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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學普吸了口氣,看了看呂策道,「不到最後一刻,我們都應該維持法的地位。動輒對百姓使用暴力,那我們和廷杖的朱明,留發不留頭的滿清有什麼區別?」
呂策和秦明韜兩人對視了一眼,心底越發覺得董學普有點理想主義了,一時都不言語。
董學普見兩人似乎不太認可他的觀點,解釋,「後世的社會,是利益誘導型的社會,百姓有行為自由,在博弈中取得社會總利益的最大化。如果總靠威脅的手段維持社會秩序,那最後所謂的‘社會秩序’就會變成我們幾個王的秩序,百姓只能成為暴力下的奴隸!」
呂策覺得董學普想法月兌離實際了,不禁道,「老董,凡事有權有變,沒有絕對的對錯。尤其是大米這種東西,那百姓一天少了就要出亂子。」
董學普點了點頭道,
「我知道,但我的也很實在的,後世的國家之所以都是利誘型的社會,是國家制度之間的競爭,使得人才,物資自主選擇形成的。我們以前抄了那麼多縉紳是對體制外的敵人。但如果我們對體制內商人也一抄了事,以後怕難找到貿易伙伴了!」
呂策一時沒想到怎麼反駁,被董學普一堆話嗆住了,干脆低頭喝了口水,不答他的話。秦明韜搖了搖頭道,「老董的也有些道理,要是溫和手段能解決這麻煩,當然是最好不過的……但是如果六天後糧食賣完了,米價還是這樣,那也沒辦法了,該狠的時候還得狠些,畢竟我們的根基弱,不能因為糧食出亂子。」
董學普自然清楚百姓吃不飽飯的後果,皺起眉點了點頭。呂策想起食品價格這麼貴,怕影響下層干部的生活,道,「按爵位給有公務的人發些補貼吧,至少不能讓跟著我們干的人寒了心。」
……
三天很快過去,董學普降價賣糧,這已經是第十四天。
天還沒亮,趙武就守在了董學普的前廳,板著臉來回踱步子,把一幫下人嚇得不敢吱聲。一見董學普從後院出來,趙武立馬迎了上去,不安地道,「師父,那些米店還是不肯降價,我們的糧食撐不了兩天了!」
董學普見趙武一臉的焦急,不滿地皺起了眉頭,教導道,「不要急,這算什麼?我跟你過,遇事要冷靜!無非是盤棋,進退都是一步!」
趙武知道自己失態,不再做聲。董學普怕趙武走漏了消息,哄他道,「有幾家富戶和我商量好了,我們的米一賣完,他們接著按官價賣。到時候我們賞他們個好出身就是!」
趙武自然相信董學普,聞言立刻輕松了不少,笑容掛在了臉上,道,「師父教訓的是,我定力太差了。」
董學普搖了搖頭,安慰了句,「你去官鋪那邊看看,要加強對群眾的宣傳。那些答應配合的商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只能做為最後一著,最好不要靠他們。爭取以最的成本了解這事!」
趙武趕緊答應了,便去辦事。董學普看趙武出了院子,嘆了口氣,糧食只能撐兩天了,他的計劃沒有子彈了。
董學普仿佛看到兩天後,市民對他失敗的政策指指點點,趙益扛著刀沖進那幾家自以為是的商人家里。董學普這會真期待龐寧還在。這事他在的話,不難吧?他認識那麼多黎人峒寨,可以進山拖幾車米來。和城里富商也熟絡,拉攏打壓分化商人陣營。
董學普抖了抖衣袖,跨上馬,往秦明韜辦公室騎過去。事到如今,董學普只有求助秦明韜,看他能不能有什麼辦法了?
……
秦明韜送走了求助的董學普,搖了搖頭一把躺在了椅子上,開始絞盡腦汁地想著,誰能幫上這個忙。趙德站在旁邊見了,試探道,「義父,這事情真要搞得這麼復雜?其他幾個旗總,都嚷嚷著要把那些奸商剁了!」
秦明韜揮了揮手,答道,「那是最後的辦法!董頭領,啊,北王的也有些道理,現在市場上還有糧食,不會出什麼亂子。能溫和處理是最好了,現在我們南海國最缺的就是商人…」
趙德聞言道「我和城西虞家大公子有些交情,要不約他來談談,試試看?」
秦明韜「哦?」了一聲,臉上這才有了笑容,點了點頭道,「約!對了,我記得,李錦熙手下有個‘錄事’好像是那個‘陳舉人’的庶子,把他也叫來。」
趙德笑了笑,道,「那要不要把李瑛也請來,听李家也有不少糧食。」
秦明韜這才有了撥雲見日的感覺,哈哈大笑,道,「我倒把她忘了,都叫來!我設宴請他們,都是老熟人了,不好動刀動槍的!」
……
李瑛的父親,李老爺子嘆了口氣,他只有李承宗這一個兒子,這會見兒子一副經不得風浪的樣子,實在是不舒心。老爺子閉上了眼楮,又想起了去年病死的張氏,她這一去,自己和廣東張氏就漸漸疏遠了,空留下李瑛這個女兒。
李瑛唯一的兄弟,哥哥李承宗卻滿臉期待地看著妹妹,掛著一臉的笑問道,「東王當真給咱家兩個上等民戶的爵位?這真是天上掉餡餅!」燈燭閃爍下,那英俊臉龐上的笑容卻分外猥瑣。
李瑛平日里最瞧不起這個哥哥,罵道,「怎麼就知道這點爵位,你當真要看遠一點!這次的事情,進退大不一樣,豈是一個爵位的事情。」
李承宗不是正室嫡出,平日被妹妹教訓慣了,陪笑道,「妹子得對,哥哥眼淺了。不過起來,我听這東王是個仗義的,對自己人從來不薄!」
李老爺子點了點頭,自己的兒子自己清楚,這個李承宗是個機靈的人,就是時候跟著側室長大,自己少了關照,膽略眼界大大的不及妹妹。李老爺子想了想,又問李瑛,「那陳家,虞家什麼態度?」
李瑛卻不答這個問題,只道,「爹爹,您這話卻是糊涂了,那五源谷是血海里殺出來,能在乎幾個商人性命?這次是擺足了姿態,想善了這事。依我看,莫要管其他家如何,他們要是蒙著頭犯傻,咱家的情分就更大。早不如晚,在東王身上下足了籌碼,定吃不了虧!」
李老爺听到在東王身上下足籌碼幾個字,眼里光芒一閃。打量了下自己女兒,見李瑛改了以前的任性樣子,換了一身女兒打扮,梳著淡淡的妝,倒是和他娘親年輕時候一般俊俏。想到坊間的傳言,李老爺子哈哈笑了笑,問兒子道,
「承宗,這次你來定,你看,咱家怎麼辦?」
李承宗嘿嘿笑了笑,諂媚不過地看著妹妹道,「听李瑛的,瑛妹我強多了!」
李老爺子指著兒子道,「我看你這輩子,當真要靠你妹妹了!好,你去跟馮老爺賠個不是,就咱家對不住他,不玩了,那一車車的官糧壓在那里,咱幾個能折騰出什麼?也請他見好就收,這也賺不少了,呵,別逼急了官府惹出禍事!明天起,咱就按官價賣糧!」
……
李家開始按官價賣糧第一天,瓊州府還是那個瓊州府,但似乎已經變了一層顏色。
虞家家長當天就放棄了曖昧不明的態度,恭恭敬敬地把趙德請到家里,虞氏三族十一個男丁一並作陪,擺下了山珍海味宴請趙德趙大官人。
虞元儀指著趙德面前那碟太極圖案的怪湯肴道,「趙公子,你看這道護國菜,看似渾濁不堪陰陽難辨,實則全以素料烹飪,其中藏的滿是護國報效之心啊!」
趙德看了看那道不起眼的湯肴,暗道原來還有這麼個名字。趙德見他話里有話,放下筷子問道,「虞老爺如今是什麼打算?」
虞元儀左右看了看族里成員,笑道,「趙公子不知,我家原來還有些糧食,自己也沒有查清,此番五王有賑災義舉,虞家敢不緊隨其後?明日起,開倉賣糧!咱老虞家,糧食起碼有李家的兩倍啊!」
得了這句話,想到能完成義父交待,趙德心里踏實了不少。但他也知道,虞家藏得糧食豈止是李家的兩倍,五倍六倍也不止!趙德見這姓虞的還想留一手,高興之余又暗罵了一句老滑頭。眼珠一轉,趙德裝出一副興奮神態,哈哈笑道,「虞老爺高明,這晚不如早,既然是兩倍于李家,也和李陳鄧三家一樣,獎兩個上等民戶爵位。」
其實陳家不過答應放出五百石米,意思意思,鄧家更是什麼也沒答應秦明韜。不過在秦明韜公關宣傳下,在董學普越來越低的降價壓力下,眾多商賈互相之間,也越來越不信任了。加上趙德平時重信譽,話從不含糊句句是真,這會撒個謊,馬上就讓不少虞家人信了。
自己不過是鑽點空子賺些錢的商賈,值得身居高位的三將軍欺騙嗎?
趙德話音剛落,旁邊桌諸人立即焦躁不安起來,聲議論著什麼。趙德佯裝舉頭喝酒,便隱約听見有人壓著嗓子道,「那天殺的鄧名朗,我听人,他昨天去東王衙門了!」
有幾個人過來和虞元儀了幾句話,虞元儀臉色變了幾變,明顯敗下了陣來,尷尬不過道,「趙公子莫笑老夫,先前咱當真被前朝的奸猾官吏嚇怕了。這里問一句公子,我隨官價,拋一萬石,跟公子要十個上等民戶,一個下等差辦的身份,能不能成?」
爵位到了下等差辦,商業稅率上就能享受更低一等了。趙德罵了句老狐狸,搖了搖頭道,「虞公怎麼如此反復?待我不誠!」
虞家家長一听這話,激動地站了起來,沖旁邊的家族成員喝道,「都是你們七嘴八舌,誤了我家大事!」完把喝酒的那個瓷杯往地上一摔,道,「若有絲毫不誠,我虞家便如此杯!」
趙德見他定了決心,趁機就把話死,笑道,「這有何難,幾個爵位,我明日就幫你求來!」
虞家家長點了點頭,看了看趙德沉靜不過的臉,似乎根本不在乎自己的選擇,不由得在心里嘆了聲後生可畏。轉身朝四周的家庭成員喝道,「此事便這樣和三將軍定了!大家都听到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