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臥室里,和小七鬧了一會兒,把她哄睡,周景想要離開,可見小七的一雙小手,緊緊地抱著自己的胳膊,睡夢當中也不肯松開,一條光滑的小腿也纏在他的腰際,他又有些不忍心了,就側過身子,輕輕摩挲著小七的後背,看著她那安詳甜蜜的小臉蛋,臉上現出一絲笑意。
這孩子倒是聰明伶俐,生得也很漂亮,年紀雖小,卻漸漸現出了美人胚子,那眉眼之間,透著一種清新月兌俗的靈氣,竟然有種頗為熟悉的感覺,他努力地回想著,卻記不起到底像誰。
小七雖然已經適應了新的環境,和家人也相處的極好,不過,周景還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夠幫她找到親人,讓她們骨肉.團聚,只是,這種希望很是渺茫,不知為什麼,每次提起小七家里的情況,小七的臉上就露出一片茫然,似乎對過去一無所知,已經忘得干干淨淨。
那種表情絕非偽裝出來的,而且,小孩子即便再聰明,也不會有大人的心機,這就說明,她很可能是在極小的時候,就和家人失散了,甚至有可能是棄嬰,想到這里,周景暗自嘆了口氣,伸手幫小七掖好被角,心中愈發同情起這個孩子來,暗下決心,要把她當成親妹妹看待。
時間還早,有些睡不著,他拿過那本書,小心翼翼地翻看著,剛剛看了沒一會兒,小七忽然翻過身,拿手撓著臉蛋,小眉毛皺成一團,像是馬上就要醒過來。
周景忙停下動作,笑眯眯地注視著她,小七吧嗒下嘴巴,就又把手伸向周景的胸前,居然準確地找到位置,下意識地揉了幾下,柔軟滑膩的小手就跌落下來,側過身子,小臉上又現出一絲甜甜的笑意,再次沉入夢鄉。
「小淘氣!」周景暗自覺得好笑,不再理她,專心看書,約莫半個小時後,忽然听到小七嘀嘀咕咕的,像是在說夢話,開始聲音黏黏的,還听不真切,到了後來,聲音漸漸清晰起來,斷斷續續地周景耳邊響起︰「留,留,留」
周景微微皺眉,轉頭盯著她,見小七睫毛微顫,小嘴也輕輕抖動著,表情有些怪異,不禁微微一笑,輕聲道︰「留什麼?」
「劉劉師長,我不怕你!」小七嘴唇蠕動半天,終于吃力地說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劉師長?」周景倒吃了一驚,把書放下,皺眉看著她,小聲道︰「劉師長是誰?」
「我不怕你,不怕你!」小七忽然像是遇到了天大的難題,長長的睫毛抖個不停,身子也在微微發顫,兩只小拳頭攥得緊緊地,過了許久,忽然喊道︰「別開槍!」
緊接著,她臉上現出極為驚恐的表情,身子猛然抖了幾下,驀然睜開雙眼,直勾勾地看著周景,像是受到了強烈刺激,被嚇到了,半晌,她的目光才舒緩下來,額頭卻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做噩夢了?」周景拿手幫她擦了下汗,輕輕拍了拍小七的後背,關切地問道。
小七嗯了一聲,點點頭,拿手揉了下鼻梁,就又鑽進他的懷里,抱住周景的胳膊,驚魂未定地道︰「哥,我怕!」
「別怕,別怕,是在做夢,不是真的,有哥哥在這里,什麼都不用怕!」這樣輕聲安慰著,半晌,小七緊張的情緒才得到緩解,又如八角章魚一般纏在他的身上,香甜地睡了過去。
「小小年紀,怎麼會做這種夢!」周景滿月復狐疑,卻也沒有追問,而是把書丟到旁邊,隨手關上燈,輕輕拍打著小家伙的後背,沒過多久,也覺得眼皮發沉,一股無邊的睡意襲來,就眯著眼楮,昏昏睡去。
次日早起,天光剛剛放亮,小七仍在熟睡當中,周景卻已經醒了,伸手把她輕輕推開,從被窩里爬起來,悄悄下了床,去了衛生間,洗漱一番,出來以後,發現袁秀華腰間系著圍裙,正在廚房準備早餐,他趕忙走了過去,語氣凝重地道︰「老媽,最近小七看過戰爭片嗎?」
袁秀華笑了笑,搖頭道︰「她哪喜歡看那個,平時就愛看些動畫片,也喜歡听歌,最近新學了幾首流行歌曲,唱得還不錯呢,要說起來,這孩子嗓子很好,在音樂方面,好像還挺有天賦的,以後要好好培養一下,盡量往這個方向發展,沒準以後,咱們家里還能出個小歌星呢!」
「那倒奇怪了!」周景微微皺眉,臉上現出狐疑之色。
袁秀華微微一怔,蹙眉看著他,詫異地道︰「怎麼了?」
周景回頭望了一眼,小聲道︰「昨兒晚上小七好像做夢了,夢里一直喊著,什麼劉師長,我不怕你,別開槍,感覺很奇怪,她一個小女孩,怎麼會做這種夢?」
袁秀華咦了一聲,臉上也現出奇怪的表情,吃驚地道︰「你也听到了?」
周景點點頭,不解地道︰「怎麼,你們也曾經听過?」
袁秀華點點頭,臉上現出一絲迷茫之色,皺眉思索著道︰「睡著以後,我倒是听她叨咕過,總是劉,劉,劉的,偶爾也會說出劉師長,不過,是劉師長還是劉市長就弄不清了,卻沒听到過‘別開槍’,前些日子還和你爸嘀咕呢,這孩子可能本來姓劉,還可能大有來頭,你爸不信,說丟孩子的都是普通老百姓,哪有師長家的孩子會弄丟的!」
周景默然半晌,才點頭道︰「老爸說得也有道理,不過,這事兒總透著蹊蹺,小七可能是受到意外的驚嚇,把從前的事情都忘記了,以後有機會,還要帶她到省城看看,爭取恢復記憶,好找到家人,早點和親人團聚。」
袁秀華一听,卻不太高興了,沉著臉道︰「現在這樣不挺好的麼,要是找到了,肯定會被要回去,這小子聰明伶俐的,討人喜歡,我可舍不得送走,小景,你別跟著摻和了,小七注定就該是咱們家的孩子,我瞅著她長得就和我像,你爸也說像他,我倆就當她是親生的了!」
周景有些無奈,苦笑著道︰「老媽,尋親的事情,是沒辦法的,現在咱們不幫著找,以後她長大成人了,也會自己去找,哪個能不希望見到親生父母呢,總不能為了咱們那點私心,就讓她帶著遺憾,度過一生吧?」
「孩子還小,也不必著急,先讓我稀罕夠了再說!」袁秀華嘆了口氣,轉過身子,又開始忙碌起來,不再理睬周景,顯然在尋親這件事情上,她是不太支持的。
周景回到臥室,進屋時,發現小家伙已經起來了,正裹著被子,坐在床上怔怔地發呆,周景湊了過去,捏著她的臉蛋,輕聲道︰「小七,昨晚睡得怎麼樣?」
「當然好了!」小七嘻嘻一笑,歪著腦袋道︰「要是哥哥每天都能摟著我睡,那就更好了。」
周景笑笑,坐在旁邊,拉了她的小手,低聲道︰「小七,還記得嗎,昨晚你好像做過夢。」
小七點點頭,蹙眉道︰「是啊,最近好像經常做夢呢!」
周景像是發現了新大陸,趕忙問道︰「那你還記得夢里的情景嗎?」
小七搖了搖頭,有些苦惱地道︰「不記得了,我剛剛坐在這里,正在使勁地想呢,可腦子里面空空的,好像什麼都記不清了,真是奇怪!」
周景忙擺了下手,耐心地誘導道︰「那還記得劉師長嗎?」
「劉師長?」小七一臉茫然,搖頭道︰「不記得了。」
周景有些失望,低聲道︰「小七,你再仔細想想!」
小七雙手抱頭,想了半晌,極為沮喪地道︰「還是想不起來,哥,我頭好痛啊!」
周景趕忙道︰「那算了,別想了,以後再說。」
小七點點頭,好奇地道︰「哥,那個劉師長是誰啊?」
「」周景嘆了口氣,微笑道︰「小七,你想不想找到家人?」
小七愣了一下,臉上現出緊張的表情,小聲道︰「哥,你是不想要我了嗎?」
周景笑笑,搖頭道︰「哪能呢,哥很喜歡你,爸媽也很疼你,就是希望找到你的親生父母,讓你們早點見面。」
「那能找到嗎?」小七也是兩眼放光,滿臉期待的樣子。
周景點點頭,輕聲道︰「肯定能找到,只是要多花點時間。」
小七歪著腦袋,想了半晌,忽然嘆了口氣,極為苦惱地搖著頭,喃喃地道︰「真是奇怪,好像什麼都不記得了,就是在火車上的時候有印象,想起來就害怕呢!」
周景微微皺眉,暗自琢磨著,現在的線索就是劉師長,雖然全國那麼多的部隊,不知有多少個劉師長,但假以時日,若是能和軍方攀上關系,慢慢找下去,總會有結果的。
但轉念一想,事情卻沒那樣簡單,如果把小七的話連起來看,那位劉師長未必是她的親人,搞不好,甚至還是仇人,畢竟她還說過‘我不怕你’,‘別開槍’這樣的字眼。
周景也有些頭痛了,索性作罷,先把這件事情放一放,以後若是有緣,小七在長大成人之後,自然會和親人見面,否則,即便再怎樣努力,也不過如同大海撈針,希望過于渺茫了。
小七盯著周景,見他臉上陰晴不定,就撅起小嘴,起身道︰「哥,我想去噓噓!」
「去吧!」周景有些哭笑不得,在她的小上拍了一下,小七咯咯一笑,樂顛顛地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