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唯兮今天穿了條月白青蔥色雲天水漾留仙裙,像皚皚白雪中隱約帶有點綠水的靈動,縴腰間系一條粉紫柔絲串明珠帶,素雅而不失莊重,三千青絲依舊用一支鎏金花托包瓖橄欖形陽綠翡翠長簪輕輕挽起,明眸皓齒、膚如凝脂,那張燦若桃花的笑臉更是閃瞎了眾人的眼楮︰這以往懦弱無能的顧唯兮何時能擁得如此風姿?
剛才那出好戲,自然盡數落在了不遠處的南宮凜幾個人的眼中。
定楮看著不遠處的一幕,南宮越澤如萬年幽井般深沉的眼眸瞬間蕩起了幾圈漣漪,沉靜過後,眸底倒映著的那張明媚的笑臉卻顯得越發清晰,像這段日子午夜夢回時常縈繞于心間腦海的夢靨和魔怔,揮之不去,卻心甘情願地放任自己沉溺……
盯著那位自信從容、姿態傲然的女子,南宮凜的黝黑眼眸卻越凝越深,以前的顧唯兮絕對沒有這樣的卓然風姿和沉穩心機……
「嘖嘖嘖,這顧小妞還真是只毒辣的小野貓啊!」
一旁鳳翎歌抬手摩挲了一下性感的下巴,這女人表面笑得比誰都燦爛,實際上一旦被惹惱了就鐵定炸毛,剛才姚清燕低聲說的話對于一般人來說可能听不到,但對于的他們這內力深厚的人來說只是小菜一碟,而且他也讀懂了顧唯兮唇語,看來她明白姚清燕不會輕易罷休,真是不得了!
「嗯,‘言非法度不出口,行非公道不萌于心’,‘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雖然用得有點違背良心,但確實是好句……」寧修哲贊嘆道。
「噗哧,我現在才發現修哲也不太厚道啊,怎麼能夠說得這麼直白呢,再怎麼遭也不能當著咱太子殿下的面說不是,呵呵!」
鳳翎歌「啪」的一下合起了扇子,往寧修哲的肩頭敲了敲,可南宮凜壓根沒有听到他們說的話,眼楮只是死死地盯著一個方向,目光凜冽逼人。
鳳翎歌幾個疑惑地順著南宮凜的視線向前望去,就看到一身月白色銀絲暗紋團花長袍的上官玄灝和一身寶藍色錦袍的南宮冽。
「上官公子,真巧,竟然在這里遇見你!」南宮凜恢復了一貫溫潤的笑容率先迎了上去,笑意卻不達眼底,寧修哲和南宮越澤也客氣地與上官玄灝打了聲招呼。
「哦,原來這就是上官少當家,久聞大名,真是幸會幸會!」鳳翎歌笑了笑。
顧唯兮看著綠環的臉沒有什麼大礙,紅印也消褪了,便放下心來,想著回府的時候還是要給她擦點藥才行。
她正準備移步向宴會場走去,突然听到什麼「上官公子」,好像是那個什麼上官家的,她轉頭望去聲源處,看到幾個衣著華貴的男子聚在一起,有幾名男子在以前的記憶中還是有些印象的,這具身體的本尊曾經隔得遠遠的見過他們幾面。
只是那個穿著月白錦袍的男子?是他,那日在錢莊遇到的那位上官家的少爺……
「太子殿下……」上官玄灝笑了笑,說不上兩句就握著虛拳扣在嘴角處虛弱的咳嗽兩聲,面色蒼白得很。
「想不到四皇弟也在此,我剛才就說嘛,怎麼找來找去都看不到四弟的蹤影,原來是跑到這兒和上官公子在這里敘舊來了,看來四皇弟和上官公子的關系不錯啊,連我這個親哥哥都比下去了,呵呵!」
南宮凜意味深長地來回打量了一下上官玄灝和南宮冽,笑得是一派溫和。
「瞧二皇兄這話說得,莫不是在吃醋吧?」
南宮冽濃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揚起,長而微卷的睫毛下,有著一雙像朝露一樣清澈的眼楮,眼底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疏離,英挺的鼻梁,陽光的笑臉,一身寶藍色雲紋團花湖綢直裰襯得身體頗為修長英氣,
「再說啦,我與玄灝本就經常見面,哪談得上什麼敘舊啊?倒是二皇兄怕是很久沒有與玄灝見面了吧,咱們幾個小時候就經常在一起玩來著……」
「小姐,那不是……」綠環順著自家小姐探究的視線望去,頓時嚇了一跳,听那些人口吻,那位上次在錢莊中踫見的那穿著月白錦袍的公子不就是自家小姐的未來夫婿……
「嗯!」顧唯兮輕輕地點點頭,淡淡地應了聲,天知道其實她的心中是如何震驚。
天哪!真沒有想到他就是上官玄灝,那個傳聞中她的病秧子未婚夫,現在這廝看上去好像比上次在錢莊見面的時候病得更加嚴重了,顧唯兮離那麼遠都能夠清楚听到幾丈之外傳來的糾心的咳嗽聲,嘖嘖嘖,不太樂觀地說一句,該不會她一嫁過去甚至還沒有嫁過去,這廝就嗝屁了吧?
望著那個謫仙般的病美人,現在她真的可以切身體會到這幾天周圍那些若有若無的或羨慕或同情的目光是什麼了,羨慕的是她即將嫁與一個帥氣多金的男子,同情的嫁給這個男子之後,她很有升級為寡婦的潛力和機會。
不過她倒不是很在意就是了,反正嫁誰不是嫁,況且上次她對這個上官玄灝的印象還算不錯……
「是啊,現在的上官公子都很少進宮,宴會也不怎麼出席,一年到頭也見不上幾面的,如何?上官公子的身體無恙吧?」南宮凜一副關切的問道,眼神卻有些幽深,緊盯著上官玄灝,不肯放過他臉上的任何表情。
「唉,上官一說多話就會咳嗽得厲害,吃了不少藥都不見什麼起色,很多大夫……」南宮冽看了眼上官玄灝後有些憂心地說道。
「咳咳,多謝太子殿下關心,上官的身體並無大礙,咳咳!」上官玄灝越咳臉色越是蒼白,胸膛也因為不適而劇烈起伏。
顧唯兮大大的翻了個白眼,南宮凜這不是沒事找事嗎,也太假惺惺了吧!人家上官玄灝都咳嗽成這樣了,身子骨虛弱得像是一陣風吹過來就會倒似的,說沒事都沒人信吧?
「那就好,那就好!」南宮凜聞言後臉色一緩,溫和一笑,像放下了一塊心頭大石一樣,心中卻嗤笑一聲,病成這樣還講究寒喧客套,欲蓋彌彰又有何用?不過要是他一昧強調自己如何如何病入膏肓,才令人擔心吧!
看著不遠處這幾個人表面一片久別重逢的和諧景象,言語間卻隱約可見彌漫硝煙,顧唯兮直覺一陣無語,人家上官玄灝病成那樣你也不讓別人安生,真那麼關心人家的話好歹你就別問那麼多早點放人家回家休息吧,這南宮凜做人也忒不厚道了,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情敵見面分外眼紅?
具體情況了解得差不多了,顧唯兮也難得去卷入那趟渾水中去,剛提步準備離去,奈何那邊恰巧傳來了南宮凜的一聲叫喚︰「咦,那不是安定侯府的顧五小姐嗎?」
顧唯兮心里又大大的翻了個白眼,剛才南宮盈真和姚清燕在這邊鬧得那麼轟動,她就不信那幾個家伙現在才發現她的存在,現在才來裝出一副驚訝的樣子來也太假了吧?
她可以裝作沒有听見然後繼續往前走嗎?雖然那個是太子殿下她得罪不得,但古語有雲「不知者無罪」,這里周圍有不少人,夾雜著不少說話的聲音,她顧唯兮耳朵不好使間歇性失聰的話,應該也不是什麼大錯吧?她不想無端卷入這些王族子弟的明爭暗斗中……
「顧小姐在想些什麼想到入了迷呢?」就在顧唯兮胡思亂想之際,南宮凜幾個已經來到她面前。
顧唯兮趕緊福了福身︰「參見太子殿下,四皇子!」
心里卻道果真是好奇害死貓啊,只不過以現在的情況看來,這南宮凜恐怕是早就盯上她的吧,不然也不會等她剛準備要走的時候才突然喚住她。
顧唯兮身後的綠環和沐雪也吸取了剛才的教訓,也跟著恭敬地向南宮凜和南宮冽行了一禮,在南宮凜抬了抬手喊了聲「不必多禮」之後才起來。
南宮凜和南宮冽都是皇後的嫡出之子,是尊貴的皇子殿下,該有的禮數還是必不可少的。
「呵呵,在這七夕佳節、良辰美景之下,顧小姐怕是春心萌動,想著哪位情郎吧?」依舊穿著一身粉紅衣衫、腰墜琳瑯玉佩的鳳翎歌漫不經心地搖著手中的折扇,笑得一臉騷包,眼角還若有若無地朝上官玄灝瞟去。
聞言,南宮越澤眼神一凜,想到剛才顧唯兮站在不遠處時就一直盯著上官玄灝看,盡管離得那麼遠他看不清她眼底是什麼神色,但他心里就是很不爽,眼刀子直勾勾地朝顧唯兮身上刮過去,仿佛做丈夫的捉到自己的妻子紅杏出牆一般。
上官玄灝卻依舊一副淡定從容、波瀾不驚的樣子,虛弱蒼白的臉上依舊掛著溫潤如玉的淺笑。
情郎你個頭啊,嫌本小姐今晚風頭還沒有出夠是吧,我整不死你個死妖孽,顧唯兮心里把撩事生非的鳳翎歌狠狠罵了幾千遍,抬起頭後卻不動聲色,臉上笑意瀲瀲︰「鳳公子此言差矣,俗話說‘姜是老的辣,蘿卜還是十月的花’,鳳公子說得如此經驗豐富,對女兒家的心事如此了若指掌,莫不是自己切身體會,也和尋常女兒家想著同樣的心事?」
南宮凜在顧唯兮抬起頭後,才第一次近距離地看看清楚了顧唯兮的樣子,眸底閃過一絲驚艷,這顧唯兮也是個活月兌月兌的大美人,尤其是周身縈繞著的自信從容和淡雅靈動的氣息也是少人能及的……
「是啊,難得七夕良辰,到處繁花似錦,美不勝收,我當然也是想著同樣的……」鳳翎歌以為顧唯兮的話是夸他風流倜儻,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正洋洋得意,越說越覺得不對勁……
這是哪門子的俗話啊?他明明是男人,怎麼可能和尋常女兒家想著同樣的心事?什麼心事,女人的心事不就是他剛才笑她在想情郎嗎,意思是他那麼了解女人是因為他因為他也像女人一樣在想情郎嗎?這臭丫頭竟敢嘲笑他像女人……
「嗯,確實繁花似錦、美不勝收呢……」顧唯兮特地拉長了清悅的嗓音,目光若有所指地來回掃視了一眼鳳翎歌身邊的幾個男子,仿佛想看穿他們之間有什麼奸情似的。
鳳翎歌臉部萬年不變的妖嬈笑意頓時僵在那里不上不下,嘴角一陣抽搐,怎麼反被這臭丫頭調侃回來了?
而且回頭看到寧修哲幾個聞言後還非常配合地一下子蹦得離自己一丈遠,仿佛自己身上沾了什麼似的,鳳翎歌頓時一陣氣結︰「老子喜歡的是貨真價實的女人,听清楚了,是女人!」
看見一向淡定無比的鳳翎歌一副炸毛的樣子,南宮冽和寧修哲幾個一個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南宮越澤和南宮凜也戲謔地瞄了一眼鳳翎歌,終于看到這家伙吃癟被整的樣子了!
上官玄灝也抬起手來劇烈地咳嗽了幾聲,眼中閃過一絲笑意,若有所思地對上了顧唯兮那雙燦若繁星的眼眸。
顧唯兮不動聲色地別開了視線,心里卻直犯嘀咕︰這丫的該不會是認出她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