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界玄痕 第八十一節 貴漸贈禮之新的體悟

作者 ︰ 毒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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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痕界聞言登時目光一凝,卻並沒有答話。

貴漸接下來的一句話卻是令他動容了︰「李來,卡洛維兩人,今天早上被發現時,都已死亡。」

楚痕界一愣,失聲道︰「怎會如此?是誰殺了他們?」

他的想法中,天醫教是個名門正派,可不是七殺組那樣的亡命組織,犯了這樣的錯,自有一些具有警戒效果但還算人道的處罰方式既然他們不用死,那肯定是被殺的。

同時,他也明白自己方才為什麼會遭到莫名的注目……這個案子因為染上了血腥,相關的人物想必已經是被高度關注。

「怎麼不會如此?」貴漸的唇角流『露』出淡淡的諷意︰「只要是『奸』細,那就隨時可以自盡而死。」

楚痕界登時一震,明白了貴漸的意思這兩人不是『自殺』,而是「被,自,殺」!

他登時眉頭緊皺,感到一種並不激烈卻沉厚的憤怒,下意識地問道︰「知道是誰干的麼?」

貴漸卻是淡淡道︰「既然是『自殺』,楚哥兒你會是誰干的?」

楚痕界懂他的意思『自殺』的意思,當然就是兄手做得夠干淨,那麼就算知道誰干的,也沒有意義了。

他不禁默然。

貴漸持續盯著他︰「兩個可能可以悔改的孩子因你而死了,該負責的人卻沒有負到應負的責任……如果你讓事情繼續下去,或許這就不會發生;所以,我無法感謝你。」只見他頓了頓,又道︰「但……我還是要感謝你。因為你沒有讓我天醫教爆發這件足以轟動修玄界的丑聞……保住了天醫教的臉面,身為教主,我理應有所回報……」

此時,他的神『色』出現了一絲戲謔︰「人總是很矛盾,不是麼?」

雖是戲謔,楚痕界卻看得分明,這不是一種嘲弄,而是一種……真的覺得有趣的眼神?

他有些難以理解,這位教主死了兩個弟子,屬下醞釀出一場風暴,他彷佛了若指掌,又彷佛什麼都管不了,如今,卻又以一副局外人的姿態對整件事感到有趣……?

這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貴漸似乎看出他的疑『惑』,油然道︰「你且想想,假如你所知道的這件事沒有被你揭發,而是暫且被壓下,那麼接下來會是怎麼樣的一番情景?」

楚痕界神『色』凝重,緩緩道︰「兄手會繼續逍遙法外,而生死堂的七瀨玲子將被當成盜『藥』的疑犯……」他實在想不出,這樣的場景會有什麼好處。

貴漸繼續道︰「嗯,你且莫要從底層想起來,換個角度,從上層想下來呢?」

楚痕界突然想到貴漸方才所的那些話「兩個可能可以悔改的孩子因你而死了,該負責的人卻沒有負到應負的責任……如果你讓事情繼續下去,或許這就不會發生」靈光頓時一閃,組織了一下想法,隨即驚聲道︰「我懂了!只要讓整個案件爆發完畢,等這群底層的人在案件中的位置固定之後,就可以將七瀨玲子先放心地軟禁起來,因為她是被栽贓者,不會畏罪『自殺』,更不會被,自,殺!至于李來與卡洛維,就可以在過一段時間之後,私下各個擊破他們的心防,從他們口中探問出真正幕後的主使者!」

楚痕界頓時一通百通︰「其實他們多少也知道自己存在有被滅口的可能,只是在案發初期他們的上頭為了避免打草驚蛇,所以必然是安全的;但是相對而言,這段時間他們也是煎熬的!若是教主表示早知道一切來龍去脈,只要他們坦白就可以赦免他們,反之則將以嚴懲,軟硬手段兼施之下,就很有可能讓他們轉為污點證人,把他們上頭指使者的棋『逼』到死處!」

他著自己終是全然明白了︰「以教主的角度而言,只要教主願意付出名聲受損的代價,就可以把真正的大禍根徹底揪出,繩之以法!」頓了頓,不禁苦澀笑道︰「是啊,是我破壞了這樣的可能,讓找到真兄線索提早斷絕,我害了天醫教一把也不為過……而教主此番卻又要以天醫教的名義感謝我,確實……矛盾。」

貴漸盯著眼前這個思緒靈活的青年,湛然的眼神中透『露』出些許贊賞的光芒,緩緩點頭道︰「雖然你所用的手段還較粗糙,但雖不中亦不遠矣。你害了天醫教,那倒是沒這般嚴重,畢竟,你也是被那些孩子們給拾掇出來的一著棋……論起來,還是我天醫教還有負你之處;而且,其實幕後是誰『操』作,我本也了若指掌,只是尋一個機會讓他難再翻身罷了,你頂多算是個……貽誤軍機,嘿。」

隨即,他又輕嘆道︰「緗翎、富都是有心人哪,你勿要怪他們。富給你的東西就不需了,緗翎給你的『羽精靈泉』亦是神物,那本是她的師父傳給她留著關鍵時候救命用的,如今卻給了你。」

楚痕界沒有什麼,只是默然連連點頭。

這一席話,他听得除了加深對趙緗翎與海富的感謝與敬重之外,更多的,卻是心頭凜然,明白自己經過貴漸的這一番提點,再次更加深入的理解了更高層次的思維模式。

這次的事件看似是自己陷入了一場局中局自己的進入是個局,竊案本身是一局,而竊案背後另是一局,但是,這一切的一切,在最高層次的人物眼中,徹頭徹尾便是一目了然的一案件,在看似放任的過程中,事實上早已胸有定計地把關鍵的舞台備妥,好整以暇地在等待最後的致命一擊……

這一切,自然已遠遠超越能力或者智力上的差異範疇,而進入了一種關于眼界的層次。

眼界這種東西,不清,道不明,某些人往往看似理所當然的就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但是只要沒有在那樣的一個高度或位置,往往就很難看得清那處所能夠看到的世界。

它簡直可以是世上最好學,卻也最難學的東西。

當然,楚痕界為了自己再次的成長高興之余,也不免有些壓力……

為什麼,貴漸這樣傳的傳,人物中的人物會找上自己,上這些話?

為什麼他沒有丟給自己一點兒寶品,勉慰幾句最後祝自己一路順風?

最令他驚異不已的是,貴漸竟然就在他的面前臧否起趙、海兩位未來天醫教可以預見的棟梁人物……

這,會是我這樣一個修玄蝦米應該知道的麼?……

不是!

那,究竟眼前這位大神又想對自己做些什麼?要求些什麼?期待些什麼?

貴漸沒,他也沒問……或許貴漸認為不用,他卻是連問都不想問。

此刻他只感到一陣些微的無力。

他甚至很想仰天長嘯

我只想做一個普通里邊有點優秀的人!活得好好的,吃得好好的,睡得好好的!

其它的鳥事,愛管老子就管,不爽管的通通別來跟我煩!

但當然只是想想。

現在的他,只覺自己每天好似一個『乳』牛的『乳』,房,不斷被整個環境和周遭的人物一點一滴地『揉』捏著、擠壓著,務要掏出他的最後一滴一點兒『女乃』,水……長嘯?有沒有用不知道,他連在哪里長嘯不會被人知道,都不知道。

他實在不喜歡這種任人擺布的感覺……

非常不喜歡。

然而,他又能如何呢?

論實力,他沒有;論勢力,他沒有;論背景,他還是沒有。

連最膚淺的長相,那衛無缺就穩勝自己一籌,更不用奧琴瓊那個層次的美男子了。

他有潛力?也就那一般般。

他是變數?純粹是鬼扯蛋。

唉唉,怎麼辦?

他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不論貴漸知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也不會改變任何作法的。

「或許,唯有凌駕一切,才能超然!」朦朧中,他竟陡然起了一絲這樣的想法……不過卻是一閃而逝︰「唉∼耐耐的我真的想太多,我現在可是想要不被一切凌駕,就常常要乖乖照辦……」

楚痕界想了半天,實在不知該些什麼,然而看著貴漸似乎還沒有要結束談話的樣子,只得沒話找話,問起一個他有些疑『惑』的問題︰「不知教主對于貴教的教義與實踐之間,有什麼看法?」

這話問得很技巧,其實意思就是︰「你們天醫教不但標榜『醫德』,還一直訓練,怎麼還是會搞出竊案奪權這種飛機?」

而所謂的「技巧」就在于,這樣的問法,貴漸可以答表面的意思,也可以楚痕界想問的意思。

當然,他選擇問這樣的一個問題,還有另外一層隱約的含意……

果然,貴漸一下子便听了出來,聞言微微笑道︰「你無須問這樣的問題試探我能講予你知曉的程度,你只需記得,該的我會,不該的你就絕對听不到。」

听他這麼,楚痕界只能微微苦笑。

貴漸頓了頓,又道︰「關于你的問題,我這樣吧,人,有自己的信仰當是好的,但如果信仰成了宗教……就必須要保有足夠理智才行。因為,這世上的人們最缺的一種東西,就是『滿足』。人不滿足,這是天『性』,因為這種天『性』,所以人會有所求,有所進步,但,也因此而有所貪婪。當一個人心中貪婪當道,宗教便也成了一種工具。當宗教被貪婪的人利用了、統治了,教義,不過是一種隨時可以一自己的利益而扭曲的文句而已。這里邊,唯有理智可以稍微對抗之,當然,不可否認,歷史上看來,理智很少能在第一時間勝出的。」

貴漸完這里,輕嘆一口氣,又再深深地望著楚痕界道︰「總之,你只需知曉一個道理,終究,人信仰的根源不是在于宗教,而是……人自己的本心!唯有人的本心能夠與教義合而為一,才會產生真正的入信、得道;反之,宗教兩字涵蓋的意義,不過是綜合的心理與哲學游戲而已……而且,是一種世上力量最為龐大的游戲。」

「你永遠無法分辨,哪些人會沉『迷』于這場游戲,哪些人會從中得道解月兌……」貴漸繼續緩緩地道︰「這是它的神力,也是它的魔力。能不能走出,端看人的慧根體悟。」

貴漸得很多,但不難懂,楚痕界就立刻抓到重點問道︰「教主,如果追根究底還是要靠慧根、靠體悟,那麼,又何必需要有宗教的存在?」

在一教之主面前這話,略略有些無禮,然而楚痕界卻覺得自己彷佛知道貴漸並不會在意一般,徑自問出。

果然貴漸只是笑笑,頓了會兒,緩緩地道︰「如果沒有宗教的存在,你……又如何得知自己有否這份慧根?」

楚痕界聞言登時一震,卻並沒有話,只是凝神思索貴漸話中的含意……

良久。

楚痕界終是長長吐了口氣,帶點兒苦澀地微笑著道︰「原來,這人世間,本就是最大的一個宗教啊……後天的宗教,只是根據各自體悟加以分門別類罷了!」他轉向貴漸,正面對著他,一字一句地道︰「宗教者,一念可生,一念可滅。無念亦生,有念……未必不滅!關鍵,存乎一心。」

貴漸雙眸中神芒再現,緩緩地點了點頭,卻沒有言語,只是轉身慢步走向書桌。

楚痕界心中通曉,貴漸表面上是回答自己,實際上卻是引導自己去思考一些更加深一層次的問題,這已經不是語言技巧的範疇,而是思想境界的領域了。

或許,貴漸自始至終並沒有預設要給自己什麼樣的禮物,而是打算采取這樣的方式試探自己,再決定最後的贈禮吧。

只見貴漸從書桌中拿出了一顆圖晶,交到他手中,輕拍了他兩下手掌。

貴漸的手掌,很寬厚,很溫暖……拍的節奏,令他感到很安心……拍的位置,隱隱傳出一道暖流,手臂傳至胸膛,最後歸于丹田,便沒有再動。

而後,貴漸仍沒有話

他竟是自顧自地躺在了他眾多床樣家具的其中一樣!

幾秒後,鼾聲響起。

楚痕界明白他的意思,也自行悄然地走出,輕輕關上了門,捎上等在門外的咕嘰,沉穩卻輕快的身影很快地消失在長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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