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月原 正文 第五十六章 受難刑部大牢

作者 ︰ 埃熵

羽臣雖然被收押在刑部,但是畢竟是皇子,所以只是關起來,並沒有受到特別的對待。就算是受到趙舒的審問,他也是一笑之間,慢慢的回答,縱使身陷囹圄,也還保持著一份淡然。所以,趙舒都嘆服于六皇子凌羽臣的處事方式,讓他那顆冷漠的心,受到了些許觸動。

或許,但憑知覺,趙舒是不會相信那個人會殺死自己的哥哥。

然而,他的理智告訴他,皇宮里面的事情,除非有絕對的證據,否則,一切判斷都是枉然,因為他是在是見多了那種為了一個皇位就親人刀劍相向的場景。

「大人……」一個下屬慢慢的走過來,打斷了趙舒的沉思,他恭敬的立在他書案的三丈之外,等待著趙舒的說話。

「什麼事?」

「六皇子他……」那個下屬來刑部沒有幾天,看到了刑部里面犯人被屈打成招,三天兩頭死人的狀況,他竟然對那個看上去文質彬彬的趙舒,有些懼怕,戰戰兢兢的繼續說,「六皇子他,吐血了。」

「吐血?」趙舒這才停下了手上的工作,看著那個下屬。

「是的,大人。獄卒已經去叫太醫來看了,我來通知您。」

趙舒听了,微微松了一口氣︰

「蘇木呢?」

「蘇木大人……還是那樣。」

「他和昨天交待的都是一樣的?」趙舒微微皺眉。

「是的,大人。」

趙舒起身,他看著外面在突突跳動的火焰,他嘆氣︰

「蘇木,你這是在逼我嗎?」

下屬听著趙舒不對勁的口氣,他微微的往後退了一步,然後,在這個空當,趙舒已經一拂衣袖,從門口走了出去直奔蘇木的囚室而去。

蘇木被鐵鏈鎖住了雙手,兩手被吊在了岩壁之上,他一身青衣,微閉著眼楮,低垂著頭,在趙舒踏入囚室的一瞬間,蘇木慢慢的抬頭,睜開了眼楮︰

「趙大人。」

「蘇大人。」

趙舒走進來,他身後是幾個獄卒,他們的有些懼怕的看著趙舒,趙舒卻是氣定神閑的站在牢中,在刑部,他就是主宰。他那一身墨綠色的官服,好像是刑部大牢里面的黑暗,無法讓人看清。仕途一路,多麼艱辛,其人自知。

「您的驗尸術,下官想來敬佩,只是,您也不想下一次躺在驗尸台上的人,是您自己吧?」趙舒慢慢的開口,雖然臉上帶著淺淺的柔和的光,但是眼神卻寒冷深邃。

「該說的,我都已經說過了,信不信,由您。」

「蘇木,刑部大牢你也了解,少有人能活著出去。」

蘇木還是微笑,沒有多說什麼。

趙舒嘆氣,他並非無法相信蘇木所說的話,可是,他也沒有辦法,他揮了揮手︰

「用鞭刑。」

獄卒便拿著鞭子上來了,然後一鞭子過去,蘇木的衣衫就被打破,臉上也出現了一道傷口,有血溢了出來。蘇木蒼白著一張臉,還是微微在笑著,一邊笑著,一邊慢慢的說道︰

「凡夫多吃假,美衣飾其體。徒務他人戲,美食日復日。人人皆如此,碌碌天地間。不暇計生死,總被名利牽。」

趙舒听了,也不知道蘇木在念什麼,他坐在下屬搬來的椅子上,喝著一杯茶︰

「蘇木,你有功夫念詩,不如多說點什麼,免受皮肉之苦。」

隔著蘇木的牢房,沒有幾間的位置,就是關押羽臣的地方,雖然是個牢房,但是畢竟幫助羽臣打理過,還算干淨,除了有些濕冷以外,都還算不錯的條件,羽臣畢竟是六皇子,就算是犯了錯誤,也是皇族成員。他躺在床上,蓋著被子,太醫正在給他診脈。

外面的月光透過窗戶射了進來,讓人看了一眼心動。

床下的干草,有些淡淡的香氣,雖然是墊了很厚的墊子,可是還是很咯人。

「王爺,您中毒不淺吶……」太醫看著羽臣,然後老大夫嘆氣,「本來是兄弟,你們何苦相爭?」

羽臣听了只是微微一笑,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腕︰

「這毒,是在羶中穴以下、氣海穴以上浮動麼。」

「王爺也懂醫理?」

「呵呵……」羽臣听見大夫確認,他眼中閃過一絲痛苦的神色,不過,他還是笑了起來,「若是有朝一日,蔓延到天池、天溪兩處穴位,就是大限之時吧。」

太醫听了,看著羽臣那副表情,他嘆氣︰

「王爺放心,我等拼了性命,也會保下王爺性命,只是,王爺從此處出去的同時,能否為天下人想想,終結了這無聊的爭斗?」

羽臣看著太醫,太醫正取出了一套銀針在火下認真的炙烤著。

羽臣笑了︰

「萬物非萬物,與我同一氣。幻出諸形相,輔助生成意。有人須有物,用作衣與食,藥餌及器皿,缺一即不可。飛潛與動植,萬類為人使。造化恩何洪,妄殺成暴戾。蜉蝣與蚊蠅,朝生而暮死。龜鶴糜與鹿,食少而服氣,乃得享長年。人而不如物,只貪衣與食,忘卻生與死。苟能卻嗜欲,物我而一致。」

太醫听了,只是嘆氣︰

「王爺還是不要再繼續練這《洗髓經》了,傷人傷身。」

「羽臣自小修煉,如今,已經沒有痛感了。」

「也是,能將物我一致篇記的那麼純熟,也是少見。但,王爺您也要少用這放血的療法,您身體虛弱,切不可強力。」

「有勞。」羽臣只是笑著將自己的衣袖拉了下來,擋住了那個被劃出了好多條口子的手腕,然後目送太醫院的這個大夫出去了。

遠處的牢房里面,傳來的,還是不斷的鞭子的聲響,羽臣眼中閃過一縷憂傷的顏色,然後他淡淡嘆了一口氣,然後披上了外衫,從床上坐了起來。

「蘇木,你不要這麼固執。」

趙舒在蘇木「哇」的吐出了一口血以後,他揮手,示意那個已經氣喘吁吁的獄卒停下了鞭打,蘇木的衣衫已經破碎不堪,整個人也變成一個血人。

「趙大人……您也、算是、咳咳……」蘇木渾身火燒一般在疼痛著,可是他還是微微翹起了嘴角,「您也算是,出身名門,什麼原因,讓您願意淪陷如此?」

趙舒听了,暗暗一驚,听蘇木的口氣,似乎是知道趙舒的過去,難道六扇門已經對刑部了如指掌到了這樣的地步麼。

「趙大人,想來,龍家也是……一代名門,您這是何苦,?這渾水……」蘇木說完,他就慢慢的閉上眼楮,昏了過去。

可是,他的這一句話,卻在趙舒的心里,掀起了巨大的波瀾。

龍家……

中原龍家,很久很久,都沒有人再提起的一個名字,那場大火以後,就都被焚燒殆盡了,剩下的,就是龍家少主和絕戀城主的愛情,就是關于蓮殤的故事。

明明是整個江湖,逼死了蓮殤,可是,偏偏最後要當時稱霸中原的龍家,以一家之力,來和那個近乎瘋狂,可是卻武功獨步天下的女人步卿辰同歸于盡。

多麼可悲。

趙舒自然是知道絕戀城主步卿辰的故事的,而且了解的很清楚,甚至刻骨銘心。

步卿辰的眉眼很細,卻極凜冽。能卜卦每個人未來的神算子先生曾經說過,眉眼極冷,預命薄。她知道,她自小是個命薄的人。四歲死了父親,九歲死了母親,一個人在江湖上飄零。然後十九歲,建立了絕戀城,成為每個人口中盛傳的絕戀城主。若不是她絕世的武功,她一介孤女,是斷不會獲得這樣的尊重,自從十九歲她連連勝過少林、武當、峨嵋、五華山、毒王谷、雪原館、翼月神教、中原鏢局、有見客棧、雪山派、四川唐門的所有掌門之後,她被尊稱為了這個武林的盟主,武功天下第一。

她的眉眼太冷,就像是從黑夜里面突然拔劍出鞘的絕世名劍,瞬間奪命。

在蓮殤死後,她無時無刻都準備出鞘,將整個江湖顛倒。江湖中人的武功不及她,可是他們擁有豐富的閱歷,他們要用中原崛起的龍家,來平息那個女人的憤怒和怨恨。

雖然步卿辰帶來的危機,最後終結在了她下嫁給龍家少主的那一天,然而,龍家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就被整個武林給拋棄,利用過後,落井下石,最後終結于一場火災。

龍家的後人散落在江湖上,隱姓埋名,再無興日。

趙舒冷笑,原來,要毀滅一個家族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情,江湖和朝廷,哪里對于他來說都是一樣,就算是龍家人又能怎麼樣,過去是無法抹去的,仇恨也不能一筆勾銷。

帶給他新生的人,他就要去償還這份恩情。

趙舒站起來,看著那兩個獄卒,他難得的微微一笑︰

「今日也晚了,來,我請你們喝酒。」

兩個獄卒听了這話,面面相覷,然後他們搓了搓手,賠笑著說︰

「這怎麼好意思呢,大人,還是我們請您吧。」

趙舒臉上露出了一抹令人捉模不透的笑意,然後他擺了擺手︰

「今天也是辛苦你們了,一起來吧,我那里還有些好酒,一起喝一杯,不去計較那些官階、等級了。」說罷,趙舒就先走了。

兩個獄卒跟著過去,他們早就听說了趙舒的魔鬼,可是沒有想到,趙大人也有平易近人的一面。

然而,他們如何知道,在趙舒執掌刑部這麼十年以來,每一次,和他一起喝酒的獄卒都沒有一個活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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