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有何證據說我意圖謀奪王位?」言崇宇毫不畏懼的反問。
「咱們接到密報,指稱相爺處心積慮壯大聲勢,只等著好時機密謀奪位,王上震怒……」
「哪里來的密報?無憑無據,只憑片面之詞就想將我草率定罪?你今日若是無法拿出證據,讓我心服口服,別想我會跟你走!」
「你要證據也行,咱們已經在宰相府內尋找證據,相信過不了多久,相爺不認罪都不行。」
言崇宇看著統領胸有成竹的表情,頓時緊蹙起雙眉,此刻敵在暗、他在明,他完全沒有防範的先機,只能被動的等著見招拆招。
兩方人馬僵持在書房內,暫時沒有進一步動作,而宰相府其他地方則被闖入搜索的官兵們擾亂,嚇得僕人們四處逃竄,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又過了好一會兒,一名官兵抱著一個沉重的箱子來到書房里。「大人,咱們在其中一處院落中找到這樣東西。」
闢兵將箱蓋一打開,一件以明黃為底,上頭繡有精細龍紋的袍子便展現在眾人眼前,誰都不會錯認,那是一件龍袍。
言崇宇不敢置信的瞪大雙眼,他府內怎麼可能會搜出這種東西,這分明是有人惡意栽贓嫁禍!
到底是誰?是他府中出了內奸,還是這件龍袍根本就是隨著官兵們進入宰相府,刻意栽贓,好逼他就範?
統領看了龍袍一眼,得意地揚起笑。「罪證確鑿,這下子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龍袍是昨日苗瓶兒神不知鬼不覺放入宰相府的,好讓今晚這一出栽贓戲碼能夠順利成功,讓言崇宇百口莫辯。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無論你承不承認,這件龍袍是在你府內找到的,你想賴都賴不掉。」統領朝背後的官兵們命令。「來人,馬上將言崇宇拿下!」
「是!」官兵們沖入書房,硬是抓住言崇宇,毫不客氣的往外拉。
「放開我!」言崇宇不甘心的掙扎著,還是抵擋不了官兵們的力氣,硬是被拉出書房。
「相爺!」于總管焦急的追出去。
而玉丹瓔,自始至終都冷靜地看著這一切,不驚不訝,也知道言崇宇接下來的結局,不是終身監禁,就是被處死。
心,不受控制的隱隱抽痛著,痛意一陣強過一陣,但她還是強逼自己忽略胸口的痛楚,深吸口氣,鎮定下來。
直到言崇宇被帶走後,玉丹瓔才走出書房,此時府內到處都有官兵拿著火把走動,要查封宰相府,奴僕們驚慌的四處竄逃,一片嘈雜混亂。
她獨自走上穿廊,原本該在身旁的丫鬟們早已慌得各自逃命,顧不得她了。
她才走了一半,太監安和便來到她面前,朝她躬身行禮。「玉夫人。」
他是隨著統領過來的,只不過剛才在府外等待,直到言崇宇被抓走後,他才進來府內。
玉丹瓔一見到安和出現,便知道安和是來引領她離開宰相府的。「安公公,接下來對我有何安排?」
「奴才奉王上之命,先將玉夫人安置到驛館里,等決定好日子,便會將玉夫人迎入後宮。」
這都是早已計劃好的,她一開始就知道,在解決言崇宇之後,她將進入棠國後宮,進一步解決棠覲。
她明明早已覺悟,而且勢在必得,但又為何會在這一刻有所猶豫、退卻,甚至出現不該有的排斥感?
突然之間,她有些失神茫然,看著一團混亂的宰相府,胸口生出一股難受的窒悶之氣,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
安和看著她失神的模樣,不由得困惑的微蹙起眉。「玉夫人?」
玉丹瓔猛然回過神來,不再多想,柔聲回應。「那就請安公公領路吧。」
她當初進宰相府沒帶什麼東西,該離開了,也只收拾了些簡單細軟,便坐上安和備好的馬車;此時的宰相府一團混亂,根本沒人有心思管她怎麼了,所以她便在混亂之中離開宰相府。
沒過多久,他們來到青雲城內一處驛館,驛館內已事先打理好一間房,玉丹瓔一來到便能馬上入住。
安和將玉丹瓔引領入房,乘機叮囑她。「因為你沒有任何身家背景,所以王上只能將你封為小小的才人,不過進宮之後,我會幫你安排一切,讓你多些機會和王上相處,你可得好好把握。」
「這我自是明白。」
「王上急著想得到你,所以不出半個月就會打理好入宮事宜,在這之前,你就靜靜在驛館等待吧。」
「我知道。」
「明日我會派兩名宮女過來服侍你,有其他的需要,你就吩咐宮女回宮來告訴我。」
懊吩咐的都吩咐完畢,安和也不再多留,離開驛館。
直到房內只剩下她一個人之後,她靜靜地在床邊坐下,胸口的抽痛窒悶也瞬間強烈起來,像是有什麼東西想從她的心底最深處掙扎而出,正激烈地想掙月兌開重重阻礙。
好難受,她有一種喘不過氣的感覺,甚至是反胃作嘔……
言崇宇意圖謀反一案在短短幾日之內就已傳開,城內百姓議論紛紛,有些人懷疑這其中有誤會,或是有人栽贓嫁禍相爺,但無論大家如何討論,也改變不了王上的決定,他已下旨擇期處死言崇宇以永絕後患。
朝中百官同樣議論紛紛,有些官員試圖替言崇宇說話,卻被棠覲怒聲駁斥,他還下了道命令,凡是幫言崇宇說話之人,一律當成言崇宇的同黨,以謀反罪治罪入獄。
棠覲變了,變得專斷不講理,朝中人人自危,不敢再幫言崇宇說任何好話。
玉丹瓔入宮的日子就訂在半個月之後,而言崇宇的刑期則訂在玉丹瓔入宮後五日。知道言崇宇的死期後,玉丹瓔心神不寧,一直有股沖動想再見他一面。
趁著安和帶著王上贈與她入宮穿戴的首飾衣物出現在驛館時,她乘機提出要求,希望安和能幫她安排去地牢見言崇宇一面。
「你還要見他做什麼?」安和不解的輕蹙眉頭,她不該提出這種要求,此刻她應該一心想著如何在後宮站穩腳步。
「我……我和他還有話必須說明白,沒說清楚,我無法拋下心中的掛懷,進宮對付棠覲。」玉丹瓔急切地回答。
安和恍然大悟,訝異的瞪著她。「難道你對他……」假戲真做了?
「總而言之,讓我再見他最後一面,我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不會因為自己的問題,害少主的計劃出現任何差錯。」
安和猶豫了一會兒,雖然氣惱,最後還是答應她的要求。「你務必要將不該萌生的情感斬得一干二淨,千萬別忘了,你效忠的人到底是誰。」
「我明白。」她漾起一抹苦笑,她從來就沒忘過,但有些事情,連她自己都無法掌控,她也無可奈何。
幾日之後,安和安排好讓玉丹瓔進地牢見言崇宇一面,她穿著樸素,一個人提著竹籃走入陰暗的地牢里,表情平靜,其實在踏入地牢的那一刻開始,她就不由自主地忐忑不安。
直至來到關著言崇宇的大牢前,親眼看見他一身囚衣、發絲凌亂,雖然狼狽,卻依舊直挺挺的坐在牢房里,不減傲然之氣,她心一緊、鼻一酸,不爭氣地激動起來。
言崇宇冷漠的表情在看到站在牢房外的玉丹瓔時,瞬間錯愕不已,沒想到她竟然神通廣大到這種程度,有辦法打通關節進地牢。
已被事先打點好的獄卒主動開鎖,讓玉丹瓔進去,她來到言崇宇身旁,撫裙跪坐在地,其間兩人皆不發一語,各有所思。
他看著她打開竹籃蓋子,拿出放在里頭的幾樣飯菜,動作優雅,表情平靜,一點都看不出她此刻的情緒。
她擔心他嗎?還是特地來嘲笑他從雲端跌入谷底的狼狽樣?她的冷靜只讓他心思更加混亂,捉模不到她真正的想法,也不知道此刻自己還能再見她一面,是否該感到欣喜?
終于,玉丹瓔淡淡地開口說話了。「這是妾身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來探望相爺。」
「什麼意思?」
「妾身即將進宮了。」
言崇宇訝異的緊蹙起眉。「你進宮做什麼?是誰讓你進宮的?」
「當然是王上。」她漾起柔柔一笑。「王上即將封妾身為才人,再過不久,妾身就要入宮去了。」
他突然伸手緊抓住她,那力道之強,和內心突然竄起的憤怒一樣強烈。「你果真在這之前已和王上見過面了?」
「相爺真是敏銳,有些事情妾身想隱瞞,也逃不過相爺的法眼。」她默默承受手臂上傳來的痛意,始終保持笑容。
听她親口承認這件事,他就像被人當眾狠狠甩了一巴掌,臉頰熱辣辣的刺痛著,而她竟然還能笑得出來,簡直是不知羞恥的女人!
她果真背叛了他,他的預感並沒有錯,但他卻蠢到說服自己沒有這回事,全是他多想,結果現在事實殘酷的擺在眼前,像在嘲笑他有多麼愚蠢,竟被她蒙蔽了心眼!
「你有了我不夠,還進一步看上棠國的一國之君?你真是好大的胃口,貪心不足蛇吞象,當心最終會噎死你自己。」他咬牙切齒的諷刺著。
「相爺都已自身難保,還是省下心思擔心自己吧,妾身的事情,就不勞相爺費心了。」
她就是要他恨她、怨她,徹底看清她的卑劣,甚至將她視為仇人都不要緊,就是不要再對她抱有任何一絲期待。
當他恨不得殺了她時,她就能毫不留戀的進宮,不再因他有任何遲疑。
「對了,為免相爺死得不明不白,妾身告訴相爺一件事吧!」她漾起絕美笑顏,說出口的話卻是無比的惡毒。「相爺之所以會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場,妾身得負一半責任,因為是妾身主動引誘王上的,王上為了得到妾身,不得不將相爺這個阻礙除去。」
是言崇宇一手將棠覲推上王位的,沒有言崇宇的輔助,平庸的棠覲根本成不了大事;而失去言崇宇,棠國就如同失去穩固的支柱,只要有心人一煽動,政局就會混亂起來。
少主真正的目的,就是要利用她分化棠覲和言崇宇,引誘昏庸的棠覲除去言崇宇這個支柱,她再進宮繼續魅惑棠覲,敗壞朝綱,將棠國推入衰敗之路。
言崇宇震驚憤怒的瞪大雙眼。「你……」
「紅顏禍水,當相爺讓妾身踏入宰相府的那一刻,相爺就注定要敗在妾身手中。」
她絕美的笑容依舊,但每說一句狠毒言語,他的心也像是跟著被插上一把又一把的刀,痛漸加劇。
憤怒到了極致,言崇宇腦袋一片空白,所有的理智早已被撲天蓋地而來的怨憤吞噬,想找個出口發泄,想親手將眼前的女人撕個粉碎!
他再狡猾多疑,也敵不過她的狠毒絕情,他先一步對她動情,就已經輸了一半,他不服輸的繼續和她糾纏,卻只是讓自己陷得更深,最後親手把自己往死里推。
她從一開始就是無心無情,他才始終捉模不到她的心,反而被她耍得團團轉!
「呵……呵呵……哈哈哈哈……」
言崇宇突然瘋狂的大笑出聲,沙啞的嗓音回蕩在牢房內,刺耳不已,也讓人心驚膽寒。
玉丹瓔被他突如其來的狂笑震懾住,終于收起笑意,忌憚的瞪著他。「你笑什麼?」
他繼續狂笑不已,笑聲久久不絕,最後終于斂起表情,惡狠狠的瞪著她。「玉丹瓔,你陪我一同下地獄吧!」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