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網楚離與應少棠漏夜到此,兩人面上皆是一層風塵僕僕,夕鳶走到外室的時候,二人正坐著用茶見她走出來,楚離一個箭步上前道,「怎樣那李守成有沒有傷到
夕鳶一怔,楚離一向性情寡淡,極少有這激動的時候雖然如今只是問這一句話,可夕鳶知道,這在的情緒表達上,絕對是震驚級別的關懷,便含笑意寬慰道,「看這不是好端端的,不過怎也知道李守成還沒害到的時候,王爺就帶兵到,而後李守成不敵大軍,便斷們不是去追擊葛丹大軍,結果如何怎這快就趕過來
應少棠放下手中茶盞,起身道︰「葛丹大軍已盡數俘獲,們的首領阿部凌被楚大哥親取首級,們趕著過來與王爺匯合,便先大軍一步而行這一路上,王爺都有留下訊息,好讓們找來此地,誰知剛到這兒,就听說王爺受傷如今傷勢如何,楚大哥醫術精明,要不要讓去瞧瞧
夕鳶想起宇文昊方才那一臉氣惱,忍不住又有些想笑,「這會兒已經沒什大礙,白日里的時候一直高熱不退,確實嚇壞人,好在夜里已經清醒過來,剛剛還吃些東西們特意過來,必定是要與商議軍機,這些話不便旁听,就不隨們進去
應少棠溫然笑道︰「沒有大礙便好,那與楚大哥先進去瞧瞧王爺
說罷,兩人便一前一後進內室,夕鳶喊來芬兒問道,「現在什時辰,家老爺可有替那兩位公子安排住處
「現在剛過丑時,住處老爺已經著人去收拾安排,一會兒就能拾掇出來這會兒爺也醒,姑娘還一直沒歇息過,不如奴婢先陪您回房去罷
這個芬兒似乎是嚴守信安排給她的一個專屬婢女,半步都不敢離開,夕鳶這會兒倒也真的有些困,剛想要點頭稱好,卻忽然听身後傳來聲音
「這會兒夜深,先送回房去應少棠從屋里出來,撢撢衣袖道,「走罷,這一路回去,咱們還能說說話
夕鳶倒也有話想要問,便讓芬兒先去瞧瞧應少棠的屋子安置在那兒,兩人邊往外走夕鳶邊隨口問道,「怎就己出來,楚離呢
「在替王爺把脈,雖然大夫已經說沒有什大礙,可是楚大哥卻仍舊有些放心不下應少棠溫說道,「本來是想與王爺稟報軍機的,只是看臉色憔悴虛弱,這些話也不急于一時去說,就暫且先放一放罷
夕鳶輕輕頷首,打趣笑道︰「楚離當真是對王爺關懷備至,看來們今天晚上,又要同床共枕
應少棠含笑瞧她一眼,悠悠道︰「楚大哥對一樣也是關切異常啊,今日到城外的時候遇到嚴森,听說李守成對所做之事,
楚大哥臉色可都變
「不管怎樣,最後大家都平安無事就好,只可惜沒能生擒到李守成
應少棠頷首道︰「這話說的不錯,只要人平安就好,也不知李守成是怎知道的行蹤,竟弄出這樣的事來
夕鳶斂眸凝神,低聲說道,「對恨之入骨,覺得是害死女兒,然會對留心只是當時不是找楚離去襄助王爺,為的不就是抓獲李守成是出什變故才弄得竄逃出來
這事情似乎也讓應少棠頗為懊惱,聞言便嘆氣道︰「說起來也真是奇怪,就在要動手的那一晚,李守成仿佛早得信報似的,顯然是有準備王爺帶著兵馬進擊之後,葛丹朝著東西兩邊分別竄逃,王爺當即決斷,要楚大哥帶兵去捉拿阿部凌,而己,則去追擊李守成親上陣,為的就是想捉到李守成的活口,誰想到竟被裁
夕鳶有些不解,蹙眉道︰「裁就裁,又有什關系呢反正就算被押解進京,以的罪名,大約也是要處斬的反正橫豎都是一個死,區別不過是死在誰的手里罷,為什的語氣听起來,這事兒仿佛另有隱情
「這些話同說倒也無妨,這李守成是王爺的舅舅,皇上派王爺來對加以牽制,這里頭……本身只怕就含些試探的意思王爺將帶回京城也就是,如今卻死不見尸,難免會有些別有用心之人在御前胡說再加上王爺滿月復才華,能文善武,手中又有兵權這帶兵之人,才思再敏捷些的,皇上心里……然忌諱
夕鳶大吃一驚,月兌口道,「是說,皇上沒準兒會過河拆橋,有朝一日也對王爺下手
應少棠苦笑道︰「也希望是己想多些,只是……當今皇上猜忌的心思一直頗重,王爺這些年來大多都韜光養晦,收斂鋒芒好容易消去皇上的戒心,如今又鬧這樣一出,實在讓人……不得不怕
說完之後,輕輕吁出一口氣來,又同夕鳶笑道,「看看,不該與說這話的,本來是們幾人心里擔憂,如今卻又將也牽扯進來
夕鳶搖頭道︰「不要說這樣的話,王爺若不是因為救身負箭傷,憑己的功夫本領,要想生擒那李守成,大約也不是不可能說到底,還是拖的後腿,總是想著要憑借己的本領闖出一番天地來,誰知……如今卻害
「千萬不要這樣去想,當時的情形,嚴森同們都大致說莫說是王爺,就算換做與楚大哥,也定會將救放在心頭第一的應少棠負手嘆息,語氣有幾分悵惘之意,「只不過,,一早就沒這樣的機會
夕鳶抿唇道︰「別胡說,大家的性命都一樣重要,覺得這人,命硬的很,沒那容易出事的
哪怕出事,都能得到第二次生命的機會,這樣的人品機緣,絕不是人人都有的
「好,不說這些,可還記得,走之前說過,若能平安歸來,就要送一份禮物
夕鳶眼珠一轉,淺淺笑道︰「不止這個,還記得那會兒讓猜一個問題,那問題倒是沒猜出來,不過禮物是賴不掉的怎樣,是不是已經準備好
應少棠微微搖頭,哂道,「這些日子太過忙碌,實在是沒有工夫靜下心來,明日一早便將禮物奉上,絕不食言而肥等看那禮物,另一個問題的答案,估計心里也就有定數
這會兒恰好也到夕鳶的院子外頭,她笑指著當空星月道︰「天色不早,快回去睡罷,大家都平安,有什想說的話,往後還能慢慢再說們馬不停蹄的趕過來,是該先好好地睡一覺
應少棠含笑頷首,站在原地望著她走進屋去,夕鳶進門時候回頭看一眼,卻見仍舊站在那兒,未曾離去
只有經過這樣的生離死別之後,才會明白身邊之人,只要能夠平安,就強過一切
這會兒已經過困意最濃的時候,再加上剛剛也睡片刻,夕鳶倒也不覺得十分困倦躺在床上睡意都很淺,外頭有什風吹草動,似乎都能听見
這一天過得實在是漫長,提心吊膽疲憊乏累之後,心里頭剩下的竟是無比的清明她闔著眸子,想到方才應少棠說的話,便更睡不著
從前在各種各樣的宮廷爭斗戲碼里,也不是沒見過皇上殘害家手足的,原先覺得這大殷兄友弟恭很是太平,誰知這太平之下,也是殺機四伏
如果宇文昊因為李守成殺這事,被皇上懷疑是放走李守成,那可真是太冤枉然而那一日馬蹄踏碎平川,刀劍密布,李守成連個全尸都找不回來,若真有人要在這上頭做文章……
這個皇上夕鳶見過幾次,看模樣像是個明君,宇文昊宇文哲對似乎也都頗為敬重只是從另一方面來想,那個時候舒慧太妃也曾為避諱太後與皇上,費過許多的周折手段宇文昊的時候得先帝疼愛,皇帝表面上不說什,心里頭卻難保沒有疙瘩
如今朝中不安分的幾根豎刺都已拔除,正所謂狡兔死,走狗烹,應少棠也說,皇帝說不準會過河拆橋,將宇文昊視為下一個眼中釘
這個地方,人世間的相處怎這樣奇怪她夕鶯從前勢如水火,眼下卻能同甘共苦,她蘭清雲謹萍水相逢,卻能攜手與共,可再看宇文昊皇上呢宇文昊為這個皇兄,可謂是願意做的不願意做的,全都咬牙抗下,到最後又換回什
天家富貴之下,手足之情淡漠到如此地步,讓人看都覺得齒冷
只是如今卻不知道,宇文昊心里有什樣的打算主意呢
這一夜便在這樣的輾轉反側之中悠悠度過,心思又重,睡意又淺,最後卻也竟然睡過去清早醒來的時候,恰好瞧見芬兒將早飯送進屋來,她揉著眼楮起身道,「什時辰
「姑娘真是好睡,外頭天色早就大亮呢,爺早起還問奴婢,怎還不見姑娘的人奴婢說來喊您,爺又說不必,只說讓您多睡上一會兒,飯菜也端到屋里來用就是
夕鳶聞言朝窗外瞥一眼,發現真的是時辰不早,沒想到己稀里糊涂竟然睡這長的時間她起身下地後,用帕子擦把臉,余光掃到桌旁放著一卷畫軸,隨口問道,「這是什東西,昨晚好像沒看見這兒有副畫
芬兒回道,「啊,這個呀,這是那位應公子臨走前讓奴婢送過來的,說等姑娘醒後,一看便知
應公子臨走前
夕鳶月兌口道︰「走走哪兒去
「奴婢也不知道,只听見只言片語,什調兵……回京之類的,那些話奴婢也听不懂,所以沒法回給姑娘听芬兒有些羞赧的笑笑,將瓷碟一一擺好,又取一把漆紅描金的竹筷放在旁邊,同夕鳶笑道,「姑娘先用飯罷,奴婢去幫姑娘鋪床
听見芬兒腳步輕快的走進屋去,夕鳶卻還沉浸在方才的詫異中無法回神,應少棠怎今日就走,是有什急事,才弄得如此焦急
眼眸一垂,便看見手旁的那卷畫軸,夕鳶想起應少棠曾說過的禮物,解開綢繩,誰知里頭竟還加一張箋
她將箋先放在一旁,把畫軸緩緩攤開,上頭畫的,是個女子的側臉
唔,而且還是個很眼熟的女子
這是見到的第幾張己的肖像畫夕鳶有些微微發怔,她想到從前在王府的時候,笑問應少棠為何畫青竹贈與染香,得到的回答是……
「容顏珍貴,只為心愛之人畫像
這這這……
不會吧
呼吸似乎變得有些稀薄起來,她屏住氣息打開那封箋,應少棠瀟灑俊秀的字跡躍然紙上,上頭只有那一行字
「恨不相逢未嫁時,惟願卿心似心
夕鳶手上一顫,那素箋悠然落下,卻讓門口的微風一卷,帶去門邊,悠悠蕩蕩地打著卷兒落下來
她將目光順著投去,卻發現門邊多一雙靴子,黑靴的上方是青色衣擺,下一刻那青色衣擺的主人便彎腰伸手,將那素箋拾起來
夕鳶都不知道己現在臉上是個什表情,唇角僵硬的看著楚離瞟一眼那素箋,然後又將目光投向己
這叫什事兒啊
己收到的情書,被前陣子跟己表白的人看到,並且寫情書的這個人還是表白那人的……怎說姘頭還是好基友
「這是少棠給的楚離語氣淡然,不是問話而是肯定的語氣
夕鳶硬著頭皮點點頭,干笑兩聲,「師父起來的可真早啊,吃過飯沒有要不要一起吃點兒
楚離輕哼一聲,走進屋道︰「都什時辰,還早這樣貪睡憊懶,實在不像樣子
這是怎心情似乎不大好啊,己起的遲一點,在嘴里就不像樣子
夕鳶心里這樣想著,嘴上卻不敢明說,無論楚離有沒有對她表露過愛意,她心里對楚離,卻總是有一份抹不去的敬仰,不敢太過放肆
「昨兒個睡下的晚些,今日難免就起的晚,師父昨晚睡得如何她含笑對著身旁的位子努努嘴,「師父坐啊
楚離似是早早的用過早飯,對著滿桌飯菜也沒什動筷子的興致,只卷起些袖子倒杯茶來喝,那素箋也順手遞給夕鳶,「收仔細,若是少棠知道的心意就這輕輕巧巧的隨風吹散,還不知要作何感想
夕鳶撇撇嘴道︰「師父別挪揄,也沒想到會收到這個,真是……算算,也不知該說些什,說出來也只會笑話
楚離勾唇哂道,「是不是想不明白,少棠怎會對動心思正所謂情生無痕,一往而深,只怕己也不知道,是何時落入情網之中的
夕鳶看的模樣倒不像有什不高興的意思,便心翼翼的問道︰「……似乎覺得這事兒很有趣少棠的心思,是不是早就猜到
「大約能看出來幾分,只是性情內斂沉穩,也只是猜測而已,沒想到竟是真的楚離斜睨她一眼,聲音听不出喜怒,「還真是人見人愛,認識少棠這幾年來,還是頭一次見到對哪個女子動心思
夕鳶笑著打趣道,「怎,還吃醋不成
她的意思,本來是想說,楚離吃她的醋,明明應少棠應該對更為上心,誰知話一出口,才發覺有些歧義
呃……因為從她腦補的兩人奸情,再加上這兩個人對己說的話綜合看來,現在就是一個角戀情啊……
若是再算上宇文昊,那就成四角關系,實在是太復雜……
「吃的醋做什,擺明是將視為知己好友,看少棠己應當也清楚明白,只不過話到嘴邊,不吐不快罷楚離說的十分淡然,仿佛根本就沒把應少棠這個「情敵當一回事
唔,這話說的不假,應少棠在她眼里,同宇文哲是一樣的人,沉穩可靠,都是一等一的正人君子
雖然第一眼見到應少棠,她就想到現代的某位明星,可也從沒亂想過怎樣怎樣所以收到這畫軸信函,她心里更多的是詫異驚訝,卻沒有什為難的意思
相比之下,對著宇文昊楚離,顯然事情就變得棘手許多……
「對,剛才芬兒說少棠今早已經走,可知道去何處
楚離微微頷首,飲盡杯中清茶,聲音不高不低,「今日一早,王爺便讓帶兵回京,大軍俘兵不能久留于此,免得再橫生枝節連王爺己,明日一早也要返回京城,去御前復命
夕鳶眸光一凜,蹙眉道︰「明日就走那大夫那天還說,王爺身上的傷起碼十日之內都要靜養,這一旦回京,路途遙遠,途中勢必顛簸,對傷勢是大大不利為什也不勸勸王爺,說動身,那就能動身
楚離搖頭道,「這其中的利弊,還是不大明白,若王爺在此久留,皇上遲遲不見人,耳邊再謠言四起,王爺便更要岌岌可危幸好親手斬下阿部凌的首級,王爺帶回京去,雖不見李守成的尸首,有這個,也可算作是功勞一件
她聞言心頭微震,月兌口道,「也覺得,皇上對王爺已經動殺意
「古伴君如伴虎,君王薄情乃是常理,這些事情,王爺也早就想到如今不想將事情弄得無法收拾,是因為不願意連累朝中與交好之人,若皇上借機對發難,勢必要牽連眾人如今,早日回去,皇上大約還是會刁難幾分,只是畢竟王爺有傷在身,又帶著阿部凌首級火速回京,不顧傷勢皇上再怎為難,也要顧及眾人之口,不能做的太過,充其量就是針對王爺一人罷
夕鳶听這話,只覺得心頭一陣憤懣難當,恨聲道︰「既然皇上這樣的人之心,那王爺又何必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只為保全眾人,便要拿己的身子開玩笑,也未免太……
楚離抬手摁摁她的肩頭,「能夠考慮到的事情,王爺然也都會想到,不過昨晚今早替把脈,發覺喂吃玉華阮松丹那東西是通血脈、療傷的好藥,堪比天山雪蓮散,只要這一路行的心,不讓傷口裂開,應該不會有大礙
她听完之後,仍是覺得放心不下,「這一路沒有大礙,那回到京城之後呢說,皇上會怎對付
楚離沒有應答她的話,反而目光淡然的看著她道,「似乎如今,比之前對王爺的關切之意,還要更濃幾分
夕鳶冷不丁听說這一句,一時間想也沒想便月兌口道︰「有傷在身,又要去走這一條曲折道路,然覺得著急若換做是,也不願意看著拿己的性命開玩笑啊
楚離听這話,眸光先是微微一頓,而後唇角竟慢慢浮起一個罕見的弧度來
這笑意就像是冰封許久的冬日,乍一下見春光一般,明媚動人的竟難以言喻
楚離的相貌本就生的冰艷出塵,平時總是淡然的模樣都十分超俗,每每一露笑意,便更讓人有些挪不開眼眸
更何況今日這個笑意,還格外的……與眾不同
「本來想著,不眠不休的守在那兒,照顧王爺將近一日,哼輕哼一聲,眼眉微挑,露出幾分冷傲神色來,「如今既然這樣說,那就算將功折罪罷
……這個傲嬌的,竟然能在這孤傲的神情中說出這種話來,還說的面不改色心不跳
若是宇文昊這樣說,她大約也就覺得慣,反正昨晚的模樣也是孩子氣到極點,可偏偏這話是從楚離嘴里說出來的
不知怎的,就讓人覺得有些想笑……連剛才的煩悶苦惱都一下散
夕鳶強忍住笑意,裝模作樣的點頭道,「那還真是多謝師父的寬宏大量,早上去瞧過王爺今日怎樣
楚離側眸瞟她一眼,似是有些不滿她又將話引到宇文昊的身上,卻也沒說什,只頷首道︰「瞧過,王爺根基好,脈息強健,今日都再沒有發熱的征兆,確實沒什大礙
夕鳶點點頭道,「那就好,雖然覺得此刻回京根本就不是明智之舉,不過……們一個個都比懂得廟堂官場之道,這個外行人,就不多說什
反正,說也沒人肯听
這幾個人,一個比一個主意正,哪里肯听別人的勸呢
不過……在這方面,似乎她也沒什立場去說別人,她又何嘗不是個主意極正的人呢
而宇文昊給出的答復,也如楚離所說一般,態度堅決,明日便要啟程回京
「要回去,不會勸什,只是一路上己留心,這身上還有兩道口子,別當己是個沒事兒人一樣夕鳶想想又囑咐道,「回去之後,皇上會怎對,心里頭有沒有數起碼也要先有個準備,別回頭讓弄個措手不及
宇文昊今天的臉色已經比昨天好許多,唇瓣也帶紅潤之色,不知是不是楚離的醫術真的如此高明聞言一哂,漫不經心道︰「還能怎樣,若是客氣的話,就褒獎一番,若是不客氣的話……大約也就是治個瀆職之罪罷
「瀆職分明就擊潰葛丹大軍,平定李守成叛變之亂,憑什定瀆職夕鳶的語氣不由主的拔高幾分,臉上也帶些難以置信的神情
就算是皇帝,也不能蠻不講理吧宇文昊在前線替奮勇殺敵,竟還要把瀆職的罪名往腦袋上扣
什玩意兒啊
她心中的怒氣一下子被煽動起來,宇文昊卻淡然許多,還笑著與她道︰「這也不過是的揣測罷,何況皇兄當時的交代,是要帶回李守成,擒獲叛軍,平定葛丹動亂如今囑咐的頭一件事,就沒能做到,說是瀆職倒也不為過
夕鳶仍舊怒氣難平,憤憤道︰「真是不明白,做什要對這個皇上這樣死心塌地的,在接到這命令的時候,就已經猜到對不對猜到在敦肅候、李守成之後,下一個要鏟除的人,就是的,對不對
宇文昊拍拍她的手背,柔聲道︰「這沒有什好猜的,早在父皇賓天之時,就已經知道會有今天的這個局面皇兄貴為天子,要對付什人,要怎做事,不必任何人去告訴若覺得這個人已經不必留著,那斬草除根,以絕後患,對來說是理所應當之事
「可畢竟是的弟弟啊,難怪說從前在朝政上不及睿親王用心,原來並非是不肯用心,而是怕鋒芒太露,被鏟除夕鳶兀垂眸,搖頭喃喃,「可不去爭,不去搶,卻偏偏要提拔為做事,利用夠,再將一腳踢開
宇文昊含笑看著她如雪瑩白的側臉,抬手替她將碎發抿到耳後,「看的已經十分明白透徹,不需再多說什,不過放心,像是敦肅候、李守成那樣的人,皇兄然要下手狠辣些而對于,怎說也是的弟弟,就算是為堵住天下人言官的嘴巴,也不會太過狠絕最多也就是奪的實權兵權,當個閑散之人,從此再沒法子與一爭高低罷
夕鳶看笑得若無其事,可想到一個六歲上戰場的皇子,對這國家的抱負必定不會止步于此現在卻要因為皇兄的猜忌,隱忍多年之後還是不得不俯首認命,換做是誰都不會覺得甘心罷
更何況,還是宇文昊這樣的人物,本就是個能夠該呼風喚雨的人,如今面上笑著,心里頭卻還不知是何等滋味
夕鳶忍不住翻掌回握住的,低低道,「這種皇帝,嫉賢妒能,猜疑心重,看氣數也長不反正也沒有爭天下的心思,要是真的罷免的權勢,那做個閑雲野鶴也沒什不好俸祿總不能短的,該吃的該用的也都還得按著原樣兒來,還不用操心,多好啊,旁人求還求不來呢
宇文昊笑意愈發溫,聲音輕柔若水,「怎,這是在安慰是真的沒事,不是強裝出樣子來給看的,這個王爺……做這些年,只覺得心力交瘁從前總是為母妃,想著凡事都要多多容忍,多多退讓如今沒有那份牽掛,總算,也能夠為己打算一番
夕鳶有些不解,蹙眉看著不語,宇文昊又笑一笑,語氣輕快,「沒事,這一走,再來蘇州就不知是幾時己照顧好己,會將的事情料理妥當,然後……干干淨淨,孑然一身的再來找
夕鳶覺得這話里仿佛隱含什深意,可又想不出說這話的意味,便輕聲一嘆,說一句從古至今大家一直在說,且一直都未過時的話
「保重,還有……再見
宇文昊淡然一笑,卻忽然伸手將她摟入懷中,低聲道︰「別推開,這一次的滋味,只怕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再有……
夕鳶在懷中靠著靜默半晌,終于也還是沒有掙扎
雖然說的是再見,不過連夕鳶己都覺得,兩人想要再見面,大約……是不太容易
皇上不會輕易讓宇文昊好過,而又不能昧著良心不回京去
回去,就是注定坎坷的道路
她沒宇文昊說起應少棠向她表白的事情,主要是她覺得……楚離都知道,宇文昊八成也不會被蒙在鼓里且由她己來說,似乎顯得有些得瑟似的,炫耀己有多少仰慕者,也實在沒什意思
次日一早,宇文昊帶嚴森及百名親兵,坐馬車返回京城夕鳶見走,便覺得己也該回蘇州去,反正有楚離在這兒,盤纏銀子不必發愁
只是夕鶯听她要走的訊息,十分不舍,宇文昊走後她們二人便去看那處鋪子,位置極好,鋪面也干淨且如今又有嚴守信這位父母官的關系,夕鶯己留下,倒也沒什不放心的
「姐姐,不在這兒多住幾日長笑這兩天早起看不到,都要哭鬧一番,這一走……咱們就再難相見
夕鳶不由失笑,輕輕搖頭道,「當初執意要走的是,現在怎倒舍不得九江蘇州離的這樣近,什時候不能見面等得空閑,給鋪子放半個月的大假,到這兒來住上些日子
她又笑著逗弄長笑,相處這些日子,如今真到離別的時候,確實也有些舍不得
可是人生無不散的宴席,這句話她已經體味的異常深刻,每個人都有己的路要走,有己的日子要過
所以說,沒有誰離誰是真的活不的,蘭清那個時候也是百般不舍,如今不也在閨中籌備婚事
她在這個地方,做許多人的過客,如今安頓好她命里的過客們,剩下的光陰,就是該為己活著的
回蘇州的路上,依舊是李隆趕車,只是楚離卻沒有騎馬,而是與她一同坐馬車
在途中顛簸不休的時候,楚離淡淡問她,「回蘇州以後,有何打算
夕鳶笑道︰「還能有什打算,無非就是好好打理鋪子,多賺銀子多買地,好讓己後世無憂啊
「志氣不大,卻很務實楚離微微笑道,「已經將府中的買賣營生,全都從姑媽那兒拿回來,也讓她管束好遠山紅袖,往後……二人應當不會再來叨擾咱們
夕鳶注意到用一個「咱們,不禁笑道,「那很好啊,看來師父是打算一起,沾染這金銀銅臭
「若心中有清明,則清明,若心存銅臭,那稍沾幾分也覺得臭味難當從前的事都已經,往後大約也不會再與朝廷有什瓜葛,反正總要找些事情做,既然喜歡做買賣,那就陪著做
夕鳶側過眸子,挑簾望向窗外低低道︰「可別只為陪,勉強己做些不喜歡的事情,對于的心意,……
「無妨,要說的話都明白,只是這樣陪著,平平淡淡,也未嘗不是一種安寧快慰楚離勾唇一哂,帶著一股超凡月兌俗的信氣質,仿佛沒有任何事情能動搖的心思,「這也是順心而為,沒有半分勉強
這樣說,夕鳶倒不好再說些什,免得顯得矯情造作外頭的花香拂面而來,她笑著伸個懶腰,用力吸口氣道︰「既然這樣,那往後就天天向上,好好賺錢師父在蘇州城可是大戶,若是銀錢上周轉不通,還要問借銀子使啊
「這有何難,按著外頭銀裝的利錢來算就是,要借多少都讓人奉上
「啊不是吧師父,之間,竟還要算利息那豈不是傷情分
「親兄弟尚且明算賬,也不差那幾個銀子,何必在這兒裝窮
夕鳶這會兒才發現,原來楚離比她還有做奸商的氣質,並且做的得心應手,好不別扭
果然是世代經商,這骨子里頭就流著商人的血脈啊,再加上這十商九奸……
一路回去蘇州倒是順風順水,沒再生出半點事來,只是回到府中的時候,雲謹卻差點昏過去她一見夕鳶,便激動的不能己,支吾半天都說不出話來,待到看清眼前之人真是夕鳶,又一下子涌出眼淚來
「姐怎去這樣久,也不讓人捎個信兒回來,真是要嚇死奴婢若姐再不回來,奴婢香姑娘都要順著路出城去尋姐雲謹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埋怨,「姐到底怎,快奴婢仔細說說,這不是去送夕鶯姑娘怎又楚公子一起回來
夕鳶好言安慰她一通,心想好在染香這會兒去鋪子里頭,不在家中,否則她二人左右夾擊,己更要應付不來
「先別慌,這事情說來話長,們確實是遇到些意外,不過好在有驚無險,也毫發無傷的回來夕鳶拍著雲謹的手背柔聲道,「倒有件事想先問問,前幾日,有沒有什書信從京里寄來的
雲謹一臉不解,怔怔道︰「書信沒有接過什書信啊,姐是在等京里什消息不成
她點點頭,又搖搖頭,低聲嘆道︰「沒什,是己覺得應該會有書信送來,或許……還要再等些日子罷
然而她這個念頭,倒是沒有想錯,過約莫六七日之後,當真有一封書信送到,且是從京城寄送過來的
可令她意外的卻是,那上頭的落款,竟是從睿親王府寄來的
上頭寥寥數語,道盡她想知道的情形
皇上果真還是責罰宇文昊,只不過不是用李守成的事直接發難,而是尋幾樣別的緣由,又有幾個言官一起彈劾,加上李守成之事,終于給皇上光明正大的發落理由
宇文哲的信上說,皇上命宇文昊前往雲南駐守,表面上是給御史的職權,實際上則是將拴在雲南,更下非詔不得擅離開,亦不得回京之令
至此,京中的一切危機四伏,龍爭虎斗,才算是真正謝幕
起碼在皇上眼里,是四下平穩,萬事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