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月原 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一章 宮闈幾多變幻

作者 ︰ 埃熵

一夜過後,腥風血雨,也終于平息下來。水落石出,真相顯現。

只是,其中究竟誰是贏家,誰是輸家,已經是不得而知。到底是親痛仇快還是勾心斗角,又一場二王之爭,但是,在老頭子眼里,卻是真的五步死一人,天下縞素,宮中一片狼藉。皇帝到底有多狠,用情有多深,一夜之間,老頭子就看透了。

此夜之後,蘇木辭去了六扇門捕快的位置,一個人帶著包裹,就離了京。他傷尚未好全,但是執意要走,老頭子也就沒有攔。一個人,若是心死,便是再也喊不回來。

踏浪已死,兩頭相叛,自然不能久存于世。一死謝知音,蘇木也就是當不起,所以才一個人走了,當不起「知音」二字的重量,更加擔不起踏浪的一片衷腸。

踏浪並非孤兒,而是尹貴妃家中死士,自小就被培養成為了貴妃家里的殺手,殺人奪命,本來就是家常便飯,直到遇見了老頭子,慘敗于老頭子手下,本來按照死士的身份,應當立刻自盡以絕後患,恰好謀事有變,尹貴妃料得到六扇門必然是日後一個重要的軍政重地,所以也就將計就計讓踏浪留在了六扇門供老頭子驅遣,只要不涉及尹家的利益,也就不會對踏浪做出多的要求。

直到,直到,征雁發現了尹貴妃一家的秘密,才不得已要踏浪像征雁下了殺手。那秘密,征雁也知道自己是無法活著傳達信息,所以就在自己身上刺下了秘密的內容。征雁常與外邦人打交道,懂得數門番邦話,其實,征雁也並非漢人。她來自西藏,藏話和藏文都是精通的,而神水宮所在的上游,真是在那青藏高原之上。征雁知道,就算自己留下什麼,都會被人毀去,唯有蘇木看到才能看出來的東西,就是她要傳達的信息。

藏文的記錄,自然是早就被踏浪毀了過去,但是,征雁還是有辦法。她在臨死的時候,手一直在做拈花指的動作,而這個動作,正是對付惡人和叛徒的手勢。此番細節,自然只有蘇木能夠看出來。

尹貴妃也是聰明過人,能夠在宮闈之中運籌的人,所以自然知道征雁也不簡單,便要踏浪出手去毀了征雁尸體。蘇木自然已經看出來征雁的意思,不過念在和和踏浪的同門之誼,也就有心護著踏浪,踏浪自然也是避開了蘇木胸前血脈。

沒想到被暉原看了出來,老頭子也就允了暉原帶著自己的弟子去了「萬花樓」,邀請來的當朝天子,要踏浪揭發了尹貴妃的事情。天子說踏浪既然有心歸順,也就干脆要踏浪去和尹貴妃相斗,最後竟然是落得了一個玉石俱焚的結果。

尹家也算是開國功臣之後,這麼多年積蓄起來的死士並不是好對付的,但是踏浪已經是報了必死的心,刀刀見血,最後是力竭而死,當然也算是對得起了自己和蘇木,已經老頭子、六扇門。

朝中人人自危,尹貴妃此番,不顧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麼。皇帝什麼都不說,只是說尹貴妃得了瘋病,打入冷宮,便是使得宮中皇後、貴妃兩個人都被軟禁,而五皇子明知自己的母妃被軟禁竟然絲毫無為所動,六皇子也是風平浪靜,不知道到底是為了什麼。

六扇門和八公主凌子墨,卻是真的為了尹貴妃求情,奈何皇帝不朝,再不見面,人情冷暖,便是一看就知。

往日在五皇子家門聚集的幕僚,其中有些沉不住氣的,已經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似乎要另外找個主子依靠。

可是,偏偏六皇子自從出事以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六皇子的府上也是大門緊閉,任何人想要去探訪,都說是六皇子身體不適,不宜見客。

「尹貴妃的秘密到底是什麼?」暉原坐在凌羽臣的旁邊,昨晚的事情,她都听著毗琉說了,她也沒有多說羽臣,畢竟黛蘭和凌羽臣之間的事情,她不便多說。暉原此刻手中端著一個碧玉的小碗,她隨手在用一把翡翠的勺子慢慢的攪動碗里的藥水,也是很隨意的問。

「你猜得到。」凌羽臣靠在榻上,他本身體質不算弱,只是想來瘦削,也就讓人覺得他是羸弱之人,中毒使得他的臉色甚是慘白,加上昨夜黛蘭所刺的那一刀,雖然黛蘭沒有武功,但是距離太近傷得要害,自然險些是要了他的命。

「能讓你父皇如此寒磣的,除了基業就是靜婉皇後。若是尹貴妃要對皇後下手,不會在皇後已經被軟禁之後動手,那麼,也就是基業了?」暉原繼續在吹涼那碗藥。

「只是尹貴妃此次動手動的急了,忍辱多年,最後竟然這麼自毀萬里長城,真真可惜。」凌羽臣淡淡的撇了撇嘴,不怎麼看好。

「喔?難道你希望她真的顛覆了這個朝廷,然後奪了皇位,血洗京城?」

「若是她懂得在動手殺征雁的時候,聯絡摩髯,讓黛蘭制住我,接著自己在宮闈之中發動政變,再讓五哥奪了兵符帶著禁軍入城,就算是皇帝和六扇門想要翻出花來,也是無力回天,順勢換了人間。可惜,目光短淺、性情所動,十年謀劃,自此自毀。」凌羽臣一下子說了那麼多話,他有些累的閉了閉眼楮,眉宇之間郁結了一股子的愁。

「呵呵,你好像還真的希望她那麼做了殺了你來著,」暉原有些埋怨的看了凌羽臣一眼,然後將一勺藥遞到凌羽臣嘴邊,「不過,六皇子凌羽臣,我可不想這個時候是在扶靈哭泣,你還是好好的活著吧。」

凌羽臣溫柔的笑笑,一笑能融千層冰。

「還有,將一個隨時會把自己毒死的丫頭留在自己身邊,六殿下你是要時刻提醒自己,懸梁刺股、臥薪嘗膽嗎?」暉原想起蓮香那種陰狠的眼神,就覺得凌羽臣也還真是膽子大,加上那個小姑娘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樣子,真是如同從地獄里面爬出來的修羅,黛蘭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手繪染血的女子,竟然才短短幾日,就已經教的黛蘭能夠親手給羽臣一刀。

「不然任她流落、風塵煙柳麼?」

「你不會給她找個好人家啊?」暉原皺眉。

「人家才十五歲,你就要給人家找個好人家麼?」

「你的兄弟之中,十五歲就結婚的不是很多嗎?」暉原不甘示弱,什麼太子、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子什麼的,自小訂婚,十五六歲就結婚的不是多了去了麼。再說在錦朝這麼個年紀結婚,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讓她去禍害別人麼?」凌羽臣輕輕的說了這麼一句,咽下了暉原送過來的第二口藥。

「難道你要和藤一那頭豬一樣普度眾生、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凌羽臣听見暉原這麼說藤一,而且說得面不改色心不跳、舌頭也沒有被閃著,他揚了揚嘴角︰

「藤一公子有赤誠之心,羽臣自問比不得。」

「他以為他是神仙下凡啊,管這管那、人家吃不飽飯要管、有了錢就散給窮人,我要吃糖葫蘆從來都不賣給我吃。發了俸祿竟然第二天就全部不見了,說是送給需要幫助的人,自己窮的和什麼一樣,明明還是天下第一捕快,說出去都丟人。還號稱會關心我照顧我,在我遇難的時候,竟然去找一只豬不來找我!這種人還有赤誠之心,難不成王爺你自己已經是病糊涂了?」暉原顯然還是對藤一這個家伙的各種「劣跡」記憶猶新。

羽臣听見暉原又一次翻舊賬,他不由得莞爾,暉原記仇的能力也讓人不禁笑了,不過暉原的理論似乎很不合邏輯啊︰

「難道你要天下大亂、魔人四起,才甘心?」

「恩恩,我喜歡天下大亂,同時喜歡救人于水火。看我到時候喜歡哪一種吧。」暉原笑嘻嘻的說,一邊說一邊遞過去了第三勺藥水。

「看來這個天下是不是太平,還真是要看你暉原的喜歡呵。」凌羽臣微笑著喝藥,然後徑自笑得燦爛,暉原還真是一個妙人,怪不得這種性格之下,容不得老頭子的滿口俠義和仁義。藤一那種心懷天下,在暉原眼里也成了諷刺。

「還不是看你喜歡,」暉原想了想,又舀起來一勺藥,「你六皇子驚才絕艷,上至天文、下知地理、中通人和,胸有成竹、翻雲覆雨、一念之間。」

凌羽臣沉默,暉原送過來的藥,半天他也沒有開口喝下去,想了許久,才是喝下了藥,閉目,長嘆一聲︰

「勾心斗角,處處防人,活得並不快樂。」

「你的確很不快樂,而且越來越不開心。我剛剛認識你的時候,你還會笑,現在,你皺眉的時候多于笑的時候。而且,你心事太多,已經要郁結起來傷了心脈了。」

「你——」凌羽臣微笑,揚眉,那一剎那神采飛揚,「竟懂醫術?」

暉原搖頭︰

「放下才能夠多些自己的快樂。」

「我正準備放下。」凌羽臣自己拿過了暉原手中已經藥量不多的碧玉藥碗,一仰頭喝了下去。

暉原靜靜的看著他,凌羽臣雖然虛弱,但是眼神明亮。

「我已經將大軍兵符交給五哥,希望他,能夠為家國做些貢獻。將來也好有了理由登上太子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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