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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痕界驚愕得不出話來︰「你……」
布召遙得意地笑著︰「我怎麼,沒騙你吧?我可以號召到世界最遙遠的角落幫我查東查西地涅……」忽地臉色一變,又成為了原本那副掉到人群中就等于隱形一樣的臉,毫無表情地道︰「正點子來了,你得跟去一趟。」頓了下,又補充道︰「你放心,在我的『真幻冥雲罩』中,便不會被他們發現。」
著便大手勁揚,楚痕界和咕嘰兩個就被連著那「真幻冥雲罩」飄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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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林某隱密,處。
一青、一灰、一紅三個蒙面人交談著,聲調顯然變過,非男非女頗為古怪。
青衣峻聲道︰「準備好了麼?」
灰衣冷道︰「你別一副發號施令的語氣,好的便是好了。」
紅衣淡淡道︰「你們別干擾我辦事就行了。」
青衣冷道︰「今晚,青獄林淵。我帶畜生的,你可不要關鍵時候掉鏈子。」
灰衣寒聲道︰「我還擔心你的叉子不頂用呢。」
紅衣淡淡道︰「青衣你如不行,大可拿出你的寶品來,本人包準幫你搞定一切。」
青衣冷冷道︰「叫你來只是讓你別礙事,其它沒你什麼事兒。」
紅衣嘿聲道︰「沒有寶品,想我多干什麼事那是難得緊;怕是你自己沒自信駕馭場面吧。」
灰衣插嘴道︰「青衣,我的飯匙可不要漏了,要是位置不對,本人的老伙伴可不懂得認人。」
紅衣輕笑道︰「灰衣你既如此慷慨,我的筷子你若看上了,一並拾掇了便是。」
灰衣冷道︰「你別以為你們組織排得上號,在本人眼里,卻沒有什麼了不起。」
紅衣呵呵笑道︰「敝…可沒有怎麼介意排號與否,有寶品就行了。」
青衣見他們沒什麼事要討論,還悠閑地抬起杠來,冷道︰「看來你們都已準備妥了,待會兒便依計行事。」
此話一出,三條淡影閃過,再無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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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痕界劈斷的大樹還在旁,他和咕嘰的真幻冥雲罩卻已解開。
楚痕界臉色難看,因為青獄林淵就是今晚的目的地,顯然,這次的聯合狩獵是個圈套。
麻煩的是,剛才的情景他看得一頭霧水,幾乎听不出什麼有用的消息。
布召遙淡笑道︰「我能幫你的也就這樣,剩下的,自己悟去吧。畢竟這事兒這麼,早已不是我該管的涅。」頓了頓,微嘆了口氣,又道︰「有些局,遠不是你現下的層次所能理解的,你做多少算多少,全身而退最重要。」
楚痕界咬了咬下唇,沉聲道︰「布大哥,我想知道這是哪三方搞的鬼?」
布召遙若無其事地油然道︰「你身在局中,豈知什麼才是鬼?真鬼與假鬼之間,又哪里是把三方弄清楚就能領會的涅?」
楚痕界心中一亮,知道布召遙雖不知何故無法和他分明,卻是隱隱約約在指點著他,忙道︰「大哥既願幫弟,何不好人做到底,提點下需要提防些什麼人?什麼組織?什麼物事?」
布召遙搖搖頭道︰「戰場上,往往是敵友兼之。在這個環節是朋友,在另個環節卻有可能是敵人,反之亦同。我若告訴你什麼,讓你眼下得利,你又焉知我不是背後另有所圖,欲讓你損失更巨?就如同方才的……」便又閉嘴不談。
楚痕界心知布召遙仍在暗暗點醒,繼續問道︰「布大哥你神通廣大,何不妙手顛簸,讓一切歸于和平,減少傷亡?」
布召遙聞言一愣,卻是詭異一笑,不答反問道︰「你可知我的外號叫什麼?」
楚痕界苦笑道︰「以布大哥的能為,自是知道我並不知道,何須此問?」
布召遙哈哈大笑,負手前行了數步,背對著楚痕界語氣帶著幽然地道︰「……買閑事,賣閑事,不干閑事管閑事……你布大哥我,人稱『閑事銀行』布召遙!」倏又轉身,目光瞬間一銳如刀,語氣中帶著股淡淡地譏嘲︰「你問我為什麼不讓一切歸于和平?呵呵,你可知道,我布召遙,從某種程度上來,確實無愧為全修玄界最神通廣大的人,但,從另一個層次而言,我…….也可是全修玄界最無能的人!」
楚痕界一愣,想了會兒,終是渾身一震,明白了他的意思!
布召遙的工作,听話中含意,顯然便是站在對修玄界有利的大立場上做出些微的情報輸送,以讓整個修玄界情勢穩定這就是他的「沒本錢買賣」。
而他之所以能擁有這樣的超級情報根基,正是因為他不利用自己的情報去干擾修玄界的種種情勢;要是他管了哪怕只有一次,這個機制就會瞬間徹底崩塌,再無可能為他服務。
對這個世界他既了解的太多,難免想做的更多,卻又偏偏什麼都不能做!
世上什麼人都能,唯有他不能!
他已沒有真正的生命,因為他的生命已賣斷給了修玄界的情報絡他簡直不能自己活著,因他更像一台機械,必須永遠精準地工作著,卻不能融入絲毫的情緒,否則,下一刻修玄界恐怕便要有不計其數的動亂與紛爭急速爆發,血流成海……
是以,他的一生注定不能有真愛人,真朋友,只因他的名字叫做布召遙。
一句淡淡而帶著戲謔的「不干閑事管閑事」,卻是布召遙不知多少年來的內心煎熬與辛酸苦楚,所釀成的一杯自我解嘲酒……
這,或許是一個世上最苦最沉,因而最了不起的人物。
楚痕界眼中濃濃的敬意彷佛要滴下來,緊咬牙根沉聲道︰「布大哥……是弟失言。大哥為修玄界犧牲奉獻如此之巨,弟無以為敬,日後若成就棉薄之力,則大哥的差遣我無不……」
布召遙听聞此言,毫無領情地截斷道︰「這話莫!因為我早知道,你,根本做不到……」
頓了頓,又緩緩嘆了口氣,負手昂首望天道︰「或者……我不會給你機會做到。」
楚痕界心頭一滯,卻是明白他的意思,也不禁默然低頭,雙拳緊握。
半晌,布召遙雙目一閉,輕聲道︰「總之,你只需知道,我不會害你……」深深吐出一口氣,再道︰「哪怕……你不會如此覺得。」
楚痕界聞言,沒來由的胸口一寒,位置很深,很深……
而布召遙則倏地恢復了那副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面容,毫無表情地迎風負手,直若一尊萬載石人,亙古卓然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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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營部,楚痕界首先找到了希辛芽,向她請教一些更詳細的當前情勢。
他雖然不認為希辛芽有問題,但當他想把方才听到的出來時,又想起了布召遙的那句「你身在局中,豈知什麼才是鬼?」,便心中一凜,硬生生把話吞了回去。
先不動聲色,反正若是到時需要示警,自己可不就是曙之箭獵團的警報器?就推自己有無名警兆就好了。
從听來的情報、布召遙的暗示與希辛芽的告知中,楚痕界歸納出了幾點。
第一,位于西蘭大陸東南方的孤玄盟會雖不十分團結,但人數眾多,能力多元化,一般少有人會招惹;但仍有兩大與其不友善的組織,一者就是位于北耶極地東方的七殺組,另一就是位在西蘭大陸西北方的獸廷。
第二,從三方對談中的話意听來,其中灰衣應是獸廷,紅衣應是七殺組了,只是青衣不知是誰,畢竟敢與孤玄盟會作對的組織不多啊,對話中听起來又是另一組織。
楚痕界初步推測,這組織至少是三大獵團其中之一,畢竟青衣似乎對于這次的聯合狩獵有一定的影響力……甚至是更龐大的組織混在獵團中的奸細也不無可能。
第三,他們暗語「筷子」、「叉子」、「飯匙」難以完全破解,只能大致判斷出,筷子是七殺組的目標;叉子听語氣或者諧音「插子」,應是第三組織埋伏的人手,如若是三大獵團其中之一的奸細,則可能是一群暗樁;楚痕界猜測七殺組的目標,很有可能指的是曙之箭獵團,畢竟七殺組前面兩次的襲擊未果,在這次混水模魚的可能性不低,而且筷子和「箭」形狀相仿,應是頗有可能。「飯匙」則是獸廷的這次要攻擊目標,只不知又是哪個獵團?當然若是以削弱孤玄盟會的勢力為目的,當然襲擊三大獵團的成效是最大的。
第四,青衣能夠「駕馭場面」雖然也有可能是指埋伏成功,但後面灰衣又提到了「飯匙的位置」既能夠安排飯匙的位置,那麼不管飯匙這個倒霉鬼是誰,這都表示這次聯合狩獵的主導人三大獵團之中,必有高層人物是青衣的奸細。
第五,從布召遙的第一次暗示中,楚痕界猜想這次的聯合狩獵成員中一定有一個極似友軍的奸細,甚至很可能在自己將陰謀的三方都猜出來後,卻發現還另有玄機;另一個暗示則是,既然這三方他們本身是敵,只是暫時成為策略盟友,那麼自己也同樣可以運用這個原則,各個擊破。另外,這也能視為,身邊的朋友也可能隨時被策反,成為敵人。
當然,想是這麼想著,究竟該怎麼做,此刻他卻是一點兒頭緒也無。
而且,弟臨死之前對著米爾肯的那的「魔」字,仍是令他如芒刺在背。
從希辛芽處他了解到,魔事修院亦是修玄界的超級大派,素來與孤玄盟會的態度保持中立。
但,如果這次真的無端摻和進來……那麼,或許在自己身邊的這個聰明才智俱是一流的「米爾肯」隨時有可能……
而且,似乎除了這五點之外,還有什麼地方怪怪地?
唉,卻是一時想不出了。
總之,這兩日的九險大叢林之行,必須時時保持十二萬分警醒。想起布召遙的「有些局,遠不是你現下的層次所能理解的,你做多少算多少,全身而退最重要」,他心中不禁深以為然對于這次聯合狩獵逾萬獵團成員中幾可是最弱的自己而言,不要破解陰謀,哪怕只求不傷不破不缺角,便已是很迷人的成就哩。
「唉,怎麼忘了求布大哥教個一招半式,給個戰晶咧?我的臉皮怎麼就這麼他烏龜的薄咧?」想到自己面對攻擊時薄弱的反擊能力,他不禁嚴重地鄙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