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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幾里,前面一片煙塵滾滾中,數不清的騎兵慌不了過來。那些騎兵極多了,一下子就佔據了四野,橫七豎八地在原野上驅馳著,隔的遠了也不知道有多少,敵友難辨。
李錦熙伸直身子朝前方看了看,和秦明韜道,「似乎是潰兵,不知是哪一路明軍。」
秦明韜用望遠鏡看了看,遠處的騎兵一片散亂陣勢,的確像是潰兵的樣子。但偏偏這些潰兵又不像重傷受挫的樣子,手上的兵器身上盔甲猶在,看上去倒像是游牧民的散騎兵突陣。改水營現在是野外作戰,秦明韜不敢輕敵怠慢,趕緊讓隊伍停了下來。
一面軍旗立了起來,向全軍傳達列陣防御的命令。雖改水營平日里經常操練行進急停,但五千人此時做長蛇陣突進,突然換陣實在是不容易。這會時間很緊,趙德不願等那些基層軍官自己協調,一勒馬繩「駕」地一聲沖到了隊伍最前面,馳騁中舉鞭大喝,
「你司兩百人進三百步,放下拒馬,退回中軍布防!」
「你司進一百步,橫列陣左!」
在趙德的帶領下,其余四個旗總也躍馬而出,沖到軍中指揮。有了五個高級軍官的協調,布防很快完成。負責工事的雜役們沖到前面將拒馬放下,四千多火槍手和八十門火炮布陣其後,形成一線嚴密的防御圈。孔有德三千步卒也如臨大敵,將戰車圍成半圈,護在改水營的左翼。
不等前面地散騎接近,這邊地改水營已經完成布防,嚴陣以待。
從五行上,明朝屬火德,所以旗幟全是赤紅正色。前面的潰兵似乎認出了孔有德的旗仗,猶如落水者看到了救生圈,紛紛朝這邊靠攏過來。這些騎兵雖然散亂,但如果突然迎頭一沖,對于改水營來也是極危險的敵人,改水營不知來者是敵是友,士兵們紛紛裝上了火藥子彈,將燧發槍對準了前面的散騎。
一片雜亂,散騎們眼看就要進入改水營的射程。前排的士卒們看清了這些明軍旗幟不舉,樣子狼狽不堪,想來定是潰軍無。士兵們紛紛看著隊正們,隊正們看著後面的中軍大旗,不知道要不要下令開槍。
這邊正在猶豫。前面亂軍間一面丈六地紅色總兵大旗突然舉了起來。這會細雨夾風。那大旗濕透了。更顯得分外地鮮紅。仿佛蘊含著這個朝代地興衰之氣。大旗不甘心地迎著細雨烈風鼓鼓作響。旗在便是總兵在。幾千散騎重新找到了主心骨。紛紛朝旗幟方向聚了過去。
散騎不再靠近。讓陣前地士兵松了口氣。遙遙望去。那兩千多騎漸漸組成了一個松散陣列。鐵甲依然厚實。刀鋒依然豁亮。只是旗幟一路上丟棄了不少。騎兵陣列頭上光禿禿地。實在沒什麼氣勢。
散兵還沒有完全聚攏。赤紅總兵旗幟下一員驍將躍馬而出。單騎朝這邊迎來。追兵大概不遠。那獨身過來地將領很急。尚未接近便大聲呼喝著。
「遼東總兵官吳襄帳下副將吳三桂在此。這是…登州瑞公地部屬麼?」
吳三桂在明末廣有聲名。天啟末年他曾匹馬大刀。帶二十余家丁救其父于四萬後金兵中。被時人贊為「勇冠三軍。孝傳九邊」。也算是軍中地少年英雄。此時他單騎闖到陣前。在千軍萬馬前依舊鎮靜自若。一個轉馬在幾千兵卒前慢慢騎過。目光凌厲。顧盼生雄。雖是敗軍身份。卻也讓一干明兵噤若寒蟬。個個站得筆直。
秦明韜遙遙听到這個名字。身子抖了一下。雖然早有預料路上會和一干逃跑明將遇上。但沒想到第一個撞上地便是千古漢奸。沖冠一怒引清軍入關地吳三桂。秦明韜皺了皺眉頭。遠遠打量了一番這個吳三桂。只見這青年不過二十歲左右。一身虎符白鱗甲。手持大刀腳跨一匹血紅駿馬。更顯得魁梧不凡。
其實遼西這些軍門里,那些壯烈戰死的倒都是默默無聞,秦明韜便是撞上了也不認得。唯有那些後來投了滿清的,才能在歷史上赫赫留名。
正所謂時勢造英雄,綁在明朝這台垂垂不行的戰車上,便是曹文昭這樣的勇毅智將,其壯烈殉國又有幾個後人知道?
吳襄吳家和祖大壽祖家是姻親,同為當初李成梁李家親信,在遼西軍門中數一數二,所以才有吳三桂這樣二十歲剛滿地青年,便搞到僅次于總兵的副將之位。
孔有德字瑞圖,能被吳三桂尊稱一句瑞公,那也是吳家人逃命逃得緊了,這才如此禮賢下士。孔有德听是錦州總兵官吳襄長子吳三桂,不敢怠慢,拍馬迎了出來抱拳答道,
「末將見過吳將軍,吳將軍此番征戰勞苦,不如于先發錦州,待我軍擋住韃子與將軍于錦州會和,再做打算?」
後面地總兵旗幟下面,就是吳三桂他爹吳襄。皇太極沖陣,打進了張春所在的左翼。吳襄率右翼去救,接戰不過一刻便作潰散,吳襄仗著馬快當先逃了出來,見到這支怪援軍,便讓吳三桂上來試探試探。
吳家這會正愁丟散了幾萬關寧軍,怕是要被朝廷怪罪。除了這里地三千騎兵,身後那些步卒可是在這茫茫原野上任女真騎士追殺。吳襄身邊那些騎兵此時已成驚弓之鳥,逃命還行,要他們回去阻截後金鐵騎的追殺,估計玉皇大帝在此也辦不到。
得知孔有德願意截住追兵,吳三桂大喜過望,激動得滿臉通紅。
雖遼西地關寧軍素視東江鎮武將為暴發戶,不齒為伍,但吳家起家也晚,終究有些不同。吳三桂這時只覺得孔有德是雪中送炭,安能不存感激之心?吳三桂在馬上深深一揖,大喝道,
「瑞公大恩!我錦州吳家定不會忘,三桂代家父謝過瑞公!」
听了這話,孔有德心里一陣歡喜,有點佩服秦明韜的辦法了。吳三桂雖然是在險境里,有求于孔有德才得這麼好听。但不管這樣,這份人情怎麼著也會被吳家算上。
吳家在遼西,按官方地法那是一方守備。按民間泥腿子地直話,那就是遼西的軍閥,諸侯。能夠攀上這層關系,雖然不能讓孔有德升官發財。但能夠讓吳家記者孔有德一份情,以後在遼西地界上,總歸是能方便不少。孔有德撿了個大便宜,臉上笑了出來,面對吳家長子態度謙恭有加,趕緊一禮還回。
吳三桂看了看孔有德,似乎想到什麼,又看了一眼旁
怪的改水營。改水營此時為了不惹麻煩,沒有打:號,只打著黃色「秦」字大旗。吳三桂想了一圈,卻沒想到登州,甚至再南面有秦姓將領,能一次出動七、八千人的。又見改水營旗幟不似明軍旗幟,心下不禁生。
但這會豈是問個水落石出的時候?管他是蒙古人,日本人,朝鮮人還是南海人,願意幫吳家阻擊後敵保存實力便是朋友。吳三桂不及細想,侃侃道,
「那是何處大軍?瑞公代我替他道謝。我們錦州再敘!」吳三桂完抱拳一禮,便急急拍馬朝吳襄大旗趕去。很快,這支潰不成軍的騎兵隊伍便越過改水營,直往錦州逃去。
看著如一陣大風般刮過原野的騎軍,趙德皺著眉頭,啐道,「當真是潰逃轉進如風,這便是名震天下的關寧鐵騎?」
李錦熙笑了笑,道,「你別看他們逃得快,那是不願意為朝廷送死。這些軍隊器械精良兵馬肥壯,真要發起狠來,戰力也蔚為可觀。」
趙德搖了搖頭,道,「關寧軍也如此,天下明軍可見。這大明朝腐不堪言,失天下也是時間問題。父親此時發兵遼東,正是時候!」
李錦熙點了點頭,再不言語。
幾個斥候跑了回來,匯報明軍已潰。斥候的馬來去奔波,這時已經疲倦了,跑不快,竟落在了吳襄的後面。
「報!明軍吳襄、鐘緯已逃,監軍張春亦潰,其余部屬,更不能戰。後金首酋黃台吉便在八里外坐鎮中軍,遣騎軍四散追殺逃兵。」
孔有德那邊似乎也了消息,派人過來,
「大王,我家主將派我來問,如今如何?是進是退,還請大王交待。」
前面原野上,剛才一片騎兵揚起地灰塵剛剛落下,便有些潰逃下來的明軍散兵出現在視野里。不騎士的從容,這些人只靠兩條腿躲避後金騎兵的追擊,盔甲兵器盡棄。光著腳,喘著氣,一臉倦色,在茫茫地遼東大地上拼命地逃著。看見這邊赤紅旗幟的孔有德軍,這些人似乎看見了生地希望,逐漸聚攏過來。
秦明韜正要下令前進,卻見前面又有一行人打著總兵大旗疾疾行了過來。這一幫人人數不多,大概只有一、兩百人,騎兵步兵都有。似乎這一仗打得極為慘烈,這支部隊的人個個都是傷痕累累。見到孔有德的旗幟,那群人奔了過來,離這邊還有五十米,當中一員大將率幾個親兵沖到孔有德陣前,大聲呵斥,
「鐘緯在此!前面可是登州參將孔有德?」
孔有德見是總兵官鐘緯,心下歡喜,以為又要結交個朋友。送禮要上門做戲要做足,孔有德下馬上去見禮,謙恭答道,「末將趕來遲了,讓將軍受驚,將軍請…」
孔有德還沒完,那邊總兵官大人便忿忿喝道,「爾從登州來,海途不過三、四日,如何今日才至。
此處離海岸不過七十里,為何不派斥候將行軍路徑報于我處?如今駐扎于此,為何不進?分明是怯懦不援!」
孔有德一愣,有些沒有反應過來,正要分辨,便听見鐘緯大聲喝道,「孔有德!爾等東江余孽屑之輩,所作所為令三軍寒心。吾不和汝多費口舌!此番汝遲遲不至,致使大凌河戰敗,汝擔當得起麼?待我回得錦州,必參汝一本。」
孔有德听得目瞪口呆,吶吶地看著這個總兵官。那鐘緯一身的血,肩甲上還有箭矢沒入。不過這會用劍砍去了箭矢尾部,只有短短一截在外面,看來是經歷了一番血戰。這總兵敗得慘了,丟盔棄甲之下氣急攻心,見到救援來遲的孔有德,自然便要拿他是問。
總兵參一個參將,而且是救援不力這樣能落到實處的罪責,那是絕對一參一個準了。孔有德看著怒目相對地緯,只覺得大禍臨頭,全身如墜冰窟不知道如何是好。孔有德好不容易緩過神來,正要解釋,那鐘緯已經忿忿地騎馬離去,率部繞過陣列往錦州而去。
孔有德痴痴地站在陣前,看著一點點挪動的鐘緯部,臉上神色幾變。遼西地世家看不慣東江鎮也久了,當初毛文龍的死,多多少少也是因為這種團體性地怨憤。官至都督的毛文龍都被一刀斬了,鐘緯打了敗仗要拿孔有德出氣,那是是易如反掌。
孔有德這次聯合南海國,路上確實是故意在拖。孔有德這次要是保下了關寧軍主力,在崇禎地眼里,關寧軍就依然是可以依賴的對象。到時候為了繼續保持關寧軍的忠心,殺他孔有德十個也不多。現在鐘緯要參自己,孔有德這次救援干得越漂亮,救下越多的關寧軍,就是讓崇禎越依賴關寧軍,就是害自己害得越慘。
如果擁兵自重的關寧軍準備甩掉責任,沒有背景的孔有德無是背黑鍋的合適人選。孔有德罪狀確鑿,孫元化不會,也不能保下這個部屬。
鐘緯也是打仗打紅了眼,哪里把孔有德放在眼里,隨口一句卻把登州參將逼進了死局。孔有德愣愣地站在原野上,前思後想越想心里越涼,恍惚間終于下定了決心。他一個翻身跨上戰馬,沖到右翼中軍秦明韜陣里。孔有德從馬上跳了下來,幾步沖到秦明韜面前抱拳求道,
「大王,孔有德有一事請!請大王听我講!」
秦明韜愣了愣,知道孔有德的意思是要私下講,下馬走到一個人少地方,秦明韜握劍看著孔有德道,
「什麼事情?」
孔有德有些慌張,四顧之下張皇道,「適才總兵官鐘緯與我不和,若令其安然退去,日後必害我!此人若在,無論我如何死戰,都將是有罪無功之局。」孔有德看了看秦明韜的臉色,咬牙道,「此處是戰場,韃子四處出擊亂成一片,請大王為我除去此人!」
秦明韜沒想到是這樣的要求,眉頭微皺,重新打量起這個後世的大漢奸,
孔有德見秦明韜神色,生怕他拒絕這事。一旦被拒絕,孔有德不管是戰是逃都沒有好果子吃。孔有德此時已經被逼上絕路,腿上一軟竟跪在了地上,沉聲喝道,「此人不除,孔有德立功難成,大王廟算難成!幫人幫到底,大王明鑒。孔某日後刀山火海在所不辭,願于明軍中,為大王驅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