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北海道的陰天樂並沒有告訴任何人自己的傷勢已然全愈,繼續著他每天悠閑而自在的「養傷」生活。每天除了和德魯主教他們聊天,了解歐洲神聖教廷和魔族間的爭斗史外,就是和遠在中國過得樂不思蜀田中麗奈和前田利美打打電話。
中國支援日本的第一批修行者已經抵達了日本,這一次有近十個門派派出了近二百名弟子,還有十幾名長老級的人物隨行,陣容可謂強大。青城派中也有兩個玄字輩的老道一起前來,天松子在第一時間向陰天樂通報了這一消息。
有了這一股生力軍的加盟,安倍宇明算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氣,原本捉襟見肘的人力算是得到了初步的緩解,遍布日本全國各地的各種靈異傷人事件也因此減少了很多,日本的局勢有所穩定下來。
在日本支付了第二批賠款的八千億美金後,接受了陰天樂建議的天松子與國內有關部門的共同努力下,中日海上貿易航線重新開通,只是每支船隊上多了十余名修行者,負責船隊的安全。他們將國內從歐洲各國購來的各種物資轉手賣給了日本,日本則用各種成品如高檔電器和汽車來支付貨款。一時間,日本國內的諸多工廠都淪為了中國公司的加工廠。不過即便是如此,仍然令日本國內那些因為沒有原料而停工待產的工廠主們高興不已。
至于那些佔據了水俁的怪物們,則在安生了一段時間後,突然四面出擊,兩天就將整個九洲島全部佔領。不過島上的日本人早已逃向北方,而島上的駐軍則被日本政府及時地撤了出來。在這個時候,日本需要的是休養生息,積蓄力量,同時全力的收集這些怪物的資料,為日後的反攻做準備。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即十天過去。
「前輩,我師兄的電話!」趙青華面色鄭重地從屋內跑了出來,將手機遞給了躺在院中躺椅上抱著本書苦讀的陰天樂。這位前輩,不知道為什麼,對手機極其的不感冒,很少情況下才會將手機帶在身邊。所以幾乎所有熟悉的人都知道,有事不能打他的手機,而是要打他身邊人的手機,這樣才不會誤事。
陰天樂隨手接過了手機,從顯示屏上可以看到一臉陰沉的天松子似乎是站在一所醫院前。「天松子,什麼事?」
「前輩,對不起,弟子不得已打擾您的休息了。」天松子畢恭畢敬地說道。
「哈哈,天松子,你怎麼總是這樣客氣。無事不登三寶殿,你找我肯定是有什麼事吧,直接說吧。」陰天樂笑道,對這個天松子,他算是沒有脾氣了,無論何時見到自己,都執弟子禮,從來不會像趙青華那樣和自己沒大沒小。
天松子沉聲道︰「前輩,我現在在東京的傳染病醫院外面,出了一些怪異的事必須向您匯報一下。」
傳染病醫院?陰天樂心中不禁就是一怔,天松子他跑那里去做什麼。修行者可不像凡人,他們對各種疾病有著極其出眾的抵抗力,只有走火入魔死亡的修行者,可從來沒听說過病死的。
不過看天松子那鄭重其事的模樣,陰天樂知道此事能驚動天松子,恐怕並非像自己想得那樣簡單。雖然國內各個門派派來了不少門中的長老,但是做為青城派掌門弟子的天松子,又在日本呆了多時——對日本情況比較了解,再加上門中長輩的支持,依然是主要的領導人之一。一般的事情根本就用不到他親自過問。
「出什麼事了?」陰天樂也收起了笑顏,鄭重地問道。
天松子澀聲道︰「前輩,日本可能發生了瘟疫,傳染性極強,目前患病者的死亡人數已經達到了三千五百八十七人,這還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它的死亡率為百分之百。而且我們修行者也不能避免!」
「什麼!」陰天樂立時坐起身來,他立即意識到了此事的可怕性,如果說連修行者也無法避免被傳染,那麼普通人更是對它沒有任何的抵抗能力。什麼時候人界竟然出現了如此可怕的傳染病!
「你說得詳細一些,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你都要給我說清楚!」陰天樂道。
原來,從三天前,日本全國各地就不斷地出現發燒的病人。他們的癥狀無一例外都是先高燒不退,體溫總是在四十度以上,在這種情況下,病人很容易出現昏迷並月兌水以至于死亡。那些被及時送到了醫院的患者,雖然在醫療工作者的全力搶救下,保住了性命。但是第二天,病人就會產生各種離奇的幻覺,同時身上開始出現彩色的斑點,漸漸地向全身擴散。當彩斑擴散到全身時,即是病人死亡之時。無論醫生們采取何種檢查方式,也無法查出這些彩斑出現的原因,因而也無法對癥下藥。
而且一般在第二天,所有和病人有過接觸的人都會出現和他同樣的癥狀,那三千多人中,至少有近三分之一的人是醫療工作者。還有五個人是日本的神官和陰陽師,他們也不幸地感染了,並在今天醫治無效死亡。
「前輩,目前日本全國患病和隔離的人已經超過了十萬人,相信再過幾天,這個死亡人數還會大幅度地攀升。」天松子一臉苦澀地說道,「日本政府今天即將對此事正式發出公告,同時發布暫時停止各地間人員流動的法令。」
陰天樂被這個消息徹底地震驚了,十萬人因此感染患病或者被隔離,如果說要比較,也只有當年中國受到非典侵襲時才會有如此巨大的數額。而且這病潛伏期如此之短,竟然會在第二天就發作,而且如此強的感染能力,實在是太罕見了。
「前輩,我已經通知了國內,所有來過日本的人員都必須要隔離觀察一段時期後才可以入境。與此同時,開通不久的貿易航線也只能暫時停下了。」天松子的聲音里充滿了疲倦和無奈,「我也是才知道此事,剛剛在這里確認過。一會我要通知所有在日本的同伴,一定要小心提防。」
「傳染途徑他們確定了嗎?」
「還沒有完全確定,現在只確認身體接觸肯定會被傳染這一項,至于有沒有其他的傳染途徑,還要經過再觀察一些時間。前輩,我總有一種感覺,這種傳染病出現地十分怪異,簡直不像是這個世界原有的。」陰天樂不由得心中一震,天松子這是話里有話啊。
「為什麼你會這樣想,說說你的理由。」陰天樂急聲問道。這個天松子雖然有些古板,但是腦子卻相當的靈活,看問題眼光也相當獨到,既然他這樣說,肯定是有著他自己的想法。
「前輩,你想想看,幾千年來,修行者有老死的,有走火入魔死的,有經歷天劫而死的,什麼時候听說過有病死的,而且和普通人一樣,只要感染了,三天必死無疑。這個實在是太蹊蹺了。」天松子沉聲道,「而且這個病我听傳染病醫院的院長說,以前從未听說過世界上有任何一個國家出現過,日本境內也從未發現過,在這個時候突然在日本大面積爆發出來,不得不令我懷疑其中會不會是妖族在搞鬼。」
陰天樂沉默不語半晌,他不得不承認天松子所說的並非沒有道理。致死率如此之高的病毒不可能無緣無故地突然出現在日本。如果說是來自妖界的病菌,修行者也無法逃月兌感染就很正常了。
「現在不僅僅是知情的日本普通人惶惶不可終日,就連我們這些修行者也心中忐忑不安,畢竟從未听說過修行者也會患病而死,大家的心情都比較沉重。」天松子接著說道,「北海道地區現在發病的人數還沒有幾例,是現在日本最安全的地方,前輩和青華師弟要多加注意。前輩 咦,前輩請稍等片刻,國內有電話找我。」
幾分鐘後,當天松子重新出現在屏幕上時,陰天樂發現他的臉色已變得鐵青,顯而易見,方才的那個電話恐怕說得不是什麼好消息。「前輩,國內也出現了異種老鼠的蹤跡,現在已經在西北的一些小城市造成了近千人的死亡。看來妖族的觸手已經正式開始向日本境外擴張了。我們來得還是晚了!」天松子的話語中帶著絲絲惆悵。
中國修行者大舉支援日本,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希望能拒敵于國門之外,盡可能地不要將戰火引入國內,免得國人遭殃。但是現在看來,在日本已站住腳跟的妖族並不想按部就班地行事,而是采取了跳躍式的進攻方式。
陰天樂安慰道︰「天松子,事情也許並沒有你想得那麼嚴重,畢竟現在日本還是他們的主戰場,在中國出現的可能只是他們的部分力量,相信留在國內的人會處理好此事的。你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搞清楚這種傳染病的確切傳染方式和治療方法,以確定我們的下一步行動!」
陰天樂心中很明白,出現在中國西北的異種老鼠並不意味著妖族將大舉進攻中國,不將日本本洲島完全控制在手中,將妖界之門所在的富士山徹底地納入手中,妖族是絕不會大舉的擴張的。但是這話也只能他自己放在心中想想,無論如何是也不能對他人說的。中國西北地區出現異種老鼠並造成國人傷亡一事,不是那個去中國的林郴信手所為,就是為了牽制中國修行者進一步援助日本。
「前輩說的是,弟子是想的多了!」天松子轉念一想,陰天樂說的也不無道理。況且他現在身在日本,日本所發生的一切才應是他最為關注的。至于國內的事情,自然會有同門前去處理的。
「你過會將這種傳染病的所有資料給我傳過來一份,我想知道詳細的情況。」陰天樂連忙對天松子道,如果說要論到對妖界的了解,恐怕在日本的所有人都不如他。有了這種傳染病的詳細資料,也許他可以從恆靈所留下的記憶中查到。
「好,前輩!」天松子毫不遲疑地答道。
一個船廠的工程師患病後上吐下瀉,排瀉物就象是濃咖啡色的液體。他的手腳很快地變得冰涼、身體不停地出虛汗、高燒難退、面色青 、兩眼深陷、嘴唇青紫、口渴難耐、鼻息陰冷、說話有氣無力、嗓音嘶啞低沉難聞,脈搏細弱得幾乎感覺不出它的跳動。在經過醫院的長時間搶救後,他的病情算是穩定了下來。但是在第二天,患者就開始產生幻覺,不斷地胡言亂語,與此同時,患者的臉上開始出現小小的斑點。
隨著時間的推移,患者臉部的斑點越來越大,並且開始逐步向下蔓延,但是最為密集的部位還是手和腳,患者皮膚上出現了成百上千處彩色的斑點,令人看得是觸目驚心、毛骨悚然。
在身體內部,心髒開始滲血,滲入周圍的空腔。肝髒腫大、裂開,然後化膿腐爛;腎髒失靈,塞滿了死細胞和血塊。死的、凝結的血細胞比比皆是,包括大腦,妨礙了供氧,最終導致痴呆和嚴重的癲癇發作。同時,病毒摧毀剩余血液的凝結能力,以致大出血不受抑制地繼續。活的死的血液隨同死組織及月兌落的粘膜,包括胃、口腔和腸道的粘膜,經過嘔吐和月復瀉排出體外。崩潰的血管和腸子不再固定在一起,而是像流體一般涌入體腔。雖然在體液中漂浮著,但組織自身是月兌水的,無法執行其功能,于是病人開始死亡。
所有人看著眼前天松子傳來的資料,特別是最後的解剖鏡頭,那令人作嘔的鏡像深深地震撼了在場的每一個人。當所有的資料播放完畢,很長時間都沒有人說一句話,一時間,房間里是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為這可怕的疾病而感到震驚。
「如果說只看體內的癥狀,這病癥太像埃博拉病毒了!」立石涼子一臉驚駭地叫道。
「埃博拉病毒?那是什麼玩意?」趙青華撓了撓頭,迷惑不解地問道。
「埃博拉病毒,是一種能引起人類和靈長類動物產生埃博拉出血熱的烈性傳染病病毒,有很高的死亡率。埃博拉病毒的名稱出自非洲中部的「埃博拉河」。因為它的第一次為人所知的大規模爆發,就是在這一地區發生的。
埃博拉病毒在除了骨頭和骨骼的肌肉外,對人體任何其他組織或器官都一視同仁地加以侵蝕,像掃蕩一樣。當病毒將自身復制到宿主的血細胞中,血細胞便開始死亡並凝結在一起。凝塊堵塞血管,切斷全身的血液供應;感染的器官開始出現死片。病毒蛋白質以特有的凶殘攻擊膠原,這是固定器官的連結組織中主要的蛋白質。當膠原變成漿狀物,器官表面開始出現孔洞,包括皮膚,血從孔洞中傾瀉而出。皮膚下面出現血斑;液化的死皮在表面形成水皰。在這個階段所有的孔竅都會滲血,同時皮膚和肌肉的表面隔膜開始炸裂。
這稀奇古怪令人毛骨悚然的過程一直持續到病毒成指數地繁殖,毀壞內髒使之完全失去作用以致宿主死亡為止。當這種事發生時,已死或部分已死的器官開始液化。像血液、糞便和嘔吐物這樣的流體,一點一滴都充滿了上百萬的病毒……」看來立石涼子對埃博拉病毒的情況相當了解,立時滔滔不絕地說道。
「停停停,不要再說了。」趙青華擺手打斷了立石涼子的話,連聲說道,「我已經听得有些全身發冷了!大概情況我已經明白了,你不用說得這麼詳細吧。」再看德魯主教和格菲索兩人的臉色也沒比趙青華好到哪去,在低聲地做著祈禱,一想到自己的身邊竟然有這樣可怖的傳染病流行,任何人的心情也不會好。
立石涼子立即面帶歉意地說道︰「對不起。」
「應當不是埃博拉病毒,體表的癥狀和埃博拉病毒並不吻合,特別是患者身上的那些詭異的彩斑,根本就不是埃博拉病毒所有的,而且埃博拉病毒是通過患者的血液、、尿液和汗液傳播,一般潛伏期為三周,感染者的死亡率可以高達80%。而現在的這種傳染病可能潛伏期只有三天,死亡率是百分之百!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我不認為埃博拉病毒它能在三天內就奪去一個修行者的生命!」陰天樂指出了兩者的不同之處。
「您說,它會不會是埃博拉病毒的一個變種呢?」立石涼子說道。
陰天樂皺著眉頭想了許久,他已經可以肯定,這種病應當不是妖界所有的。在恆靈那漫長的記憶中,從未提到過妖界發生過類似的病癥。但是人界中以往也並沒有這種疾病的存在史。
「青華,再仔細地查查,第一個記錄在案的患者是什麼人,他都去過哪些地方?」陰天樂雙手用力按著自已突突直跳的太陽穴,這種病毒一定要查個清楚,它既然對修行者也能發生作用,那就很難保證它對妖族會無效。如果說真的如他所想的那樣,那就是一場可怕的災難了。
趙青華在傳真紙里翻了半晌,從中抽出了一張來,遞給了陰天樂道︰「真正的第一個患者,我想是不可能找到的了。這是醫院記錄中的第一個患者。這上面記下了整個事件的所有過程。」
水俁事件發生後,大量九洲島的日本居民逃向本洲島避難。為了收容他們,日本各地的政府盡可能地建造了大片的簡易房屋,將他們集中起來居住,松江市亦不例外。他們在市郊建立了可以居住近千人的營地十余個,而悲劇就是從其中的一個營地中開始的。
由于娛樂場所的缺乏,再加上大部分人對未知明天的恐懼,當天晚上營地中的多個舞廳中擠滿了歇斯底里的狂笑的人,他們的聲音甚至于淹沒了巨大的音樂聲。突然,在一個舞場中,一個最使人逗笑的小丑打扮的舞者突然雙腿一軟倒了下來。當旁觀者摘下他的面具後,人們出乎意料地發現,他的臉色已經青紫,震耳欲聾的笑聲頓時消失地無影無蹤。他們迅速地把這名舞者從舞場送往醫院,兩天後,這名舞者痛苦地死去。
在其後幾天里,當天曾經在那個舞場中呆過的人無一例外地發病倒下,整個營地在極短的時間內變成了人間地獄,後來由于沒有人敢去那里將患者運出來,到處都是因無人埋葬而在房間里開裂、腐爛的尸體,四下都有倒斃街頭、令所有觀者都恐怖與震驚的「範例」。他們月復部腫脹,張開的嘴里如洪流般噴出陣陣血水,他們的眼楮通紅,手則朝上高舉著。尸體疊著尸體,在角落里、街道上、庭院的門廊里腐爛。
「現在松江市的情況如何?」陰天樂追問道,看來那里是有記錄可查的第一發病點,如果說想要找出點線索,那里應當是最有價值的地方。
立石涼子立即從紙堆中找出了相應的資料道︰「現在松江市已經被徹底的戒嚴,嚴禁市內近百萬的居民離開松江。死亡人數和患病人數松江市均佔到了百分之四十五,還有三萬人被隔離,是目前為止,這是傳染病最為猖獗的地方。」
「啊?近百萬人就被封鎖在了城內,那豈不是把他們往死路上逼嗎?」趙青華怪叫道。
「這也是沒有辦法,目前這種病的潛伏期還無法確定就是三天,如果說這百萬人被轉移到全國各地,那會使這種可怕的傳染病迅速傳播開來,到了那個時候,就無法控制了。」立石涼子一臉無奈地說道,她又何嘗不明白這種做法是把城內的居民往火坑里推,但是又能有什麼兩全其美的好辦法。
「這種傳染病現在除了松江市外,其他主要的出現地都是哪里?」陰天樂接著問道。
「還有倉吉、大田、小松和金澤四地。」立石涼子答道。
「全部都是沿海城市!」陰天樂看著日本地圖說道,「這些地方的頭幾例患者的身份查明了嗎?是不是都是從九洲逃難過去的?」
陰天樂的這個問題顯然是立石涼子未曾想過的,她又查了一遍資料,這才回答道︰「我查了一下這些地方的頭十例患者的身份,其中百分之八十九是來自九洲島的難民。啊呀!難道說……」
陰天樂擺了擺手,打斷了她的話。「不要那麼早下結論,我們還只看到了一點端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