業務必須要做,課業也不能落下,于是二奎思索了再三,把物業公司的任務向幾個人交代了一下,就匆匆忙忙地帶著石建國重返校園了。這段日子根本就沒好好看書,上課的時候,二奎不由得滿頭大汗,教授講得太快,他根本無法跟上教授的節奏。
「咱們這個《餐飲服務與管理》專業,大家最好是能全部掌握。到時候考試不過關,補考的機會只能有一次。」教授看了看下面所剩無幾的學生,懶洋洋地說道。說完拿起講桌上的東西就揚長而去。
「這不是玩我呢麼!這麼多內容,又不給課件,怎麼看書哇!」石建國干脆把書往桌子上一拍,旁若無人地叼了根煙,不過當看見二奎那凌厲的目光後,又訕訕地拿了下來。
「這課講得未免也太快了點!還是自己看吧,之前的都沒看呢!」二奎也無奈地搖了搖頭,揉了揉有些痛的太陽穴,早知道先把這個學上完,再開展物業公司的工作了。
「其實……不用這麼麻煩的!」藍雅抱著教材走了過來,走到他倆旁邊的時候,猶豫了一下,坐在了二奎的旁邊。
石建國的兩眼看了看她,再看看天花板,又把已經塞回煙盒的煙拿了出來︰「出去抽根煙!」
「你知道麼,這個教授……」藍雅望向二奎的目光如水一般,包含了無數的東西,只是可惜二奎根本看不懂,也不想看,只見她輕啟朱唇道,「考試前你去給他送點禮就好了,保證過關的!」
「你怎麼知道?」這下二奎終于抬起了頭,驚訝地望著她。
「幾乎一半的女生,都去過他家……」藍雅頓了一下,這才紅著臉答道。
「去他家做什麼?」二奎更加糊涂了,送禮這種事兒,現在根本不用去家里,直接放到教授的車上就行了。但即便如此,他還是覺得很郁悶,這還是為人師表的教授麼?
「他很多年前就和老婆離婚了,你說去他家能做什麼?」藍雅往二奎的身邊靠了靠,有些緊張地看了一圈周圍,低聲說道。
二奎的嘴立刻就張成了o型!他萬萬沒有想到,收受學生的送禮也就罷了,這個教授居然敢這麼干︰「……難道就不怕有人去告他麼?!」
「告他?那畢業證還要不要了?這個學還上不上了?再說了,……女生的名譽都被搞壞了,還怎麼在這個學校呆下去呀!」藍雅有些惱火地瞥了他一眼,語極快地道,眼神也有些黯淡了下去。
「……」二奎怔怔地望著藍雅半天,才把目光收回來,盯住了桌子上的教材,兩只手也把筆越攥越緊。他現在不過是個比普通百姓強那麼一點的老板而已,這種事情,他管不了,也不想去管。只是大學的教授,現在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
「你中午……還去我家吃飯吧!我請你!」藍雅咬著下嘴唇,終于鼓起了勇氣,輕聲對他說道。
「不用了,謝謝。我跟舍友中午還有點事情要辦,就不在後院吃了。……代我向伯父伯母說聲抱歉!」二奎下意識地反對道,話一出口就有些懊悔,他不知道自己對這個女生是怎樣的感覺,即便知道她是二女乃,還是不忍心去傷害她。
藍雅已經早就猜到了,定然是這麼個結果。可她還是不願意放棄希望,還是想試一試。從那天在教室里和二奎邂逅之後,藍雅突然覺自己已經喜歡上了這個男生,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一見鐘情麼?可最終也不過是單相思,他已經知道了自己是什麼人,不會對自己這種人動感情的。藍雅呆呆地看著,二奎忙亂地站起身,把桌子上的東西收拾干淨,然後逃荒般地離開了教室,突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中午二奎確實有事情要辦。物業公司走到現在已經算是打下了一個架構,剩下的事情就是進一步的展,擴展業務範圍,不過這些事情已經不需要他這個老總親力親為了,畢竟重點還是酒店這塊,利潤比起物業公司來大了不知道多少。他需要去向老爺子請教請教,二奎現在已經養成了這麼個習慣。
「這段日子你可夠忙的啊,朱大老板,」老爺子依然精神矍鑠,在後院子里悠哉游哉地擺弄著花草,「也不來看我老頭子了,把酒店也扔給了佩甄。你呀,要分清楚主次!」
「謝謝老爺子了,我總是有些不甘心……」二奎尷尬地抓了抓腦袋,他在心里已經把劉老當成了自己的爺爺,而不是簡單地當成後台。
「我知道你的想法,」老爺子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話,然後把手背在身後往大廳走去,「現在知道當老板的辛苦了吧?連你的眼角都有魚尾紋了,就跟我前列腺時不時地造反一樣,呵呵!」
「這些天因為業務上的事情,跟不少領導有了些接觸,我應付他們……覺得很是有些辛苦!而且他們說話也和尋常人不一樣,似乎每句話都是廢話,又好像……每句話都大有深意。老爺子,您能不能跟我說說,怎麼听他們說話啊?」二奎亦步亦趨地走在劉老的後面,想了半天才張口問道。
「他們是不是向你許諾了什麼,而你根本不願意相信他們啊?」劉老的眼神帶著笑意看了二奎一眼。
「是。而且表面上看起來都是人情……」二奎在劉老的面前永遠就像是個學生,在關鍵的地方等待著他的點撥。
「沒有人情的政治是短命的,不可能做什麼事都完全依著制度來,」劉老坐在了客廳的沙上,示意二奎也坐下,保姆很乖巧地端來了兩杯茶水,「但也不能太講人情了,我們民眾黨最大的毛病,就在這個上面,唉……我也老嘍,就不替他們操這個心了。你還記不記得,他們看你的眼神?」
「記得啊,當然是很不屑,很不當回事,哪怕嘴上說的再漂亮。」二奎對這個倒是深有感觸。韓處長看他第一眼的眼神,讓他永生難忘。
「在他們眼里,你就是小人物;可是在你的眼里,你下面的那些人也是小人物。彼此彼此而已!不要太當回事。」劉老笑了笑,深深地望著二奎說道。
「您這態度……是不是太消極了一點?」二奎漸漸地有些明白了,只是覺得老爺子處世態度怎麼會這麼消極?
「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劉老收斂了臉上的笑容,用一種二奎感到很壓抑的語態說道,「總要退下來的,給自己留條後路而已,說句難听的話吧!如果不是為了這麼點特權,不是為了這點特權能帶來的好處,誰願意做官?咱們華夏自古有句古訓,千里做官只為財!」
「可是他們說得話,都是很表面文章,很守規矩的呀!」二奎不是官,確實有些不太明白,在當上老總之前,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跟這些人打交道。
「他們嘴上的話都是些官樣文章,別光听表面的,」劉老擺了擺手,從茶幾的下面模出了象棋,一顆子一顆子地擺好,緩緩地說道,「現在的這些人,嘴上都是口號,心里全是鈔票!我做了大半輩子的干部,一直都在研究口號,想听听結果是什麼嗎?」
二奎急不可耐地點了點頭。老爺子做官做人一輩子的精華,慢慢地都告訴了他,只不過他還需要時間和閱歷去理解。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劉老擺好了棋子,大喝一聲,「當頭炮!」
「可是人活在世上,手里又有錢有權,總要有個信仰吧,」二奎也俯身到了棋盤前,同樣喊了一聲,「把馬跳!」
「當然有信仰,只不過已經被他們放在了櫃子上,束之高閣,上面還已經落了厚厚的一層灰。」這句話說完,劉老卻沒有急著落子,而是大有深意地望著二奎道,「你把信仰放在哪兒了?」
「向前向前向前……」二奎還沒有說話,手機卻響了起來。
「喂,老弟,我是你克帆哥!今天晚上七點,還在金鼎會所聚會,記得把你老婆也帶過來!咱們都把自己的老婆或者女友帶來了,算是個家庭聚會吧!」電話里,陳克帆的語氣永遠都是那麼地豪爽自信。
「克帆哥,我沒有老婆呀,晚上我就不過去了吧?」二奎一听到又是毫無營養的應酬,本能地拒絕道。
「那就說你有女友了?更好!帶過來吧!今晚介紹幾個朋友給你認識認識,你可千萬得來!有什麼事情就推掉!家庭聚會嘛,不帶家屬怎麼能算呢?」陳克帆大笑著說道。關系網就是這麼建立起來的,大家彼此互相利用而已,只不過利用價值不一樣罷了。
「那好吧!晚上七點我準時過去!」二奎無奈地放下了電話。
「應酬多了是好事,說明別人重視你,」劉老是何等的精明,讓保姆拿了一盒茶葉過來,「這個你拿去,晚上送給你的那個克帆哥。放心好了,檔次絕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