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鋒舟仿佛一片破落的樹葉般隨著起伏的海浪不斷被拋起,然後又飛速的落下。劇烈的震蕩搖晃得人腦袋發暈,嘔吐的惡心感如同不散的陰霾般徘徊于腦海中,時刻預備著沖出口腔。
「哇!」馬甲終于忍不住身體最原始的反應,丟開手中的步槍,爬到船舷邊吐了個昏天暗地。
「媽的!這真不是人干的活!」好不容易緩了口氣後,馬甲將無力的身體靠在船舷上,向旁邊的醫務長荊蠻抱怨道,眼角的余光卻瞥見越來越遠的戰列艦和身旁密密麻麻的沖鋒舟群。望著戰艦那巨大的身體和其上不斷閃爍的炮口火焰,馬甲有種時空的錯覺感。
「干!你不覺得眼前的場景和榮譽勛章——血戰太平洋的開場畫面很像嗎!」醫務長大人的臉色也不太好,作為一個非戰斗人員,他能堅持到這個份上已經很不容易了。只見他惡狠狠的抽了一口手中那快燃到過濾嘴的香煙,強制壓制住惡心的感覺罵咧道。「除了沒有岸上小日本的機槍火炮,幾乎***全一樣。只不過,那些輪機和炮火部門的雜碎們能安然的躲在戰艦上開火,而咱們這些其他崗位的可憐蟲只能扮演登陸的炮灰——Marine!媽的!老子恨這該死的完醫務長將已被海水打濕的煙蒂丟進海里,並惡狠狠的朝戰艦的方向啐上一口。
「嘿!我說伙計們!你們不覺得正是有那群雜碎的火力支援咱們才更加安全嗎!」損管部門的石務看來精神頭不錯,他屬于沖鋒舟乘員中身體素質強的那一類,此刻他一面愜意的叼著香煙,一面向兩個正抱怨的家伙調侃道。
很顯然,作為損管部門的一員,丫遠不像觀測部門出身的馬甲一般了解本方槍炮部門那群雜碎們的水準。不過,很快他便清楚了為什麼對方用看白痴的眼神打量自己。
「啾~~」隨著一聲尖銳的呼嘯,「轟!」沖鋒舟70米外的海面騰起一股巨大的水柱,海面以水柱為中心,隆起一個巨大的白色墳包。涌到沖鋒舟旁的波浪高達6~7米。本已被自然海浪拋的夠高的沖鋒舟在這股人工海浪的幫助之下,又高飛了數米,然後狠狠的落進海里,將里面的乘員砸了個頭暈眼花,隨後水柱落下的瓢潑大雨再將他們淋了個通透。
「我日他媽!怎麼開炮的~」石務叼著被淋濕的香煙,捂著血流如注的腦袋破口大罵道。很顯然這位樂觀的損管隊員因為對槍炮部門的盲目信任從而忘記保護了自己,在方才那輪本方炮擊中受傷了。
「來!我來看看!」在隊員受傷的時候,醫務長大人終于找到了展現其白衣天使職責的機會了。他幾乎是手腳並用的爬了過去,撥弄著損管隊員的腦袋,察看到「噢!沒關系!只是步槍磕破了點皮,縫上幾針就沒問題了」不多時,號稱精銳蒙古大夫的醫務長道,說著就準備逃出隨身攜帶的醫藥包和針線,準備在顛簸的沖鋒舟上展現一番自己的手藝。
「得了!還是待會上岸了在處理吧!」醫務長先前那番宛如撥弄西瓜一般撥弄他腦袋的行為顯然將損管隊員給嚇壞了,他趕緊一把搶過急救繃帶草草給自己綁上,生怕對方再提及縫針的事情。
開玩笑,就憑醫務長那一眼望上去就清楚的蒙古大夫的水平,即使在平地上縫針都讓他心中忐忑。至于在這宛如過山車一般的沖鋒舟上——他雖年輕,也曾打過耳環、鼻環啥的,但還沒前衛到用針穿透腦袋。
眼見傷員如此堅持,醫務長大人只好訕訕的作罷,神情很是遺憾。不過他手中那寒光閃爍的弧形針著實讓全體乘員心底一陣發涼。
「我日!起碼是那該死的127mm副炮。媽的!這麼近的距離,那群雜碎竟然能打歪!」被剛才那番顛簸震得又吐了個稀里嘩啦的馬甲趴在船板上無力的申吟道。此刻他已經有想死的念頭了。
「得了吧!人要學會感激!幸好是127mm的副炮,幸好是70米外的近失彈.如果換成是那該死的480主炮,哼哼!」從上船來就一直沉默的河馬甕聲說道。他是隸屬航空部門的,據說以前開過螺旋槳飛機,最近正苦讀艦上那幾本隨海王直升機附送的,厚如電話黃頁般的操作手冊,苦不堪言。
由于人手緊缺,他們這些在馬前卒艦長等領導眼中屬于雞肋的飛行部門自然也被派了出來參與此次任務。對此,他心中可是很有怨念的,連帶著將親王號那巨大的主炮也記恨上了。
事實上,如果穿越的這艘船不是擁有巨炮的該死的戰列艦,而是華麗的帶有蒸汽彈射裝置,斜角甲板的尼米茲級航母,他們將會稱為全艦最耀眼的主角,而不是如現在這般無關緊要的準炮灰。
不過,此刻在其他人看來,這位準直升機機師的飛行天賦遠沒有其預言天賦來的高,因為他這番話落地的同時,伴隨著巨大的尖嘯和爆炸聲,200米開外的海面綻開了一根粗大的水柱。
「噢!該死!被你言中了!那些該死的雜碎們終于將480主炮給打歪了!」望著那巨大的水柱,馬甲不用猜就知道那一定是主炮炮彈。在落後的1894年,也只有親王號主炮那重達一噸多的高爆彈頭能造成如此效果。
坦白的說,直徑接近半米的重磅炮彈爆炸時的效果是很華麗的,而能在近距離見識到這一切對普通人來說,的確是個很難得的機會。當然,前提是他們不要被爆炸的威力所波及。
此刻,有此榮幸的人不少,但幸運的卻不多,馬甲就親眼看見2條沖鋒舟被爆炸的海浪所吞沒。隨著浪頭的過去,船已早不見蹤影,海面上只見到若干個漂浮的腦袋在隨波蕩漾,苟延殘喘。
「日!可憐的秦時親,他們竟然掛在自己人的手中。」準直升機機師河馬童鞋顯然認出了剛才傾覆的那個小隊。他並不認為,自己那位身背重機槍部件和大量彈藥的準同事能在這種狀況下生還。嗯!即便他的水性很不錯的說。
「**!麻煩你們這群雜碎把炮打準點!否則,老子們就會成為歷史上第一只被本方艦炮干掉的海軍陸戰隊。」醫務長大人顯然被大炮的威力給嚇壞了,他正趴伏在船板上,不顧劈頭蓋面的人造暴雨,顫抖手著用班用步兵電台向槍炮部門咆哮著。
事實上,他說的並沒錯。如果放任炮塔內的那群雜碎們繼續這麼漫無目標的轟擊下去,沖鋒舟群上這大約100人的可憐炮灰們,基本上沒有登陸新加坡土地的可能。他們將全軍覆沒于本方的炮火。一時間,槍炮部門所的通訊電台幾乎被前線步兵的叫罵聲給淹沒。
也許是炮灰們的怨念起了作用,也許是炮手們幡然醒悟,但不管怎麼說,在接下來的時間里,戰艦的炮火開始稀稀拉拉起來。除了偶爾向集結起來,意圖沖回城的英軍延伸射擊一下,基本上所有的大炮都熄了火。
100名炮灰在損失了若干人手後,也趁著短暫的平靜,跨過了那宛如天塹一般的1200米距離,登上了新加坡的土地。
「**!!快!快!趕緊搬運物資,構築灘頭陣地。」甫一登上岸,作為登陸部隊總指揮的樸芬青大副就揮舞著指揮刀,叫囂道。耳邊那兩張簾子正隨風招展著,遠看就像只那啥的京吧。
在指揮官大人的命令下,那群和樸芬青大副統一打扮的海軍陸戰隊炮灰們也行動起來。好在碼頭上物資夠多,他們隨意搬點東西堆積一下就能構築成簡單的機槍陣地。一時間,整個港口到處可見身著黃狗皮,耳邊簾子翻飛的陸戰隊們那忙碌的身影。
從陸戰隊員登陸,到掃平敵軍近防火力點,再到構築起灘頭陣地,這一切總共需要多長時間?世界各國沒有明確的標準,因為敵軍的強弱以及支援火力等全是變量。但可以肯定的是,在本方掌握了遠程火力優勢,沒有敵軍灘頭火力點,沒有空中,海上攻擊的這種近乎和平狀態的情況下,登陸部隊完成這一切絕對不會超過5分鐘。
至于親王號的船員完成這一切花了多久?嗯!其實也不算太長,僅僅才半個小時。其中有20分鐘是在安裝那5座該死的機槍。事實上,按樸芬青大副的話說,如果對方有一個連的軍人和一門野戰炮,只要僅僅一門在抵抗,就能從容不迫的在此之間將本方這100名炮灰統統送上天。
好在機槍陣地已布置完畢,即便港口的英國人全都殺回來,樸大副也沒啥好擔心的了。有這玩意在,對付十九世紀那些排著隊敲著鼓,呈線性陣列開火的軍隊也就足夠了。當然,前提是對方沒有野戰炮。
不過,那玩意自然有艦上的炮兵們來解決,不勞樸大副操心。到時候大副唯一要做的事情便是祈求那群雜碎別將自己和敵人一起送上天。至于現在嘛!則是耐心等待返航的沖鋒舟群運來第二批登陸隊員們。
「媽的!這衣服真他媽惡心!」趴在掩體後的馬甲,扯了扯身上那緊巴巴的日軍98式軍服埋怨道。事實上不止是他,幾乎所有的隊員都對自己身上那套標注著‘本廠檢定,昭和十七年制’的黃狗皮心懷不滿。穿上這身衣服的他們,不論怎麼看,除了沒打著膏藥旗外,和小鬼子就是一個模樣。
倒不是隊員們喜歡COSPLAY,其實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事實上,在那個該死的外星雜碎的惡趣下,這幾百套日軍98式的步兵作戰裝備就是整個親王號所有的陸戰裝備。
「得了吧!你不覺得咱接下來要干的事情和這衣服很配嗎?」身著大尉軍服的醫務長大人,背靠著掩體,拉了一把手中那只三八大蓋的槍栓,咕噥道。接著便從口袋中掏出一只香煙,點燃後深吸了一口,然後開始埋頭擦拭刺刀。
「嗯!可不是嘛!」听到醫務長大人的話,馬甲樂了。說起來,若論干燒殺劫掠的活,世界上可沒人比得上皇軍。自己這身皮與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事情還真真是相互輝映呢!但願自己不要辱沒這具有‘輝煌歷史’的軍裝吧!
想到此處,馬甲也學醫務長大人一般,將自己蜷縮在掩體之後,點上一只香煙。目光則隨著上升的煙霧,飄蕩于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