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王子不是你 (壹佰伍柒)程明風的自白4

作者 ︰ 玖年不見

冉冉一直抓著我的手,直到睡著,靜謐的屋子揚起她平穩細微的呼吸聲都不曾絲毫松手,她對這個陌生世界的驚恐和無措變現那麼明顯,明顯的令人心疼。

冉冉的媽媽見我出來立刻上前小聲問我她睡著了麼,我點點頭,她頓時舒口氣,隨即眉頭蹙起來眼圈一下又紅了,淚水在眼底呼之欲出,莫伊摟著她的肩頭勸她先回去休息。

莫伊深深的望了我一眼,我明白他的意思朝他微微頷首,他牽著妻子轉身朝藍甫靖和木皖道︰「既然他們執意要留下來照顧冉冉,就由著他們去吧」。

木皖看著坐在凳上一言不發的藍木玖,滿是心疼的說︰「木玖,你這樣不眠不休都好幾天,回去休息一下吧」,見他依舊巋然不動,又勸著,「程明風和小靜守在這里不會出事的,你就放心吧,不要冉冉還沒有好你的身體就先垮了」。

藍木玖沉寂的嚇人,深深凹陷的眼窩不見絲毫波瀾,仿佛模不著邊際的深淵,他突然站起來也不說話,獨自徑直的離去,昏暗光線落在那往樓道深處去的身影上,碎光隨著影子搖晃,說不出的淒涼和落寞。

莫伊四人離去後,空蕩蕩的樓道愈發寂靜,我在幕憐靜旁邊坐下來,仰頭靠在牆上迎著昏黃的燈光,看久了視野就模糊了,黑色影像恍若藍木玖離開的背影,我嘆著氣,「藍學長比以前更加寡言,一語不發完全變了一個人般,模樣也一下子憔悴的像被活剝了生氣一樣」。

幕憐靜說,「能不嗎,你試想一下自己用生命去疼愛的親弟弟死了,會是怎樣的痛徹心扉,而在多年後突然听說其實那時並沒有死去,一直好好的活著。還沒來得及消化那激蕩人心的消息又被告知這次真正死了,這些年弟弟明明還在都沒有再見一面,那當中的遺憾悔恨和痛苦不是誰都承受的起」。

我沉默了一會兒,又想起一件事便低聲問幕憐靜,「一直奇怪,為什麼藍木玖從來都是坐在這條凳子上卻從不進去看看冉冉?」

幕憐靜疑惑的看了我一眼,知道我沒有開玩笑才說,「若是冉冉見到那張面孔會有怎樣的反應和舉動?沒有人敢去想,也無法想象,我們都不敢冒這個險,他更不敢」。

我心中一陣抽搐的疼,如果當初在C大執意不放她走,如果再次相遇時不顧一切帶她離開B市,又如果那時我不走留下來陪她,事情會不會不是今天這番局面?

可是這個世界什麼果都有獨獨沒有如果。

良久,幕憐靜突然抓住我的手臂,她低垂著眸注視著我手臂上的抓痕,是一個多月來被抓傷的痕跡,有的已經結疤有的還帶著淡淡的血絲,一些新傷和舊傷痕交錯纏繞在一起,那些抓痕猙獰的像一條條糾纏一起的水蛇,總之已經看不到完整的肌膚。

我扯起嘴角,笑問她,「怎樣,這些條文可愛吧?」

她不答話,從包里掏出碘酒和棉簽,小心而又仔細地在新的刮痕上輕輕涂抹,她似乎已經做的很順手力道和輕重拿捏的很好,藥抹在傷口上只是微微刺疼。忽地手臂傳來兩三撮灼燒感燙的幾乎滲進皮膚里,我低頭一看發現她在哭。

幕憐靜的手微微有些顫抖,踫到因抓傷而出的女敕肉,痛意如無數螞蟻在狠狠撕咬,因疼痛我的眉毛下意識隆起。

藥抹好後,她低聲問,「這樣值得嗎,這樣付出值得嗎?」

我說,「她今天不是認得我了麼」

「現在的冉冉就像個小孩子,甚至比小孩還難照顧,不再聰慧,不會表達,不能自理,時不時沒理由的大哭大鬧,」她聲音有點嗚咽,仰起頭視線與我相對,「程明風你該比我都清楚,冉冉再也回不到從前,再也不是你所熟悉的冉冉了」。

那樣清楚如今的冉冉再也不是初識那個聰明伶俐俏皮可愛的女孩,她沒了靈魂,沒了念想,也沒了執念。不記得任何人任何事,失去了她的智慧她的回憶和她的愛以及那些快樂那些憂傷,她把過去的種種舍棄的一干二淨。

可即使如此,依然愛著她的我,愛著她的那顆心仍在跳動著啊!

我眯起眼朝她真心一笑,「有什麼關系呢?只要我還是我,只要我還愛她,又有什麼關系呢?」。

幕憐靜眼角濕潤,舒展的眉宇似松口氣,「程明風謝謝,謝謝你能這麼說」。

我這才明白,她是怕這些種種變故以及未知的未來會動搖我對冉冉的愛,怕我有一天再也堅持不下去當冉冉是累贅而離冉冉而去,我說,「冉冉有你這樣的姐妹真幸福,你放心,這一輩子我都不可能再放開她的手」。

冉冉家的親戚或者她父母的朋友偶爾會過探望慰問幾句,關心她現在的狀況,只是冉冉不願見人又怕生,來的人也只和莫伊夫妻二人寒暄慰問。莫小磊和李瑞景忙完學校的事在六月底就來了,听幕憐靜說莫小磊已經保送到A大,最後選擇F大,我想他一半是為李瑞景一半便是因冉冉吧。

冉冉打針吃藥比以前溫順的多,胃口變好後身子逐漸好起來,干枯的頭發有了亮澤,臉色紅潤有光澤,也不像先前那樣瘦得皮包骨。只是,她一直排斥與人交流,只要有人在病房里,她就死死拽著我的衣角躲在我背後。

直到這個冬天來臨幾個月的不懈努力,她終于能用不、要、好、痛、疼之類最簡單的字表達著她的意願,雖然莫伊夫婦一靠近她就會縮在我背後不讓他們踫自己,但只要哄她她還說會開口叫爸媽。而這些改變足以讓我們欣喜。

她的主治醫師小宋說她身體狀況已經沒有大礙建議我們辦理出院手續,讓她試著適應外界生活接觸新鮮事物有助于智力恢復。本打算接她回家,到門口後她緊緊抓著我的手臂無論怎麼勸誘她都不願意進去。

「程,程,程」,她眼眸帶水直直看著我,聲音里的哀求和抗拒那麼明顯。

眼看她要哭鬧,我連忙拉她進懷柔聲安慰,半響她停止嗚咽,我握起她冰冷的手面向莫伊夫婦,臉上前所未有的嚴肅很認真,就在此時此刻我做了人生最重要最想要的決定,「讓我照顧她吧,目前這個狀況只能這麼做,伯父伯母放心,我一定盡心盡力照顧好她」。

冉冉的媽媽眉頭微蹙,看了一眼身旁的莫伊為難的說,「不是不放心的問題,而你和冉冉單獨兩個人,你是個男孩子有許多事不方便,況且…」。

看她欲言又止我大致明白她顧慮,用堅定的眼神看著他們,我握著冉冉的力道不自覺加重了幾分,我說,「那麼,就讓我以丈夫的名義照顧她吧,我願意娶冉冉為妻,用一生呵護她保護她,對她不離不棄」。

而這個決定早在回Z市時已經烙在心底。

莫伊深深看我一眼,眸光里有感激有審視也有懷疑,我毫不退縮直面他銳利鋒芒的眼神,更加緊握著冉冉的手。僵持約一分鐘,而這一分鐘比一個世紀還長,我等待這最後的宣判。

他表情莊嚴凝重,低沉著說,「你還在尋找地皮?」

因為父親身體自車禍後不似以前硬朗,我決定接手家族企業,為了能更好照顧冉冉想將總部前移到這里,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適的地皮,韓叔一直在察看調查中。可這跟我們現在談論的事並無關系,我有些愕然手心微汗,不明白他的意思只好點頭。

他說,「正好我公司旗下最近完成的項目中,有一大樓的地段不錯正好好適合開酒店,就給你吧」,我有點受寵若驚,畢竟一棟處在黃金地段的大樓價值定是不菲,我又豈能白要,正要婉拒他仿佛洞悉了我的想法,又補充道,「這是嫁妝,你要拒絕接受?」。

「當然不」,不能平白接受您這麼大的恩惠,心中的話還沒有說全,我即刻回味過來他的意思,立馬改口欣然道,「當然不會拒絕」。

冉冉眼神懵懂不知道我們在說什麼,歪著頭打量著神采飛揚的我,我理順她吹亂的額發在上面輕輕落下一個吻,傾注我濃濃愛意的吻。她先是一愣,然後露出潔白牙齒,憨憨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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