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宮逆一直安靜的站立在北宮府巨大的門口,帶著他不常有的微笑,對每一個前來祝賀的人說著客套的話。他雖然站立在那里,那一個熱鬧繁華喧鬧的境地,可是心情卻是無比的平靜。
很多事情,在沒有完成之前,其實就已經安排好了結局。只是一個等待的漫長過程。
他看著遠處的焦黑土地,看著山下的竹林,看著天空中璀璨的陽光,慢慢的眨了眨眼楮。很多很多的事情,在沒有完成之前,其實就已經安排好了結局。等待這個過程,漫長的幾乎要了他的性命和所有的熱情。
死亡是所有等待的終結,只有死亡,才是萬能。
「少爺。」絡月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已經到了他的身邊,她眼眶很紅,一看就是哭過。
北宮逆回頭看著她。
「少爺,你能跟我來一下麼?」
「什麼事?」北宮逆給身邊的管家使了眼色,和絡月退到了門口的一片陰影里面。
「少爺,你跟我來就知道了。」絡月強力的扯過了一個笑容,然後自顧自的跑開了。北宮逆莫名其妙的看著她離開,不知道要說什麼。他回頭看了看門口喧鬧的人群,以及絡月暗自離開的背影。他沉默了一會兒,還是追了上去。
絡月沒有理會北宮逆的追問,也沒有再對北宮逆說一句話。只是快速的帶著他,向後院的深處走去。然而,只是到了長廊的盡頭,絡月就回身哭著跑開了。
「絡月,你」北宮逆想要喊住絡月,這個丫頭,她到底在干什麼,卻在再次抬頭看向前方的時候,整個人呆住。
雲小淺微笑。
那個笑容明亮,沒有一絲一毫的怪罪,還是像當初相遇時一樣的坦誠。北宮逆瞬間低頭,不想看見雲小淺那樣的笑意。
「絡月說你身體不好,用她的性命威脅我,要我一定給你看看。」雲小淺自顧自地說。
北宮逆別過頭去︰「絡月一向多事。」
「看得出來,你氣血紊亂。內勁流失,若不及時醫治,恐有性命之憂。」
「我死不死這是我的事,與小姐何干?」
雲小淺看著北宮逆,原來他也有這麼小孩子氣的一面呢。她一直以為,口是心非的,只有女子。
「北宮少爺死了,自是與我毫不相干。」雲小淺點頭。
北宮逆回頭看了看雲小淺,然後轉身就準備要走。
「可是,我的兄弟死在我的面前,那麼我會很難過」雲小淺嘆氣,她慢慢的走到了北宮逆的面前,抬頭仔細的看著他,「無論,你曾經做過什麼,我都相信,你還是我唯一的兄弟。就算你不打算再和我做朋友也沒有關系。我只知道,我想要救你,看你好起來,盡我的力幫助你。這樣我心里會很好受。」
北宮逆看著她,很久才說︰「你現在還想要做我的兄弟?」
「嗯?」雲小淺不解的抬頭。
「這恐怕不妥。」北宮逆慢慢的說。
雲小淺驚訝,半天,低下頭去,她知道,他們之間,從那天開始,就已經有了一道巨大的縫隙,誰也無法越過。
「要做,也應該是兄妹,而不是兄弟。」北宮逆慢慢地補充,嘴角微微有了笑意。
雲小淺迅速抬頭,看見了北宮逆調皮的笑容,她一瞬間想到的是揚手,可是手才抬起就立馬被她轉變了動作,一把搭上了北宮逆的脈門。
看到雲小淺那樣掩飾,北宮逆的笑意更加重了。看到北宮逆笑,雲小淺也偷偷的笑了。
在遠處琴苑的樓上,南宮琴音不動聲色的目睹了一切,她的臉上也有了笑容。她知道自己的兒子是很少微笑的,在知道了那個叫「雲瀟」的少年其實是一個女子的時候,她自己也很吃驚,但是對于逆兒的所作所為,她做母親的不好評價。可是,她能看得出來,自己兒子,在什麼時候,是有笑容的。
婚宴快要開始的時候,藤一才看到雲小淺回來。她一臉的凝重。
「怎麼了?」藤一端起一杯茶遞給雲小淺。
「沒事。」雲小淺嘴上說著沒事,可是心里卻早就已經波瀾起伏了。北宮逆,他的嘔血是因為內勁流失而造成的,過度的運功的操縱內力,已經使得這個人的內力不再能很好的和自己的氣息調和。他已經回到了北宮府,怎麼可能還會有這樣的大的運功。而且,听絡月說,北宮逆是在一個雨夜之後就一直這樣嘔血不止的。
雲小淺明白了,她知道了北宮逆為什麼會嘔血不止的原因,但是當著北宮逆的面,她沒有點破,她只是鎮定的寫完了藥方,給他留下了玉凰丹就自己離開了。然而,這樣的事情,怎麼是可是說冷靜就冷靜得下來的。
北宮逆看著她欲言又止最後冷靜沉默的樣子,她知道他已經知道了,可是北宮逆也沒有說,只是依舊帶著笑容,看著她離開。
他怎麼可以不看大夫,一直拖到今天。若不是付煙淼和絡月要她來,是不是他就準備那樣拖著任由了自己去死呢。
「好了,婚宴馬上就要開始了,你不要一臉的糾結好像一個千古怨婦。」
「我哪里有……」雲小淺爭辯,卻是臉色更加難看的樣子。
「喂喂喂,你不要現在出什麼狀況哈,你的傷勢加重了我可擔待不起。」藤一看著雲小淺臉色不對,想起了上官末塵陰沉的臉,想起暉原那種要吃人的表情,藤一就心有余悸。這些個人,都一副副關心的嘴臉,那麼干嘛不自己來,要讓他來吃虧受罪的。
「好了,我沒事!」雲小淺真的不耐煩了。
藤一立馬閉嘴,要是這個家伙發火,那一定比暉原上官末塵更加恐怖。
傷勢?雲小淺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孤鴻攝的確是含有劇毒,可是偏偏她體內的血液和那樣的毒液相抵也算是兩相抵消,可是,如果用內力療傷,她雖是好了,對方若不是個內功深厚的人,怎麼可以支撐得住。自己傷了自己,卻還是救不了誰。
雲小淺看了看手中魚型的飛鏢,慢慢起身。
「你要到哪里去?」藤一看出來小淺眼楮里面的光芒和平日里不一樣了。
「我要去阻止末塵。」雲小淺說完,就已經消失了無影無蹤。
藤一跺腳,這個家伙和那個該死的大盜一樣喜歡亂來,你這樣一鬧不是正好中了那些藥來殺北宮逆的人的下懷?你們自相殘殺的時候人家正好下手對北宮逆不利,我看你到時候怎麼分身。
看著雲小淺離開了酒席,北宮沐簫有些奇怪,但是他作為高堂,不能離場。只能看著雲小淺迅速消失,然後那個天下第一的捕快也很快就跟著跑開了。
藤一的輕功顯然沒有雲小淺好,可是,他還是隱約可以看到雲小淺的一個背影。雲小淺的步伐是迅速的,她練的這門輕功就好像是在飛舞,很像從前京城鳳凰台的一個女子的武功。可是,在鳳凰台的蕭封卿從鳳凰台上跳下來以後,那里變得荒蕪而凌亂,而那個神奇的武功,也就在江湖上失傳了。那武功有個很好听的名字,叫「尚憶吹簫」。
藤一突然感覺腳下的空氣一滯,他感覺到有高手隱藏,立馬抽出紫電彎月,直取下盤。然而刀還沒有到,就已經被掌風逼開。藤一落下地來,還沒有站穩,就被人突然凌空一指,點住了穴道。
「是你?」
「你似乎不是很驚訝我在這里。」
「當然,我不相信你就是單純的為了幫她解氣。你一向是一個懂得謀略的人。」
「噢?」雙手環胸背靠著樹干,在樹影里的黑衣男子就是上官末塵,他的頭發今天束得很整齊,「我當藤一公子只會根據狗屁皇帝的皇榜亂抓人呢。」
「你懂得謀略,三年以前你來皇宮偷那些寶物的時候,我就已經看出來了。而且,你的心思縝密,雖然你表面上吊兒郎當,可是你的心計你懂得的謀略絕對不會比任何一個帝門將相差。」
「是麼,你知道什麼?說來听听?」上官末塵這個時候似乎和平日里不一樣,不是那個個雲小淺胡鬧的、臭屁的少年。
「三年前,你雖然是揚言要進來偷盜碧蕺。可是,那個只是你的一個幌子。碧蕺在哪里你上官末塵怎麼會不知道,要偷也不會驚動了我們所有人,並且你還等我們布好了陣才準備離開。以你的功夫,絕對不會需要那麼長時間。就算我和暉原事先知道你要來,但是布好箭陣的時間,已經足夠你逃跑。你卻沒有逃,這個說明了一個問題。」
「什麼?」
「你根本不是去偷碧蕺的,而是,另有所圖。」
「呵呵,是嗎?原來你這天下第一的捕快也不是白搭的嘛。」
「你的勢力其實暗中已經積蓄,我雖然還不清楚你在圖謀什麼,但我知道,你絕對不是江湖草莽之輩,你所謀者大。你三年以前進入皇宮,如果我所料不錯,你是想要模清皇宮的構造,順便檢驗皇宮最高防御的威力。」
藤一此言一出,一直悠然自得的上官末塵怔了怔,半天才重新微笑了起來,很久沒有說話。藤一看著他,繼續一字一頓的說︰
「上官末塵,其實我一直沒有點破,三年以前,憑你的力量,你絕對逃得出去。可是,你再明明只是皮外傷的情況下,暗運內勁把自己弄成了內傷,要雲小淺背著你到處逃。你是在利用她,你知道她會救你出生天,而且她出手我和暉原就會有所顧及,這樣你就給你的部下留下了時間,你就可以第一手把你所要得到的皇宮內的資料傳出去。」
上官末塵笑了,朗朗的看著藤一。突然,他臉上所有的笑容收斂,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把通體全黑的劍,劍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的鞘,劍卻已架在了藤一的脖子上︰
「你不怕,你知道的、說的太多了嗎?」
「呵呵,你把魚型飛鏢故意發給我,為的,不就是要讓我給小淺報信麼。上官末塵,和北宮逆比起來,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在利用她。」
「你!」上官末塵的劍鋒緊了緊,不過他展顏一笑,收回了劍。
「怎麼?又不想殺我了?」
「呵呵,你既然知道我在利用她,你要點破的話,三年前你就說了,何苦等到現在。」
「你果然是個聰明人,」藤一笑了,「因為我發現,你雖然利用她,可是你對她很好。就好像北宮逆,雖然懷疑她傷害她,但是,他也一樣對她很好。你是迫不得已,北宮逆卻是心有不甘。你們,都是很可愛的人。」
「可愛?」上官末塵轉頭,奇怪的看著藤一,長這麼大從來沒有人用「可愛」來形容他。
「我終于知道什麼是口是心非、表里不一了,」藤一看著天空微笑,「好了,上官,我們的閑談也到此為止了,你要怎麼利用她那是你們的事情,我不想管,但是,如果你要公然做出違反錦朝律法的事情,我就絕對不會袖手旁觀。」
上官末塵笑了︰「看來你是對我有更多的好感嘛,不然怎麼明明會易筋經,還會被我點了穴道在這里和我?嗦。」
「是麼,」藤一笑著退後,「我怎麼覺得我對北宮逆更加有好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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