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漢向來被稱為「三大火爐」之一,與之相鄰的城市似乎受其感染,夏日也炎炎。
三伏中的末伏離爸爸的生日最近,正在考慮要不要去為他慶祝生日時,爸爸的電話提前幾天打來了,他讓我回去一趟,說曾末寒會來。
一听曾末寒會來,我立即答應爸爸在他生日那天我會去。
當我去時,一進院子只看見了曾末寒,媽不在家。
「你來做什麼?」
「我來給爸爸過生日,妹妹。」
听著曾末寒喊我為妹妹,我沒別的感覺,就覺得惡心,比吞了一只綠頭蒼蠅還要惡心。一句吼過去︰「誰是你妹妹?」
「還能有誰,當然是你了。」
「你就省省力氣吧,你嘴巴再甜也不會改變我對你的看法。」
「你願不願認我做哥哥那是你的事,可我必須得叫你妹妹才成。」
「你就叫吧,我一耳進一耳出,全當沒听見。」
這時,有人在推院子門,曾末寒立即走了出去︰「媽,你回來了。」
听著曾末寒叫我媽為媽,我惡心得想吐︰「你嘴巴還挺甜的嘛。」
曾末寒笑道︰「這是禮貌。」
我冷冷一笑︰「這是禮貌嗎?可這禮貌怎麼這麼叫我惡心呢?」
媽媽朝我瞪起了眼︰「死丫頭,你怎麼說話的?」
「我好好的說話,我還能怎麼說話?」
「死丫頭,你給我到外面站著去吧,快給我出去!出去!」媽媽開始攆我了。
我站著一動不動。
「死丫頭,你給我出去,你沒听見嗎?你耳朵聾了嗎?」
「我耳朵好好的。」我仍站著一動不動。
「那就快給我出去。」媽媽說著就把我像小雞似地往外轟。
我瞧著媽媽的臉問道︰「媽,我怎麼感覺你每次把我像小雞小鴨似的往外轟,難道我就這麼另你討厭嗎?」
「你哪來那麼多費話?」媽媽一邊說就一邊把我往外面推,根本就不回答我的話。就這樣,我又被媽媽趕了出來。
午後的陽光很強很強,照得我有些眩暈,我想到樹下去休息,可我的腿卻一點力氣也沒有,大腦里也是一片空白,我只覺得眼前一黑,就被一個又大又深的旋渦給吸了進去。
眼前出現了這樣一副畫面︰我蹲在院子外面曬著太陽,一條背部為褐色,月復部為紅色的蛇往院子這邊爬來。在離它頭部一寸的部位有一個白色的圈,當它爬到我所在的位置時,它並沒有停留,連看都不看我一眼,它就好似我不存在,直接往院子里面爬去,見它不理我,我奇怪了,難道它爬到這里不是來找我的嗎?
我跟在它的後面,由于院門是鐵制欄桿門,所以與地面有些距離,這就使得讓這條蛇從下面直接爬進了院子里。我隔著院子門欄桿往里瞧著。
它一爬進去,就把曾末寒給嚇倒了。他順手拿起他坐的椅子往蛇的腦袋砸去,只一下,鮮血立即就從蛇頭迸出,濺到了曾末寒右邊眼楮里,衣服上,地上,還有椅子上。
我的心口很痛,頭也發暈。
眼前的畫面忽地一下消失,隨即我醒了。
火熱的太陽曬得我全身發燙,我大汗淋灕。
院子門「吱」地一聲開了,我尋聲望去,只見曾末寒用鉗
子夾著一條蛇從里面走了出來,那條蛇跟我在畫面里看到的一模一樣。
我只覺得心好痛,我好恨他,我恨得咬牙切齒︰「你打死了一個你最不該打死的東西,你將會惹怒另一個靈魂。」
他甩了甩頭,朝我冷冷一笑︰「你在說什麼?你別拿你那套什麼鬼理論來嚇唬我,我不是被嚇大的,收起你的話,別在我面前顯擺你與這惡心東西的關系。」
「我哪里是在顯擺?你有沒有听懂這都無所謂,願你好自為之。」
曾末寒沒有說話,冷笑著看著我,眼里充滿了蔑視,嘴巴里「哼哼」了兩聲。
「你把它給我。」
「我不給,我要把它給丟到‘天坑’里去。」
因為村里人都說天坑沒有底,雖並不是全無底,但真還有幾個無底,所以曾末寒這麼一說,我就急了。「不行,你快給我,快給我,把它給我。」
「那你認不認我做你哥哥?你若認的話,我就把它給你,若不認,我就丟了它。」他帶著威脅的口吻對我說。
「我不認,打死我也不認你做我哥,讓你做我哥哥會有辱哥哥這個稱呼。」
他陰陰一笑︰「那好吧!那我去丟了它。」
「你到底給不給我?」
「不給!就是不給!你能把我怎麼樣?」他說著就把蛇的尸體高高舉起,我只好踮著腳去夠。
我踮腳,他也跟著踮腳。
「你們倆個這是在干什麼?」突然一聲大吼把我嚇了一跳。
曾末寒連忙把手放了下來。
「你們站在門口爭什麼?」爸爸陰沉著臉,如天上的烏雲。
我說︰「爸爸,他說要把蛇給丟了去,我不能讓他丟,我得把蛇埋起來。」
曾末寒搖搖頭︰「我哪有這樣說,我說丟是跟你開玩笑的嘛!你怎麼就當真了呢?」
面對曾末寒的搖頭否認,我氣不打一處來︰「哪有你這樣開玩笑的?有你這樣開玩笑的嗎?」
「來,給你,你拿去埋了吧,對了,要不要我幫忙?」曾末寒帶著笑把蛇送到了我眼前。
看著曾末寒的樣子,我瞪了他一眼︰「我長有手,不需要你幫忙。」
「等一會,爸爸去幫你挖坑。」爸爸說完就進了屋。
我站在門口等著爸爸。
爸爸一進院子,曾末寒立即用眼瞪我。我不示弱,也回瞪他。
「走吧!」爸爸拿了一把鋤頭出來了。
身後傳來曾末寒的說話聲︰「爸爸,早點回來!」
听到曾末寒這麼說,我只覺得惡心。我不知道其他人會不會有這樣的感受,我恨曾末寒,所以他的一切我都不能平下心來去接受,他的行為,他的舉止,說的每一句話,做的任何一件小事,我都覺得惡心,而且我本來第一次見他就對他的印象很不好。
爸爸沒有說話,默默跟在我後面走著。
走到姐姐墳前,我停了下來。
「是要埋在這里嗎?」
我點頭。
于是爸爸就揮起鋤頭開始挖坑。
在他挖坑的時候,我看見他頭上有好些根白發,我很少注意過爸爸的頭發,這一下我看見他頭上有白發,我心里很難受極了。
姐姐的墳頭上長出了一株車前草。
在我失明的那段日子里,我產生了消極悲觀放棄的思想,是女乃女乃用車前草的意志批評了我。我頗欣賞車前草,它雖沒有傲立于世的身姿,但它有不屈不撓的精神。它雖沒有艷麗的花朵,但它是醫家常用的藥草。
而今姐姐的墳頭上長出了它,是不是姐姐要在冥冥中告訴我,她現在也有車前草的意志了呢?或許姐姐在那邊已改變了。
葬完蛇,我與爸爸一同回家,隔著老遠,我就看到一個熟識的背影。
我輕輕喚了一聲︰「雲稀!」
那人聞言,徐徐地轉過身,是雲稀沒錯。
像是在夢里,又像是在現實中。
雲稀已快步走過來了。
看見我爸爸,他忙彎下了腰︰「對不起!打擾了!」
爸爸一臉驚訝︰「你怎麼來了?」
「楠京說今天回城,我有空就來接她了。」
媽媽的聲音從院子里傳了出來︰「她哪里也不許去,她得呆在家里。」
爸爸朝里大喊道︰「你在說什麼?你胡說些什麼?」
媽媽說︰「我不允許她今天走,她還得下跪。」
爸爸問道︰「你又要她跪做什麼?」
媽媽說︰「如果她能跪到我所說的時間,她就可以走。」
爸爸朝媽媽大吼道︰「你是不是瘋了?」
「你說我瘋了,我就瘋了。」媽媽從里面走出來,來到我的面前,「她今天非得跪不可,她不跪也行,那就由你來替她跪。」媽媽說完把手指向雲稀。
「媽,你這是要做什麼?你要我跪我就跪,你不要把雲稀也扯進來。雲稀是雲稀,我是我,我跪,我按你的要求做,你要我跪多久我就跪多久,你讓我怎麼樣做我就怎麼做,我一切听你的。」我兩眼都盈滿了淚水,用無比無助的眼神看著媽媽。
曾末寒嘴邊蕩漾著幾絲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