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十點半鐘,青陽市公安局的辦公大樓里仍然亮著燈,五樓的小會議室里,坐著一圈身著警服的干部,副市長魏和平居中而坐,市局的劉局長,蘇政委,以及其他幾位局領導,一個不少,全都圍坐在橢圓形的會議桌邊,眾人都是老煙槍,房間里面,早已彌漫著嗆人的煙霧。[全文字首發]
而靠著牆邊的位置,幾名負責看押及審訊梁寶發的民警,站成一排,神色極為緊張,按照次序說明情況,並接受市局領導調查,犯罪嫌疑人居然在看守所里吊死,這樣的突發事件,令市局變得極為被動,尤其是分管公安口的副市長魏和平,進了房間以後,臉色一直是鐵青的。
這次的嚴打行動,是他親自部署的,為了精準地對梁寶發進行打擊,他和幾位親信策劃了很久,搞出詳細方案,在確保萬無一失的情況下,才出動干警,把人抓回來,連夜進行審訊,經過這些天的拷問,梁寶發的心理防線即將崩潰,很多跡象表明,他已經撐不了多久了!
沒想到勝利在望之際,居然出現這樣的事情,不禁讓他又氣又怒,也驚懼不已,梁寶發雖然身份特殊,但既然已經抓了,變成了既成事實,市委書記李偉業那邊,也就默認了,並沒有從中阻撓,可現在搞出了人命,情況就變得不同了,無論如何,也要給對方一個明確的交代。
會議室里的氣氛很是凝重,眾人都很清楚,這次的會議,是應市委書記李偉業的要求,緊急召開的,為了確保梁寶發的死因能夠得到順利調查,沒有任何隱瞞,參加這次會議的領導名單,都是經過李偉業親自審定的,除了市局領導外,還從政法委系統,增補了三人進來。
這三位不速之客,出現在會場之後,幾乎是一言不發,只拿著筆紙,刷刷地記錄,並對會議進行全程錄音,每個人的發言,都被準確無誤地錄制下來,他們不直接參與調查,卻全程跟蹤,這種參與方式,是前所未有的,在無形之中,給市局的領導們,帶來了極大的心理壓力。
不要說其他人了,即便是副市長魏和平本人,也覺得額頭冒汗,手心發涼,暗自把自己在市局的得力助手,刑警隊長高明德罵了無數遍,這個糊涂蛋,居然粗心大意,犯下這樣致命的錯誤,搞得全局被動,非但葬送了大好機會,反而被人捉到辮子,很快要面臨對手的反撲了!
調查進行到現在,結果雖然沒有出來,但發展方向很不理想,由于有多種跡象顯示,辦案人員因為急于突破,對梁寶發采取了一些手段,雖然動作比較隱蔽,沒有在身上留下明顯傷痕,但還是有刑訊逼供嫌疑,而主持會議的公安局長劉金熊,似乎也在有意無意地往這方面誘導。
事實上,市局里也並非鐵板一塊,這位劉局長,更是經常與魏和平唱反調,前段時間,就曾經挑唆著刑警隊副隊長張武陽,與魏和平的人對著干,張武陽性子暴烈,沖在前面,而劉局卻老謀深算,躲在暗處,因此,張武陽雖然中箭落馬,死在獄中,對劉局卻沒有太大的影響。∣我∣搜小|說網
而這次,他嗅到了不尋常的氣息,又有些蠢蠢欲動了,魏和平皺著眉頭,手里夾著一顆煙,翻看著手中材料,很少發言,但由于在青陽的公安系統里,他享有極高的威望,因此,只要他坐在這個會議室里,就如同鎮海神針鐵一般,仍然能夠起到穩定人心,控制住局勢的作用。
會議開了一個半鐘頭,根據市委書記李偉業的三條指導意見,形成了一份初步的結論和說明,盡管這份長達幾頁的報告,很難在上面過關,尤其難以獲得李偉業的肯定,但畢竟可以稍微緩和一下局勢,並起到投石問路的作用,試探上面對案件的重視程度,以便采取相應的策略。
會議結束之後,一眾領導收拾起材料,紛紛離開辦公室,交頭接耳地走下樓梯,眾人的心情都很沉重,原本到了周末,是難得的休息時間,沒想到這場突然變故,將市局推到了風口浪尖上,眾人都覺得,無論如何,這次也要有人出來負責了,問題只在于,黑鍋由誰來背罷了。
幾分鐘後,會議室里變得安靜下來,房間里只剩下兩人,魏和平穿著一身皮衣,站在窗口,一口口地吸著煙,那張陰鷙的臉上,變得更加地抑郁,目光也像是暗夜中的野狼,閃動著幽暗陰冷的光輝,香煙火紅的煙頭,在他的指間明明滅滅。
而不遠處,他的得力下屬,刑警隊長高明德,則像霜打的茄子一樣,坐在牆角的沙發上,雙手搓著發麻的臉孔,心情沮喪到了極點,自從參加工作以來,他從未像現在這樣狼狽過,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他當然清楚,在如此關鍵時刻,這個致命的疏忽,將意味著什麼!
「早就和你們講了,要注意,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能出半點差錯,結果呢,一個個吊兒郎當的,驕傲自大,根本听不進去,現在可好,案子沒挖下去,人卻沒了,你說該怎麼搞!」魏和平壓抑了許久,終究沒有忍住,敲著桌子,如同火山爆發一般,厲聲咆哮起來。
高明德沒有反駁,而是默默地听著,半晌,才輕吁了口氣,輕聲解釋道︰「師傅,前些日子就覺得很奇怪,梁寶發很是狡猾,總能繞過咱們設置的陷阱,而這兩天,他的態度更是反復無常,情緒也很可疑,我懷疑,咱們的隊伍里面有內鬼,有人向他通風報信,出謀劃策!」
魏和平抬起右手,打斷了高明德的陳述,聲音淡漠地道︰「明德,這個我不懷疑,有錢能使鬼推磨,他們老梁家財大氣粗,能砸倒幾個警員不足為奇,問題的關鍵在于,好端端的,他梁寶發為什麼會自殺,以他的罪名,就算全都成立,也就是坐個十幾年的事兒,根本就沒有尋死的必要!」
高明德嘆了口氣,緩緩地站了起來,皺眉道︰「這也是我感到奇怪的地方,雖然在審判當中,對他采取了一些措施,可只運用了兩次,加起來還不到半個小時,並沒有給他帶來多大的痛苦,我們堅持打心理戰,讓他明白,除了把知道的都講出來,沒有其他出路」
魏和平皺眉吸著煙,默默地听著,半晌,又做了下手勢,示意對方繼續。
高明德表情嚴峻,陷入思索當中,在房間里踱著步子,沉吟道︰「根據我的推測,現在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有內鬼通風報信,給梁寶發出了主意,讓他通過這種極端的方式,向我們施加壓力,但沒有想到,弄巧成拙,竟斷送了性命,這是一種可能性。」
頓了頓,他又抬起頭,語氣堅定地道︰「甚至,原本就是有人設的圈套,借用他自己的手,把自己吊死,既起到殺人滅口的作用,又能利用這件事情,大做文章,向我們反擊!」
魏和平擺擺手,怒聲道︰「沒有證據,講這些有什麼用,哪位領導能相信?」
高明德停下腳步,面色蒼白地道︰「師傅,這件案子,是我疏忽了,實在不行,就由我扛下來吧!」
「現在還不是談論責任的時候!」魏和平深吸了口氣,盡量穩定了情緒,以不帶任何感**彩的聲音道︰「要抓緊時間,把內鬼挖出來,將真相查明,另外,梁寶發的老婆那里,也要加大力度,連夜審訊,爭取挖出有價值的線索來,這次要格外謹慎,不能再出亂子了!」
「好的,師傅,您放心,我這就去提人,給我三天時間,不把那娘們的嘴巴撬開,我也找根繩子吊死得了!」高明德摘下警帽,向魏和平的背影看了一眼,就轉過身子,甩開大步,殺氣騰騰地向樓下走去,他清楚,這個時候,只能押寶于梁寶發的老婆了,從她那里找到證據,或許能有扭轉局面,化被動為主動的機會。
「真是*****,關鍵時刻,搞成這個樣子!」魏和平伸出拳頭,狠狠地砸在牆上,又回到會議桌邊,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繼續翻看材料,想著接下來的對策,這次搞不好,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想要化解眼前的被動局面,很不容易。
幾分鐘後,門外響起了一陣清脆的敲門聲,他抬起頭,皺眉望著門口,輕聲道︰「進來!」
紅木門被輕輕推開,周景出現在門口,他向屋子里望了一眼,就隨手關上房門,健步走到會議桌邊,拉了椅子,坐在魏和平的對面,皺眉望著他,壓低聲音道︰「魏市長,滿庭書記讓我過來,看有什麼能幫忙的。」
「唉,這次真是捅簍子了,報告難寫啊!」魏和平拿起材料,重重地摔在辦公桌上,用手揉著腦門,半晌,才嘆息道︰「滿庭書記也很惱火,從沒見他發這樣大的脾氣!」
周景嗯了一聲,從衣兜里模出一包香煙,抽出兩顆,遞給魏和平一顆,自己也燃上,狠吸了一口,吐著煙圈道︰「可以理解,人在看守所里沒了,這個責任很大,總歸是不好解釋的!」
魏和平悶頭吸著煙,半晌,才輕聲道︰「我們把問題想得太簡單了,梁寶發嘴巴很嚴,骨頭也很硬,不肯把弟弟供出來,這次人沒了,死無對證,搞不好,這條線就斷掉了,沒法查了!」
周景點點頭,伸手拿過材料,翻了一會,就丟了回去,搖頭道︰「不行,材料不夠扎實,這樣的報告遞上去,非但推月兌不了責任,還會給人口實,引發更大的不滿,必須重新處理!」
魏和平有些惱火,一拍桌子,大聲道︰「處理了三個干警,還不滿意,還想怎麼樣?」
「高明德要下去,這件事情,他必須負起全責!」周景伸出手,在桌前做出個劃線動作,不動聲色地道︰「切不干淨,這把火就會燒到你的身上,你這邊出事兒了,滿庭書記也就完了。」
「這個我知道,我當然知道了」魏和平雙手按著桌子,把頭揚起,濃重的眉頭微微抖動著,臉上現出極為煩躁的表情,半晌,才輕聲道︰「周秘書,你那邊運作的怎麼樣了,省委李副書記能過來嗎?」
周景擺擺手,輕聲道︰「人能來,但不介入青陽的事情!」
魏和平有些失望,又很不甘心,目光灼灼地盯著周景,嗓音嘶啞地道︰「那遞材料呢,能不能把咱們這邊的材料遞上去?」
周景沒有吭聲,只是皺眉吸著煙,半晌,才把香煙熄滅,起身道︰「已經說過了,他不想當這個裁判員,下面的問題,要咱們自己解決!」
「知道了。」魏和平垂下眼皮,看著手中的材料,直到腳步聲走遠,他才嘆了口氣,搖頭道︰「不妙啊,不妙,風向要轉了,看樣子,也只能和羅雲峰合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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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風流仕途的正文第178章風向要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