛偉將手捏成拳頭放在下巴處,佯裝咳嗽,「這位是轉到我班新同學,莫冉冉,大家歡迎」,他說話的時候面無表情,連看都不看冉冉。
台下稀稀疏疏斷斷續續的掌聲更讓人覺得尷尬不已,唯有幕憐靜和稜子惜的掌聲宏亮,冉冉卻並沒有任何不適,嘴角一笑,便走下台去,坐到幕憐靜旁邊。
然後就听到前兩排幾個同學小聲的討論聲,一男生低聲問坐他前排猛偉,「她是哪個專業轉過來的,怎麼從來沒見過?」
再然後就是听到猛偉不大的聲音,卻能讓班上人都听得見的不屑調調說,「什麼哪個專業轉過來的,人家是從C大過來的!」他的重音還特別的放在C大上。
班上同學不時發出唏噓聲,像恍然大悟般。
「猛偉,說什麼吶你!」,幕憐靜騰的從位子上跳起來,大眼楮瞪更加大,長長睫毛上翹,像芭比女圭女圭般。眼看她就要越過冉冉直直沖出去甩猛偉一大巴掌的架勢。
冉冉急忙將她摁會原位,說,「小靜,犯不著生氣,我本來就是C大來的,人家也沒有說錯」。
「可是,可是,」幕憐靜又氣又急,比別人中傷她自己還難受。冉冉還本來就是A大的呢。
「別可是了,你知道,我無所謂的」
「你好,我叫稜子惜,和幕憐靜同寢室也是好姐妹」,稜子惜直接跳掉中間隔著的幕憐靜,探頭過來和冉冉打招呼,「以前就經常听小靜提起你呢,今天總算見著了」
冉冉三十二度的微笑回應她,很平靜很淡定。
稜子惜一點都不討厭她,相反憑第六感覺得她很親切。也著實佩服冉冉,竟然能有這麼從容鎮定的態度,仿佛她是一個獨立于世間的另一單獨個體。
上完課後,稜子惜接了一個電話,便對著幕憐靜說,「小冽在校門口等我了,我就先走了阿」,隨後她邊收拾書本邊朝冉冉笑笑說,「冉冉,不好意思,今天有事不能陪你,下次一定補上,順便叫上小洌和李瑞凱認識認識你這位美女」,她樂呵呵的溜出了教室。
幕憐靜帶著冉冉在學校晃悠,走在一片白樺林中,筆直的樹木直沖天空,似乎要觸的藍天般,深綠色的葉子在高高的樹枝上不停的閃爍,在地上投下搖晃斑駁的倩影。
「哼,混蛋夏冷冽,頭一天就不來上課!混蛋,混蛋!」,幕憐靜不停的揮著雙臂,要是她用這力氣搖晃樹干,那樹木絕對被摧殘的吱吱作響。
「她很漂亮」,冉冉答非所問的說,表情從容。
「她?你說子惜嗎,是阿,她人很好,又開朗樂觀,就算她耍小性子胡鬧,你也會覺得那是理所當然的,反正很難對她生氣」,幕憐靜低頭說,長長的睫毛有規律的煽又煽。
忽然,冉冉轉過身,將手背在後面,倒退著一步一步的走,對仍舊埋著頭的看鞋的幕憐靜說,「能告訴我有關李瑞凱的事情麼?」。
幕憐靜用力過猛的抬起頭,差點扭到脖子,錯愕的看著冉冉。
冉冉笑笑說,「你喜歡他,我知道」,她從地面拾起一落葉,在手里不停的旋轉,剛剛稜子惜提到李瑞凱時,她看到了幕憐靜眸光中閃過一絲光亮,還有那不自然的表情。她一看便知了,因為,她也曾有過這樣的神情。她們倆又太過了解彼此了。
幕憐靜停了下來,風吹的她長發飛揚,霎時嫵媚,她提起右腳尖來回的在地上磨蹭,落葉發出吱吱的碎音,她說,「他是大四美術系的學長,他本來應該出國的,他卻留下來了,我應該高興的,可是他是為子惜留下來的」。
「那…」
幕憐靜知道冉冉要問什麼,在她開沒有來得及問之前搶先開口,「其實,子惜高中的時候和李瑞凱學長是一個班的,她之所以跟我們一個級,是為了夏冷冽,她為了夏冷冽才留級兩年的」,幕憐靜靠在一株白樺樹上,雙腿交叉著,「冉冉,你覺得很奇怪吧,我們四個人卻時常莫名其的妙混在一起,子惜總是把學長推到我這里,像刻意撮合我們一樣,我想子惜知道我喜歡他吧」。
冉冉很隨意的盤腿坐在冰涼的石凳上,手在凳子上來回的劃橫條豎條,合起來是十字架或者是叉,她問「小靜,你覺得幸福嗎?」。
幕憐靜不知道怎麼說才恰當,喜歡上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能說幸福麼,可是,在冉冉面前,她卻說不出不幸福或者很難過這樣的話語。她無比的清楚,冉冉經歷了怎樣的痛苦,應該像刀子直入心髒般窒息的疼痛吧。
她記起今年暑假她去冉冉家,看到冉冉絕望欲裂的神情,那天冉冉靠在她的肩頭哭了很久很久,直到深夜,她的肩膀都酸的麻木了,渾身僵直沒有知覺,直到冉冉哭到連淚水都流不出來,哭到連聲音都發不出,哭的睡著。只听見冉冉斷斷續續的說那個人死了,她听得冉冉說其實那個人叫藍木楓,早在六年前就死了。
那天,她也跟著哭了好久,為冉冉,也為自己,因為那時她發現自己無可救藥的喜歡上一個最不應該喜歡的人。
許久幕憐靜都沒有開口,任何回答都會讓冉冉心痛,那些字眼會帶著刺。那天之後冉冉再也沒有哭過,可她清楚的很,冉冉只不過是將淚水與痛苦藏了起來,深埋到大家都以為她振作了起來。
「對不起」,冉冉揚起頭往後面靠,整個後背貼著石凳的靠背上,「那段時間只顧著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小靜都有喜歡的人了,都不知道那時小靜心里也很苦,卻還反過來安慰我,對不起」。
幕憐靜一下子跳到冉冉面前,緊緊的抱著她,強忍住奪眶出來的淚水,「傻冉冉,你說的這是什麼話,什麼對不起的,你還不如直接給我一刀來的痛快點,都會好起來,不許亂想,答應我!」
冉冉靠在她的肩頭,吸了吸鼻子,訕訕笑道,「小靜,怎麼辦,我還是好想他,想的都快發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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