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覺得身體失去重心,似一縷青煙散在高空,隨著一陣風輕盈流離,越過城市越過鄉村,越過草原越過海洋,越過時過境遷越過滄海桑田,她不知道自己會飄到哪里,只是飄著,飄著。
不知過了多久,停駐在一片潔白的雲端,雲霧縈繞看不清盡頭,她繼續向前移動,眼前出現一道高聳雲天的巨門,里面的人朝她微笑揮手。
她是不是死了?這里是不是生與死的零界,是不是一旦跨過去便再也回不去,又或者從此她可以見到楓?
「冉冉」
忽然听到背後有人喚她,她頓下前移的步伐,回首,「藍木學長!」,她錯愕的呆愣在原地,這一次真的是他,不是藍木玖也不是夏冷冽,是真真切切的藍木楓。
縱使有千言萬語只化作一句︰好想你!
他眼底滿是柔情的邁步靠近,執起她瘦如柴骨的手,在她淒苦蒼白的臉上痴迷婆娑,「冉冉,不可以這麼殘忍走掉」。
「可是,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淚眼凝望他清秀陽光的臉龐,道出一直以來深藏的渴望。
他的眸光清幽明澈,與她深情對望,「冉冉,我愛你!愛的深沉,愛的義無反顧,我一直都會在你身邊,看著你,守護你」,溫柔擦拭掉她眼角或悲或喜的淚,在白如雪的手背上落下細細的吻,「如果你痛苦,我的痛苦將是百倍,你要好起來,好好善待自己,答應我!」,迷人的嗓音令人淪陷。
藍木楓挺立的身姿開始透明,聲音也越來越模糊,冉冉失措的想要抓住終究撲了個空,他的余溫還殘留在臉頰、指縫間。
「我答應你」,冉冉抱膝縮成一團嚶嚶哭泣,他知道的,她一直都很听他的話,從前是現在也是。
哭了許久許久,興許哭累了,她覺得困乏。
陡然間陽光穿透雲層,雲霧散開,金光燦燦的裹著她,強烈的光照刺的冉冉睜不開眼楮,如螞蟻啃噬之疼,頭腦一陣眩暈,她怒力掙扎著想睜開眼楮。
「醒了!醒了!」
冉冉睜開眼,看到一屋子的人,每一個人都露出欣喜的神色,幕憐靜抱著她喜極而泣,莫易恆和陳晨眉宇間的憔悴和疲憊清晰可見。
臥病的那幾天她哥哥和嫂子幾乎每天都來,得知他們沒有告訴父母,她心里松口氣。還听說莫小磊一個大男孩竟然哭紅了雙眼,然後李瑞景也跟著傷心了好久。
原來她的任性給愛她關心她的人造成很大傷害,她以後再也不會了!
出院那天是夏冷冽開車來接的。車子停靠醫院街旁,夏冷冽側頭回望那高高的樓層失神起來,冉冉見他愣神,「什麼東西忘記拿了嗎」。
「沒有」,淺聲回應之後,便發動引擎竄入來往的車流之中。
「小靜他們呢?」,她是覺著哪里不對勁,轉頭問。
「她和林宴在你家里忙著準備晚飯」
「那小磊怎麼沒來?」
「上課,不過晚上應該會和瑞景過來」,夏冷冽耐心解釋。
「上課?今天不是星期天嗎?」
「今天星期二,30號,你昏迷了兩天」,他的聲音變得低沉,前方紅燈,夏冷冽穩穩剎車,目光沉重的凝視信號燈,手不自覺的握緊方向盤。
回想起醫生說似乎病人不願意醒,他以為她不會再醒來。
氣氛有點降溫,冉冉扭頭看向窗外,街旁是一家新開不久的餐廳,門兩旁擺滿了漂亮花籃,她覺得這裝潢有點熟悉像是在哪里見過,又記不清,于是打開車窗探頭看個究竟。
‘荷塘雨下’多麼詩情畫意的名字。
「你要喜歡,等你好了,我們就來吃」,看到她還有精神眼饞吃的,夏冷冽緊蹙的眉梢舒展,又衣服兜里模出一部嶄新的手機遞給她,「你的手機打濕不能用了,這個是新買的」。
冉冉接過手機查最近的記錄,除了幾條家里發來的短信,還有一個未接來電是陌生號碼,估計又是詐騙電話,冉冉沒理會撥了家里的號碼。
出院後被禁足在家兩三天,不是吃就是睡,實在悶得慌,她準備去上課,好似她真的很久沒有見過老師。
于是換了衣服出門。
校園大道兩旁屹立高大巍峨的銀杏樹,透過爛漫的陽光,樹葉宛如撒上了銀光粉,晶瑩透亮泛著熠熠光輝。冉冉氣宇軒昂步伐輕快,她的心情很久沒有如此舒暢過,不論那個夢境是真是假,以後她都會善待自己。
隱約听到背後唏噓尖叫聲,她正好奇,鈴聲驟然想起,慌忙模出手機,一看竟是陌生號碼,遲疑一下還是按了綠鍵,「喂,你好,請問哪位」。
電話那頭淺淺的呼吸聲與背後嘈雜聲混淆在一起,冉冉心中升起一股奇特的感覺,她僵直在原地,握緊電話,「你到底是誰?」
「只要你願意回首,我就在這里」
嘶啞顫抖的嗓音在耳畔想起,這個聲音,這個陌生的聲音似曾相識,一些不願回憶的往事在腦海逐漸清晰,細碎的碎片湊出一張帥氣絕倫的臉旁,直到和此刻低沉之音重疊。
程明風!
懷著無比復雜的心情轉首回眸,他在陽光下還是笑得那麼好看,仿佛最奪目最耀眼的星辰,艷羨了塵世。
程明風深邃眷戀的目光霧氣妖嬈,相隔如此之久的再次見面,心中的悲與喜難以分清,他箭步走過去,將冉冉猛烈的擁進懷著,任何言語都不足以表達他只一刻心情。
緊扣她的肩頭,滄桑俊臉深埋在她頸間,留戀沉迷的清香撲入鼻中,日日夜夜苦不堪言的思念得到撫慰,「我忘不了,所以來了」。
思念是苦澀的,不念是痛苦的,念與不念都很苦。記住的太痛心,忘記的太艱難,遺忘或銘記都是愛。各種紛雜的情愫交織在一起化作無比深情無比真切的擁抱,傾瀉的是刻骨的眷戀。
錯過了一次,不想再錯過。
說他是傻瓜也好,說他是入魔也罷,他最終都選擇追隨而來,只為緊緊抓住她的手,再也不願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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