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睜開眼看到潔白的天花板,昏昏然的白色燈光照亮整個屋子,屋里彌漫著淡淡的藥水味,左手似有冰涼的液體流進血管,有點麻有點痛。眼楮掃視一周,潔白的窗簾,潔白的被褥,旁邊坐著程明風,他似乎因疲憊而睡著了。
冉冉想起什麼,忽地坐起來。
察覺到動靜,程明風從不安穩的睡眠中驚醒。
「冉冉,你醒了」,程明風的聲音略略嘶啞,幾分憔悴的俊容浮上絲絲欣喜,「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夏冷冽呢,夏冷冽呢?」,冉冉抓住程明風的衣袖,緊張的詢問。
看到冉冉一臉憂慮的表情,連眉頭都緊蹙在一起,程明風掛在嘴角的笑意即刻變得僵硬,不是不悅不是嫉恨,而是心痛,目光盯著被她緊緊拽著的衣角,淡淡的回了一句,「他已經沒事,在隔壁」。
「我要去看他」,冉冉說著便要起身。
程明風摁住她亂動的手,耐著性子勸她,「你才醒,不要亂動,手上還有針管,扎傷了怎麼辦?」
「他傷得那麼重,我要確定他有沒有事」,冉冉根本听不進去,滿心想著的全是夏冷冽傷勢如何。
「我說了他已經沒事了,你先躺好,吃點東西,等會我陪你一起過去好嗎?」,程明風壓低聲音,極力的勸著她。
「他是因為我才受的傷!我要親眼看到他沒事才放心」,冉冉激動的吼著,掙月兌程明風的鉗制,拔掉手背上的針管,穿上拖鞋慌慌張張的跑出去。
程明風坐在椅子上不發一語。腦海浮現出昨晚看到的場景,那麼瘦弱的冉冉卻背著夏冷冽一步步艱難前行,艷紅的鮮血沾滿他們的衣衫,分不清到底是誰的血。
冉冉見到他時死死抓著他的手,哭著讓他先救夏冷冽。當時他多麼希望受傷是他自己,冉冉會不會也會這般焦慮著急?
程明風的拳頭不自覺的緊握,心也跟著擰緊,他不明白,這世上既然有了藍木楓為何還要出現夏冷冽,既然有了夏冷冽為何還要出現他程明風!
由于跑的太過心急,冉冉剛打開門沒跑兩步就跟別人撞個滿懷,她一心只想著夏冷冽怎樣了,也不看到底撞到了誰,只埋首連連道了幾聲歉,就掉頭走了。
「咦,那不就是冉冉嗎?看來她已經沒事了,真是太好了」,夏夫人看著拐進兒子病房的冉冉,臉上露出和藹的笑容。
冉冉?夏琳眉頭輕挑了一下,在心中重復了一遍這個名字,又側頭問她嫂子,「這個女孩是誰?好像在哪里見過」。
「是子惜和小夏的同學,她家也在林間花語,踫到過也很正常」,夏夫人的目光還停留在冉冉消失的房門口,笑意使得眼角的細紋加深。
「是麼?」,夏琳低頭思索著,她每年回夏家的次數都少得可憐,就算真踫到過也記不清楚,她收回目光,「我打算今晚就回小鎮」。
「這麼急做什麼,你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回家吃個飯,明天一早再走也不遲」,夏夫人試著挽留她。
「不了,明早還有課」,夏琳搖搖頭,「再說小夏沒什麼大礙,我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夏夫人自知她不好勸,也就作罷,只說送她到樓下。
冉冉輕手輕腳的靠近病床,只見夏冷冽旁邊掛著點滴,透明的溶液通過細小的管子一滴一滴地滲進他的血管里,他的眼楮緊閉,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映出一排暗影。
冉冉搬過一張椅子,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那張俊秀的睡顏,清秀的眉宇,干淨的皮膚,薄涼的薄唇,驀地,冉冉難過起來,一陣陣的痛襲上心頭。
他臉上的淤青猶在,傷疤還未凝結,鮮紅的血絲還很醒目。冉冉的眼楮里浮上濕熱的霧氣,視線開始模糊,當夏冷冽持刀刺傷他自己,那一霎那是難以言喻的窒息感,如同那把匕首是插進她心髒般。
那一刻,她真的分不清,站在自己面前誓死保護她的到底是藍木楓還是夏冷冽,明明守護她的楓已經死了,為何在那一瞬間竟覺得,是她深愛的楓回來了。
「夏冷冽,我知道你是夏冷冽」,冉冉話語梗塞,喉嚨一緊,再也說不話來。
他的眼底總是那麼傲慢,那麼目中無人,卻又那麼孤獨。其實她一直都知道,夏冷冽從未真正的討厭過她,就算那時對她惡言相向,冷嘲熱諷,他總是出現在她最需要的關頭。
當對你好時,又好到讓人無力招架,這個人分明就是冷面熱心。
「夏冷冽,你是個笨蛋,你是個白痴,怎麼可以那麼傷害自己」,怎麼可以在我面前那樣傷害自己,你根本不知道看到那張容顏流露痛苦表情,對我有多大傷害,冉冉顫抖的聲音在沉寂的屋內愈發淒涼。
「要是你死了,子惜要怎麼辦,她肯定傷心死了,她那麼喜歡你的,你要是死了,對得起子惜嗎」,冉冉趴在他的胸前哭得更厲害,「你再不醒過來,我怎麼跟子惜交代阿」
「好痛」
「哪里痛?」,冉冉抽著氣,條件反射地問。
「你壓的我胸口好痛」
頭頂傳來悶悶的聲音,冉冉突然蹦起來,見到夏冷冽正彎著嘴角看著她自己,她大驚,「你什麼時候醒的?」
「我一直都是醒著的阿」,他無奈的攤開手,剛剛和他姑姑和媽媽說了一會兒話,有點疲倦想早點休息,熟知剛閉眼她就跑過來一個勁的說話,本想逗逗她,看她哭的稀里嘩啦,又不忍心了。
「夏冷冽!」,冉冉哭的更凶了,眼淚不受控制的掉。
「別別哭了,我只是開個玩笑」,夏冷冽見她哭得更厲害,以為她是生氣了,忙安撫她。
冉冉停不下來地抽泣,半響才哽咽出聲,「你沒事,真是太好了,你要是出事,我」,話至此,她突然戛然停住。
「你怎樣?」,夏冷冽眯著眼,等她的下文。
冉冉見他一副悠然自樂地玩味模樣,氣的背過身不理他,白害她擔心!
「流血了」,他皺眉說著。
「什麼!哪里,哪里流血了?我看看」,冉冉一听,立馬轉過身,一會翻看他的手,一會翻看他頭。
夏冷冽拉過她的左手,「不是我,是你的手在流血」。
他坐起身,從抽屜里取出棉簽和碘酒,輕柔地替她擦拭手背上斑駁的血跡,清理完後又小心翼翼地貼上創口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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