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麼,」二奎突然變得很傷感,慢慢地拿起桌子上槍,細細地撫模著,「當我下來這快一年的時間,每天晚上睡覺的時候,做夢夢到最多的就是你們!真的是很想念還在集訓隊的日子,很想念依然在阿富汗的弟兄們……」
虎子怔住了。過了好一會兒,他無力地垂下了高昂的頭,二奎分明听到,他在低低地抽泣著。
「別再做這種生兒子屁**眼的事兒了。我現在好歹也是個老總,安排你還是沒什麼問題的,」二奎嘆了一口氣,又把槍給扔到了桌子上,「就算你不為自己想,總要為伯父伯母想想吧?你也出來這些年了,就沒回去看看?」
「回去了一次,卻沒進門,」虎子低沉著聲音,眼神卻飄向了別處,「只是在老遠的地方,從瞄準鏡里看了看爹娘。我娘的腿腳不太好了,走路總是一瘸一拐的,爹的身體也開始走下坡路……以前他每天都要下地的。」
「怎麼不回去看看他們呢?哪怕是騙一騙他們,只要他們開心,那也是好的啊!」二奎沒想到虎子竟然只敢在瞄準鏡里看自己的爹娘!
「……我沒臉見他們……」虎子臉上的表情驀地變得抑郁。他這幾年都在當著殺手,可這又怎麼見的了光,又怎麼跟爹娘說呢?
「那你總匯錢給他們了吧?」二奎的眼楮沒看他,卻盯住了桌子上的56改,拿起來卸下了彈匣,短短的時間就把槍給卸的七零八落,一個個地檢視著。
「匯了,可他們卻沒用,說是留著將來等我回去了,結婚的時候蓋房子用,」虎子顯然被觸動到了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到現在老房子還是沒裝修。我心里……」
「回來吧!我這兒真的很需要你!」二奎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現在這樣總不是個事情。過去的已經過去了,咱們不能總是活在過去。」
「你能做到,可我已經做不到了,」虎子苦笑著搖了搖頭,輕輕撥開了二奎的手,「我只能是個軍人或者殺手,我不喜歡這里,不適應這里,我也不屬于這里……」
「虎子,過去那種生活方式是根本和現在完全相反的,你既然已經都下來了,又何苦呢……」二奎還是想把他給拉回來,最少也能不再讓他繼續這麼下去。
「我說過了,回不來了!」虎子臉色突然陰沉下來,站起身把桌子上的槍又給拼裝了起來,「教官,既然我已經知道他們的目標是你,你大可放心,我不會讓他們動你一根汗毛!可我的事兒,你也別管那麼多了!你自己都說了,現在已經不是在部隊,你無權管我了!」說完迅地移動到了窗戶邊,拉住了什麼,轉瞬即逝。
二奎愣愣地看著空洞的窗戶,半天才坐了下來,拿起了電話︰「建國,別跟了,回來吧!」
「教官!到底怎麼回事?!」石建國風一般地沖進辦公室,手里還拿著把匕,心急火燎地問道。
「沒事了,是虎子。」二奎無力地揮了揮手,躺在了老板椅上,閉起了眼楮。
「虎子?!」石建國驚訝地瞪大了眼楮!虎子怎麼會來刺殺教官?「他是不是已經瘋了?!」
「他沒瘋,只是變了。」二奎緩緩地說道,眼楮卻再度看著窗戶外面。他說到就能做到,可是他卻不會想到,自己這樣做意味著什麼!
麗晶大酒店詭異地恢復了平靜,那些鬧事的中層人員突然又沉寂了下來,再也不提辭職的事情。可是二奎的心里知道,這恐怕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寧靜!他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可自己始終找不到頭緒,是什麼樣對手在暗中窺探著自己。
在這短暫的平靜里,二奎堅持著看完了關于麗晶大酒店目前的經營情況、賬目以及未來的展綱要。一時間要接受這麼多的從未接觸到的信息,他一下子突然變得無所適從起來。最關鍵的是,所有這些都有一個基礎︰電腦相關軟件的使用!
打開了電腦,二奎兩眼直地望著、1等常用的軟件,他突然有了一種想把電腦給砸了的沖動!
飯,還是得一口口地吃。這個時候,二奎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最討厭的那個女研究生,劉佩甄。不管自己再怎麼討厭她,都不能否認這個女人學識淵博的事實。可是……難道真要自己去把她給請來麼?不僅僅是辦公軟件的問題,更多的是還有其他很多的一些專業知識,比如財會,比如市場營銷……
「你怎麼知道我沒找到工作……賦閑在家啊?」佩甄有些慌亂地用手捋了捋頭,有些不知所措。在京師,現在就業形勢不是一般地嚴峻,連她這樣的研究生都要求必須得有工作經驗了。而且用人單位更加看重的就是實際能力。這就給佩甄帶來了一個很大的難題——她的工作經驗很不足!
「既然你還沒有工作,那不如……就到我的酒店去上班吧!你放心!公關這些事情不會讓你來做的,而是讓你來當我的行政助理。主要任務就是負責酒店日常事務,你……覺得怎麼樣?」跟面子比起來,還是酒店更重要一些,所以就算是二奎再怎麼不情願,也還是老老實實地來到了老爺子家去請佩甄。今天是周末,她每個周末都會在老爺子家過,所以二奎開門見山地說道。
「啊?可是……我沒有很多的工作經驗啊!」這是個好事,只不過已經被接連幾次失業失去了動力的佩甄有些又驚又喜。驚的是自己沒有太多酒店的工作經驗,雖然大學學的就是酒店管理;喜的是他居然會給自己這麼高的位置!
「沒關系嘛!我也沒有很多的工作經驗啊!大家一起共同努力,共同學習就是了!」二奎想了想,才認真地說道。他確實是抱著這樣一種心態來找佩甄的,在她那里可以學到很多很有用的東西。而行政部人事部財務部的那些人,則根本就不被信任!
「這樣吧,你再給我幾天的時間考慮一下……」佩甄完全沒有這個心理準備,驟然听他這麼一說,只好先應承下來。
「還考慮什麼?這件事情就這麼定了!你周一就去酒店找我報道!」二奎很不耐煩地轉身就走,他現在被葉勝奎留下的爛攤子搞的是筋疲力盡,哪里還有精神去跟她討價還價?
二奎的車都已經開出了老遠,佩甄還有些郁悶地站在別墅門口嘟囔著︰「只听說過拼命不讓人進企業的,沒听說過拼命拉人進企業的!這家伙搞的是酒店還是傳銷啊?」
不管佩甄是抱著怎樣的一種心態,她仔細地想了想後還是決定去試試。劉老知道了這個事情,先是愣神了片刻,繼而哈哈大笑︰「這個小伙子有意思!換成別的老板,生怕下面員工知道自己什麼都不懂;他倒好,大大咧咧地就來找人了,不來還不行!真是有意思!這算是一顧茅廬麼?」然後就開始給自己的孫女出餿主意……
周一的上午,二奎在自己辦公室里等了整整一上午,也沒把佩甄給盼來,他心里開始有了火氣。現在是怎麼樣,請你還不肯來麼?真想直接沖到她家去把她給強行拉來!可是又轉念一想,這但凡是有點本事的人,不管男女,多少都會有些傲氣!算了,跟這個小娘們置氣也犯不著,下午如果再不來,就再去請一次!
「對不起哦!不是我不想去,而是今天身體實在是不舒服……再說了,我也得再看看書,熟悉一些比較重要的東西。況且,你的酒店里不是有能人嘛!何必舍近求遠地找我呢?」佩甄把手放在圍裙上擦了擦。老爺子這幾天喜歡上吃她做的飯菜了,她這個星期也只好就住在老爺子這里,反正沒工作,在哪里住還不都一樣?
「那就後天吧!剛好再給你一兩天的時間,再多看看書,多熟悉熟悉!後天記得要去酒店找我報到哦!人事部的手續基本上我都給你辦好了,其他的你就不用操太多心了!」二奎明明心急如焚卻又只能人氣吞氣如此說道。他一連幾天都不露面,不開例會,于是其他部門的經理都很有些意見︰到底準備下一步怎麼走,你好歹也要給大家一個方向啊!
「我有幾句話要對你說,」佩甄本想關門,可突然想起了什麼,肅容對他說道︰「麗晶剛剛經過一場變動,在這種時候,穩定人心是很關鍵的。但絕不是輕易地漲工資和人事變動,那樣不僅不會帶來任何效果,反而會更加地讓人心思動!要知道人心似水,你無法控制,那就必須要引導;以前葉勝奎是怎麼做的,你還怎麼做,而且應該告訴大家,企業經營策略和展方向是不會變動的,如何有利于酒店更好的展下去才是最關鍵的。這樣一來,大家就不會為自己的前途感到擔心了!」
二奎悚然一驚!說的對啊!自己那天下達的就是這麼一個錯誤的決定,漲工資和人事變動,表面上看起來好像大家都有錢拿,可實際上他們已經對自己在酒店的前途感到擔憂了!外界再稍微有些鼓動,人心便如水一樣流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