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1-26
介于身份上面的關系,易塵在第四軍團的地位也是水漲船高。只是調用一輛突擊車的話沒有什麼問題的,當他從管轄移動工具倉庫的士兵那里爭取到自己的車輛,然後奔馳在漠區沙漠上的時候,易塵撥通了自己母親的號碼。
「易塵?這麼晚了有事情嗎?」
「啊,有點兒事情……今晚想出去一下,我已經在路上了,現在和你說一聲。」
「……我知道了,不過……呃,算了。那好吧,我不會限制你的自由,但漠區也不是橫行無忌的地方,你就……總之,自己注意自己的安全!」
「嗯。」
席蕾拉說最後那句話的時候很別扭。
以她的角色來說並不是很適合當溫柔類型的女性,因此即使是作為母親的身份,對易塵說出「你要小心」的告誡,還真是有點兒奇怪。
但是,感覺並不壞。
這種,暖洋洋的話語……讓易塵沉浸在其中。
——不,醒過來!
他猛地搖了搖腦袋。
——給我醒過來!!
席蕾拉沒有做錯,這種行為對于母親的她來說十分正常。但是易塵,現在他是不能接受的,這種太過于美好與溫暖的事物,現在的易塵就像受了傷的野獸——野獸啊,野獸呢,受了傷之後就必須逃跑,然後用自己的舌頭舌忝掉自己傷口上的血液,這樣才能成長。如果有人過來安撫了它、治療好了它,野獸的獠牙與利爪就會慢慢月兌落了,沉浸在這治愈了自己傷痛的溫暖之中,學會了仁慈,然後……忘記、亦或是寬恕了仇恨。
所以,易塵才反復地對著自己說——你給我清醒過來!!
「我不需要這個!」
他握著方向盤的手漸漸地捏緊了。
拒絕——易塵必須這樣,他差點兒忘記了傷口的痛苦,為了銘記那刻骨銘心的仇恨,野獸咬著自己原本已經結痂的傷口狠狠地拉扯出了更大的口子。
易塵從口袋了拿出了一盒煙,這是很早以前還在易家的時候,曾經一天晚上的談話,席蕾拉給易塵帶來了酒和煙。易塵說因為柏川的關系而不抽煙了,但是出于某種情緒,他一直將拿盒煙帶在身邊,現在……易塵覺得,自己似乎需要煙了。
「啊啊……柏川,抱歉了……我現在真的……真的需要這個了……」
煙味彌漫在車廂之中。
在塵土上奔跑的突擊車,來到了那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地方,那個被詛咒的地方,那個對于易塵來說是一切原初的起始之地。
萊頓高地。
這個曾經被雷比斯襲擊的小鎮由于輻射污染而鮮有人跡,現在也依舊是無人造反的廢墟。里面的原住民都只是弱小的孩童而已。他們無法在被大人佔領的地方找到居住地,就只能選擇這最糟糕的地方了。白天,小鬼們嗅著尸臭尋找食物與金錢,晚上,小鬼們在這里睡覺。
易塵的到來只是讓他們產生畏懼而已。
他無意理會那些蜷縮在黑暗角落中的小小身影,易塵在尋找一個東西,一個地方。
那個充滿了兩人回憶的地方——其中一個是易塵,另外一個則早已逝去了。
易塵的兄長,他沒能經受這個地方的殘酷考驗而死去。他的尸體血肉讓易塵支撐到了得到救助的那一刻,然後就隨著黃沙與風化而腐爛了。回到這里的易塵,按照著記憶中的一切,尋找那埋藏著兄長的地方。
他走在這根本稱不上是道路的道路上。
啊……那埋尸的地點,究竟在那里呢?
「你在……尋找什麼?」
站在易塵身後的小小少年對他問道。
我啊,我在找你的尸體啊。
「笨蛋,那種東西早就腐爛了啊。難道你不知道,漠區是一個連骨頭都會被啃到不剩下的地方嗎?」
啊,這說得倒也是。
易塵和他走到了一小塊沙丘上。
真是奇跡啊,這個時候不知為何居然會有明亮皎潔的月光,兩人抬頭看向了夜空,並排坐在了沙丘上。
「那麼……我死掉之後,你過得怎麼樣了?」
這個嘛……也就是那樣吧。不好也不壞,不過兩年前我到了聯邦,然後啊……
易塵仿佛不再是一個大人了。
他又變回了小孩,對自己的兄長講述他遇到了種種。成為了鎧師,遇見了喜愛的女性,然後……又逃亡到了最初的原點。
「被打了就好好好地給我揍回去啊!」
但是,我打不過他們。
「那就去鍛煉嘛!」
鍛煉啊……很辛苦啊,會死人的喔。
「什麼啊,以前在漠區求生的時候也是常常死人的吧?」
哈哈,說的也是。
這麼聊著天的兩人,這個時候靠在易塵手臂邊的男孩突然跳了起來,他坐到了易塵的懷里。
「啊啊,你看看你——都這麼大了,都是大人了喔。真是的呀,我們兩個看起來,究竟誰是兄長誰是弟弟?」
啊哈哈哈……
「唔……算了,不管怎麼說呢,我就在這里喔。」男孩面對著易塵,他伸出小小的手掌,放在易塵的胸口,放在了易塵的心上︰「雖然身體已經腐爛,骨頭也化為粉末。但是我的一部分,就在你這里,你吃掉了我,但是多虧了你,我雖然死掉了,但也一直活著的。別怕死啊,我的弟弟。兄長可一直都在這里吶,一直的,永遠的……」
啊……是嘛是嘛,一直的,永遠的……
易塵也伸出了手,疊放在男孩的手上。
但是突然,這一切就消失了。
什麼都沒有抓握到,易塵唯一踫到的就只是自己的心而已。
可是,易塵卻覺得自己抓到一切了,他抓住了比起任何東西都來得有實質感的事物。
兄長啊……接下來,我就得去地獄鍛煉自己了喔?
「好吧,那我就只能陪你一起去了。」
那早已經不存在的男孩,仿佛這樣對自己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