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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塵化作的白雲一直把耿先生帶到京都上空,耿先生大膽探頭觀看京都繁華盛景,正是︰
京都大道連狹斜,青牛白馬七香車。
玉輦縱橫過主第,金鞭絡繹向侯家。
白雲似有靈性,半空停住。耿先生看了一回,嘆了一回,看盡人間繁華,百業興旺,升斗民哪知國家即將發生這等大事,國家氣運是否能持續綿長,還是風雨飄搖,就要看天下大辯的結果。耿先生原來想天子見召,天下大儒都會力阻此事,維護國家氣運;誰知自己就快到京都門口,還生出許多變故,若不是純陽子道長特意前來維護,只怕自己已經被妖僧殺滅。想到此處,耿先生胸中煩悶,再也沒有欣賞風景的念頭。白雲似乎也如同身受,想京都緩緩落去,正對招賢館門前空地。
招賢館正是天子下令騰了出來,供全國來的大儒居住,門口的兩個招賢館吏正在聊些閑話,就見一朵白雲自天而降,唬了一跳,只道是神仙來了,不敢怠慢,當下止了話語上前行禮︰」吏見過仙長,不知仙長屈尊,有何見教?「
白雲穩穩停住,耿先生邁步下來,未覺得任何不適,暗嘆仙家妙術,那白雲依舊升起,在半空一個盤旋,往城外去了,想是純陽子招回。耿先生听的門口吏誤認自己是仙家,也是心中發笑,道︰」我是從白雲城來的,姓耿,剛才確有仙家特意送我過來,切勿誤會了。」
吏听的這番話,半信半疑,其中一人取出上頭發下的各處大儒影圖,驗明正身,這才相信確實是誤會,道︰「原來是耿先生。還請隨我入內安頓。」
耿先生微微點頭,跟隨其中一名吏入內,被安排在天字號庚號房,心中略略怪,不日即是大辯,白雲城乃是偏遠城,按理來附近大儒早就到了京都,此時招賢館應該是人滿為患,為何如此冷清?當下詢問吏。
吏躬身道︰「先生有所不知。此次大儒進京,多有商賈資助,也有自家豐實,來的大儒大部分嫌棄館屋陋,無法容身,大抵在左右客棧包下數間,此處只有數名大儒居住。」
耿先生自持其身,當下心中多有嘆息,心道此次大辯只怕是好事多磨,又問道︰「每日可有聚會討論大辯一事?」
吏道︰「這個確實有,只是並非在此處,天子已經指定太學內一間大廳供先生們討論,出門往東百余步即是太學所在。現在此處居住的大儒也都去了。」
耿先生謝過吏,又吩咐備下些茶飯,胡亂吃些,即出門往東,約有百步,即見太學門,兩側各有石碑,上面是些學子條例之類,耿先生原來在京時也曾來過,此時故地重游,也有些感慨,不由輕撫石碑,正在暗自感慨,卻听得後面有人道︰「這位難道是耿子?」。
當時大儒之間,互相稱呼大抵都用姓後面加子字,以示尊敬,其他人等都用先生呼之。
耿先生听得此聲依稀有些熟悉,轉頭一看,忙躬身為禮︰「我道是誰,原來是方子,卻是多年未見了。」
那人也回了一禮︰「自從耿先生出京,確有數年了。」此大儒姓方名軸,搬來京都已經十年,成名之際對貪官污吏看不下眼,故遠走西方諸國游歷數年有余,後來京定居。方子識得多種西方諸國文字風俗,在辯論時旁征博引,多有驚人之語。耿先生在京時雖然沒有太多交情,但在辯論中多有會面,故而認得。此人也是異數,並不鑽研經典,多時以與人辯論為樂,偶爾寫些西方游歷故事,有數卷雜集問世。
耿先生正待寒暄幾句,忽听西邊人聲嘈雜,卻是來了一大幫子人。仔細看去,卻是數十名幫閑的,擁著一駕大車,大車上帷幔低垂,看不清里面人物,隱隱傳出些低聲輕笑之音,車角坐著四名童子,提著香薰等一干事物。和平常人家不同,均是俊美的女童。
一行人等行至太學門,就此停住。一名女童向車內稟報道︰「主人,已到太學門口。」里面輕笑聲音不停,有一個年輕女子聲音懶洋洋的道︰「怎麼這麼快到了?卻是無聊的緊。」又一個年輕男人聲音道︰「填不抱的,待生應付了那幫書蟲,再去尋你就是。」男子又低咳一聲,當下兩個女童把帷幔束起,露出里面人物。
耿先生正看得怪,邊上的方軸已經是連連冷笑,舉步上前喝道︰「豎子當街宣*婬,如何對得起韓子稱號?帶我稟明聖上,革去你的功名!」
只見里面一男一女尤自糾纏到一起,衣服凌亂,那年輕女子端的是貌美無,此刻酥胸半露,格格笑著,也不理方軸,只對那年輕男人道︰「我道是誰,原來是那個軸子。」
男子微微一笑,略略正了正衣冠,抬腿躍下車來,先是順手甩了個銀袋給領頭的幫閑,又向美人揮手作別。這才轉過頭來,看著方軸,嘴角露出譏笑︰「韓子這個稱呼,是我父所有,此次大辯,我父年高,特意叮囑我入京,故而借用此名頭。我本經商,與百花樓頭牌靈花姑娘生意往來,在你眼內成了什麼了?」
此人耿先生雖不識得,但是諸多事也有所耳聞。韓家本來就是書香門第,此人姓韓名冬,老父乃當世大儒,名仁。自韓仁悉心教導,待到入蒙的年紀,送去名師處上學,哪知韓冬並不听課,自己帶了些書籍自顧閱讀。老師多有微詞,未料韓冬十歲那年一舉寫下洋洋數十萬言,刊行出版,是為《三門集》。在全國影響不,韓仁也是欣慰,未想次年韓冬再不上學,且棄文從商,只是偶爾寫些雜文,抨擊時事。韓冬為人風流,家底又豐實,頂了個少年天才的帽子,吸引各地女子迷戀。
方軸冷笑不已︰「在太學門口,我且不與你爭執,等大儒們都來了,我再當眾揭你惡行,讓你身敗名裂!」完拉耿先生進去。耿先生近年偏處一隅,不知緣由,听得有些怪。當下隨方軸進了太學。自有吏引入大廳,只見諸位大儒或坐或立,有三五成群討論的,也有靜坐閉目養神的。
方軸入內,見人數不少,也不管耿先生,先自咳嗽兩聲,吸引眾人望來,朗聲道︰「諸位,方某今日不為大辯之事,只為揭露一事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