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的婚典,定在和紫然殿成對稱之勢的沈義殿。殿內供奉了錦朝先祖的排位,殿外用青石鋪砌了地面,四周都種植了貴重的花草。這個時候,羽臣騎馬在前,後面是馬車和司儀的隊伍。眾位文武大臣都在殿外的席位上站立,靜靜的在等待著。
沈義殿是建立于紫然殿之後,圍繞著皇城的正殿,有八座宮殿,先後建立,正是為了紀念陪著錦朝的開國之君打下了天下的八大家族︰龔、舒、段、尹、紫、沈、江、韓八家。
沈義殿一直都是用來作為皇家祠堂供奉,也是皇家舉行很正式的大典和儀式的地方,同時也因為本朝皇帝將祈福、祭祀的墮星台建立在了沈義殿的旁邊。
六皇子的婚禮,就是由星官子午來作為司儀主持的,子午乃是皇家御用的唯一星官,平日里也就只有皇帝和皇後能夠用得,如今竟然是給了六皇子作為婚禮的一個小小司儀。恐怕不僅僅是因為這場婚姻的特殊政治性,其中,自然還有皇帝的一些個人意願。
加上,皇帝已經再一次將禁軍的權力交給了六皇子,在這個層面上,有些朝廷的官吏已經開始揣測皇帝的心意了。因為太子之位是不能久久空玄的,何況,五皇子的高壓政策,實在是將整個朝廷夠給攪得翻天覆地,不如支持六皇子,還能拼死一搏,換的一條生路。
皇帝和皇後已經站在了殿前的平台上,而後是六宮的佳麗,包括五皇子的母親——尹貴妃。**的嬪妃的年紀層次不齊,少長的是和皇帝一起登基入主皇城的,年紀輕的那些,則是後來封為妃嬪的。
雖然六宮妃子都是美艷動人,但是,還是比不過皇後——靜婉皇後。
她雖然已經是年過四十,可是還是美麗動人,絲毫不減當年的二八年華,而且她為人好靜、喜素,在一片濃妝艷抹之下,唯有她,出眾奪目,大放異彩。
走到了殿下,凌羽臣翻身下馬,將黛蘭公主從馬車之中扶出來,黛蘭公主的樣子和形態,也是給了在場所有人一個驚喜。眾位皇子和公主都在殿下看著,五皇子獨自一個人站在那里,七皇子和七皇子妃兩個人並立向羽臣微笑,幾位公主都有婢女在一邊作陪,而十六皇子則是站在自己的老師旁邊,靜靜的看著羽臣,沒有任何悲喜的面龐,像極了靜婉皇後的安靜。
羽臣牽著黛蘭公主的手慢慢的向台階上走了過去,紫衣的子午站在台階的盡頭,站在了皇帝和皇後的前面,他的長發在風中飛揚起來,他一雙眼楮在黑夜之中明亮無比,就好像是繁星。子午看過去,就是一種很妖媚的氣息。
「六皇子,黛蘭公主。」子午對著他們微微的鞠躬,然後又轉身看了看皇帝和皇後。
皇帝和皇後兩個人都是給了子午一個默許的眼神,然後子午就對著台下的人宣布︰
「吉時已到——」
台下的眾人听見了子午的聲音以後,就都安靜了下來,主香公公取來了香,然後由子午點燃,對著列祖列宗和天地神佛做了祭,接著子午口中念著祝福的話,繞著羽臣和黛蘭走了一圈,才將香上到了香案上。
主香公公這個時候才拿了上好的香,遞給了子午、羽臣和黛蘭公主。
這個時候,作為贊禮者的子午高聲說道︰「行廟見禮,奏樂!」
在一邊的皇家禮樂隊早就準備好了,听到了子午的話,就奏起了禮樂。
在奏樂的同時,子午退到一邊,羽臣和黛蘭公主在香案前跪下。然後三次上香,子午在一邊高聲的說︰
「一上香,二上香,三上香!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羽臣和黛蘭公主跟隨著子午的話,做了跪拜和叩首。
接著,子午作為贊禮者接著贊唱︰
「升,平身,復位!跪,皆脆!」
旁邊有另外一個司儀,跟著說︰
「升,拜!升,拜!升,拜!」
後面的幾個歌女又唱︰
「跪,皆脆,讀祝章!」
這個時候,從後面的殿里,走出來一個十三四歲小儇跪在右側拜佛凳上讀了祝章,這個祝章乃是由錦朝的開國皇帝的皇後,也就是在冊封她為皇後的那晚一躍而下死去的皇後,她親自起草的,被錦朝的眾位皇帝,奉為了經典。
待那個小孩子讀完之後,子午又唱︰
「升,拜!升,拜!升,拜!」
整個過程中「三跪,九叩首,六升拜」。這樣才是完成了整個行禮的過程,子午這個時候看著羽臣和黛蘭公主,皇帝和皇後將他們扶了起來,子午輕聲說︰
「禮成。」
「自此以後,黛蘭公主也就是我錦朝六皇子的妃子了。」皇帝對著眾人宣布。
靜婉皇後給黛蘭公主送了禮物——每個皇子妃都由皇後送給一個梳妝鏡,放在她們的閨房中,時刻警醒也算是時刻的提點。皇帝會給自己的兒子祝福,皇帝自然是會要給羽臣一些禮物,皇帝用了箱子裝了起來,沒有看出來是什麼。
羽臣和黛蘭公主都分別謝過了皇帝和皇後,然後羽臣自己起來,才扶起了黛蘭公主,讓侍婢帶著黛蘭公主先走了一步,自己留在了大典的當場。
最後子午說︰
「禮畢,退班!」
殿下的禮樂隊很快就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恭敬的推開了,而且同時,禮部的人已經很快的送上了婚典要辦起來的宴會酒水和菜肴,退席的人退席,留下的人都是些皇親國戚和那些能夠有資格參加晚宴的人。
大多數女眷都已經離開了,皇後看了看台下,最後嘆氣的說︰
「子墨那孩子,還沒有回來麼?」
看著皇後面露憂愁,皇帝也是有些擔心,尹貴妃沒有離開,她听見了這個話,她也知道凌子墨是自己的孩子,沒想她最後卻要皇後來關心,尹貴妃雖然想盡了一切辦法想要得到皇後的位置,所以對靜婉皇後沒有多少的好感,可是也找不到機會去下手。
這個時候她只是賠笑︰
「子墨那個孩子,讓姐姐您擔心了。」
「她最喜歡羽臣,這樣的場面都不出席,有些可惜了。」
「是妹妹教導不周。」尹貴妃低頭,一邊心里恨得牙癢癢。
羽臣此時卻已經走下了台階,對著各位官員敬酒,他們每個人都是笑臉對著羽臣,然後說著祝福的俏皮話,同時,在這個時候,五皇子也給了凌羽臣祝福,他們兩個人相對,在這場婚禮上,沒有多少對決,只是相視而笑、擦肩而過。
七皇子和七皇子妃不適合這種繁華熱鬧的場景,也就早早的回到了佛寺,凌羽臣端著酒杯一一去給前來的官吏敬酒,終于,敬酒到了一個人,一個他熟悉卻又陌生的人。
「六皇子。」
凌羽臣抬著酒杯,微笑著看著那個年近半百的爵爺,沒有說什麼,只是那種笑容,全部都是苦笑。
興安爵爺龔逸忠也是微微一笑,卻也是帶著無奈,在祝賀過羽臣之後,他似乎很隨意的說道︰
「還是要多謝王爺,救了小兒性命。」
「爵爺對另公子的關心,羽臣暗自嘆服。」
凌羽臣沒有像是凌修彥那樣給龔逸忠繞圈子或者故意裝傻,他清楚的知道龔爵爺說的人是藤一而不是他的嫡長子,那個在外任官的兒子。何況,當年龔逸忠的事情,羽臣多少有些耳聞,雖然沒有親眼得見,不過也是讓人為之一怔。
龔逸忠听了羽臣的話,他也是氣息為之一屏,難得百姓之中對凌羽臣的評價要高過了五皇子凌修彥,也是他知道拿捏人心,知道人的脆弱。
「六皇子謬贊了,我倒是當真佩服王爺的決斷和能力,您為錦朝也算是鞠躬盡瘁。」龔逸忠這個時候說的話,是不是由衷,就不得而知了。
「那麼,王爺日後若有什麼需要幫助的,我凌羽臣會竭盡全力。如此,我就先告辭了,以後歡迎爵爺多來走動。」凌羽臣帶著他一貫的笑容,略微對著也算是他的長輩之一的龔逸忠鞠躬,然後就走向了下一個要敬酒的人。
龔逸忠一直看著凌羽臣離開他的視線,這個時候,他又看了看身前身後的文武百官,每個人臉上都是笑容,可是都心懷鬼胎,彼此之間勾心斗角,在等待一個往上爬的機會。如此下去,不過是皇家的榮辱沉浮,現在,竟然要他們這些作為臣子的用性命去賭。
二王之爭的十五年來,龔逸忠看到了皇家子的冷血,看到了他們之中為了權力,已經沒有的人性和親情,五皇子對太子、二皇子和三皇子毫不留情的下手,還有對刑部的控制,都體現了他的鐵腕政策,他對權力,是毫不保留的追尋,不似六皇子。六皇子那里,權勢對于他來說,並不是一個極其需要的東西,不慕名利,像是七皇子,卻不是七皇子那種無為,他也的確是才華橫溢,乃是人中之龍。
凌羽臣帶著他天成的貴氣,在皇宮之中、京城之外,縱橫千里、運籌帷幄,往哪里去,都是光華萬丈。
龔逸忠看了看凌修彥,那個皇子整個人都是寒意,龔逸忠覺得不寒而栗,自己、竟然會支持這麼一個皇子,而沒有選擇六皇子。現在有是一場二王之爭開始,而且五皇子和六皇子或者,是不是在時候,應該改弦更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