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後世稱為「巴黎血夜」的這個注定留名歷史的夜里,血族與亡靈巫師們的聯手合作,將瘋狂和屠戮推向了前所未有的高潮。特別是血族中竟然有三位氏族首領親自帶隊參與了這一行動,這在血族與神聖教廷千百年來從未間斷的戰爭中是絕無僅有的一次。對此喬那丹心中也充滿了疑惑,雖然事先已經知道血族將對巴黎有所行動,可是當帶著大批人手的恩佛和剛加同時出現在他的面前時,就連久經風雨的喬那丹心頭也不禁為之顫栗——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出現過如此之多的高等血族出現在人類的大都市中了。
恩佛和剛加對此亦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在佛思薩爾山谷里,他們兩人在陰天樂手下栽了個大跟斗,當著眾多手下的面,兩人圍攻竟然還被陰天樂逃月兌了。不但丟失了迪諾絲捋回的人質,剛加還負傷浴血,恩佛損失心愛的兵器,還死傷了不少屬下,敵手卻是三人安全逃月兌。這消息若是傳了回去,必然會被其他不和的氏族首領嘲笑了一番。實在是感到顏面無光的剛加、恩佛帶人冒險沖入了雪谷之中,卻一無所獲。可是佛思薩爾山谷外的監視人員卻又根本沒有發現陰天樂一行人離開雪谷,他們失去了追蹤的目標。最後在恩佛的提議下,兩人決定以留守在盧浮宮的東方修行者們開刀,逼迫陰天樂現身。
迪諾絲被派回去向凱斯特勞詳盡地匯報這一情況,兩人則立即聚集族中的好手,星夜趕到巴黎,與喬那丹等人會合,並要求喬那丹等人給予行動上的配合,盡可能地調開駐守在盧浮宮周邊的軍隊、警察、神聖教廷的人員,以方便他們的行動。凱斯特勞很快就有了回應——第二天的晚上,布瑞查就帶著百余人來到了巴黎,以無比明確的行動表明了凱斯特勞的立場。
在西方血族的傳統領地上發生這種事情,無異于在血族的臉面上狠狠地打了數個耳光,是可忍,孰不可忍。更何況血族派往東方的人員,無一例外地橫死當地,這一奇恥大辱令所有的血族均銘記在心。如今機會就在眼前,他們又怎麼就此放過?
隨著希里坎等人聲勢越來越大,盧浮宮所在街區的百分之六十以上的防衛力量,都不得不加以調動,以添補周邊地區因為抽調支援兵力而造成的兵力真空。原本周密的防線上必然是破綻百出,做為先鋒隊的布瑞查一行人無驚無險地來到了盧浮宮外。
「你們所有人都給我記住!」轉過身的布瑞查一臉嚴肅地對族人道,「這些人的同胞殺害了我們的族人,他們就是我們的敵人!今天,我帶你們來是為了復仇血恨的,是清洗我們血族的恥辱來的!如果說有人臨陣退縮,莫怪我布瑞查手下無情!你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也休想逃過族人的追殺!現在開始行動,以他們的生命和鮮血來祭奠我們族人的靈魂!」
說完話的他揮了揮手,示意族人們自行行動,站在他身後的迪諾絲連忙戳了兩下他的腰,布瑞查這才想起臨行前凱斯特勞的再三叮囑。「所有人听著,行動時盡可能地避免在博物館內的劇烈打斗,以免損害這些貴重的藝術品,這是凱斯特勞首領的嚴令!如有違反,後果自負!」眾血族唯唯諾諾的領命而去。
迪諾絲紅潤誘人的小嘴不為人知的撇了撇,布瑞查這家伙辦事是真不牢靠,竟然差點將凱斯特勞首領再三叮囑的事情忘記。而且這個妄自尊大的家伙,竟然就這樣冒冒失失地將屬下派了出去,把戰前恩佛和剛加所做的計劃全成了耳旁風。不過她亦不打算提醒看起來興致極高的布瑞查,她才不去討那個沒趣。迪諾絲興奮的目光轉向了盧浮宮周邊街區里那眾多的人群,里面沒準會有她所需要的高品質血奴,佛思薩爾山谷一役中,她損失了太多的血奴,使得她迫切地需要補充新的成員。
夜色下的盧浮宮顯得威嚴而莊觀,只是暫住在盧浮宮廣場前的婦弱老幼們一個個被遠方隆隆的炮火聲嚇得面如土色,如同受驚的小鳥般緊緊地擠靠在一起,不知道是誰先啟哭聲,很快盧浮宮內就是哭聲一片。盧浮宮內的警衛人員雖然一個個也心生驚惶,但是身為男子的驕傲,還是令他們勉強地負起了自已的職責,盡可能地安撫著每一個人。依然坐在樓頂上的花淚和趙青華,默默無語地看著遠方,耳聰目敏的他們雖然隔了如此之遠,依然能夠得到常人所無法得知的消息——亡靈們的攻勢相當浩大,並已經有所突破,形勢不容人類樂觀。
「似乎有人來了,你感覺到了嗎?」目光流轉的花淚隨手梳理著被寒風吹亂的長發,淡淡地說道,「要不要通知一下你的師門,讓他們迎接一下這些不速之客?」對此毫無所覺的趙青華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張大雙眼仔細向下望去,卻根本一無所獲。
「不用看了,都是些高級血族,以你的實力根本就察覺不到。」花淚輕笑道,「你要是再不通知,他們可就闖進來了。」
「高級血族!」趙青華聞言心中即是一凜,這些日子來,他始終在擔心著毫無音訊的陰天樂等人。如今陰天樂等人沒有回來,血族們倒是出現在了巴黎。難道說……
趙青華雖然在修行界中輩分不小,但算起實際年齡來他畢竟還是個孩子,心中有事立即就反映到了臉上。花淚不禁輕笑地推了他一把道︰「別在這里胡思亂想了,他們不會有事的。趕快去通知你的師門吧。」對于陰天樂他們的實力,花淚可是比趙青華更為清楚——縱然不敵血族,也不至于說逃都逃不出來。不過到目前為止,她還沒有感應到陰天樂他們的氣息在法國出現。
就在這時,盧浮宮內突然燈火通明,所有的探照大燈都亮了起來,將整個廣場照得宛若白晝。趙青華不禁松了口氣,顯然長老們已經察覺到了敵人的接近。
「哈哈哈……」
「嘻嘻嘻……」血族們接下來的動作幾乎笑翻了坐在樓頂上的趙青華和花淚,兩人難以抑制地在樓頂上放聲大笑。
「這真是他媽的邪門!」一臉不服氣的布瑞查歪著頭端詳著不遠處的盧浮宮院牆,從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廣場中的一切,就連樓頂上的趙青華和花淚兩人亦是清晰可見。但是自己的屬下們不知道為何就是無門而入——無論是飛入還是翻牆而入、或者說正大光明的從大門直闖而入,最後都是莫名其妙地就又走出來了。他自己也親眼看到自己的兩名屬下,在大門前空踏虛步,雖然做出了種種前行的姿態,實際上卻是寸步未進,那詭異可笑之極的模樣令他在好笑之余也不禁有兩分頭皮發麻。
最令布瑞查感到不可理解的是,這兩名屬下對此卻是一無所知,只說是順著大門進去,潛過哭聲震天的廣場,推開盧浮宮博物館的大門,就發現自己竟然又回到了原點。而其他人所說的情況與此亦是大同小異,均是成功地潛入院內後,推開了某一扇門後,就稀里胡涂地回到了院外。無論潛入幾次,都是這個結果。「這恐怕就是凱斯特勞首領口中所說的陣法吧。」娥眉緊鎖的迪諾絲低聲地說道,在來巴黎之前,凱斯特勞曾經給他們兩人大概地說過一些關于東方修行者所特有的能力,那神鬼莫測的陣法即是其中的一項。
「我不管什麼陣法不陣法的,迪諾絲你抓緊時間幫我想想,到底要怎麼樣才能進去!」布瑞查懊惱地盯著盧浮宮的院牆,就在眼前的「獵物」竟然根本無法吃到,又怎麼能不令他惱怒不已。更何況來時他在凱斯特勞的面前夸下海口,如今卻連門都進不去。
「布瑞查首領,按照他們所說的情況,這個陣法應當是屬于防御類的,只是創造出種種幻景,迷惑我們的感知,使得他們原地打轉。按凱斯特勞首領的說法,對于陣法,只要能找到陣眼,自然就會破去。但是我們現在對陣法的原理模索還在最初的階段,恐怕想從中找到陣眼破陣,無異與瞎子說夢。」迪諾絲皺著眉頭想了片刻道。
「那怎麼辦?總不能鬧出這麼大的聲勢後,我們就這樣灰溜溜地回去吧?」布瑞查不禁聞言跳了起來,這不成了虎頭蛇尾了嗎?他來這里,是為了參加戰斗,可不是為了成為他人恥笑的對像!
迪諾絲雙眸一轉,冷冷地一笑,在布瑞查的耳邊輕輕地說道︰「當然不是了,雖然我們一時間無法找到陣眼,但是並不意味著我們就是無計可施。首領,我們可以……,相信只要他們這些東方人不是鐵血心腸,必然會撤去陣法!」
這些混帳血族們到底要做什麼?」仍舊坐在樓頂上的趙青華看著盧浮宮院牆外越聚越多的人群,不禁是一頭霧水。短短的十幾分鐘里,已有數以千計的人從四面八方聚集到了院外,上至八十歲的老嫫,下至吃女乃的嬰兒。一個個不聲不響,只是機械化地移動著身體。
「這些人看來是中了催眠術或傀儡術一類的法術,已經暫且失去了神智。」見多識廣的花淚一眼就看出問題所在,不過對于血族們這樣做的意圖,一時間她也琢磨不透。這陣法不僅僅是迷惑人的感官,否則血族們只要閉眼猛沖,就可以闖了進來,何必費這些功夫。
趙青華接了個電話後道︰「師叔他們也是這樣說,讓咱們不用下去,在這里仔細觀察他們的動向就可以了。」「你們兩個能力太差,過來了,也派不上用場,只會添亂!」這些話趙青華可沒敢說出來,別看花淚沒事時溫柔似水一美女,但是一旦惱怒起來亦是麻煩多多,陰天樂不在這里,花淚要是和師門起了沖突,那他可就慘了,夾在中間難做人,有苦都無處喊去。不過在他看來,師叔們說得雖然十分不入耳,但倒也沒有錯,以花淚目前所表現出的實力來看,比自己也不過就強了幾分,確實是幫不上什麼忙。
「你師叔他們通知教廷中人了嗎?這次來的血族可是著實不少,已經出現的就不下百人,你師叔他們行嗎?」既然趙青華這樣說了,花淚自然是順水推舟地再不提下去了,她對這些修行者可是沒有半分好感,除了青城派數百年來對待妖族的態度還算公正外,其余人等,絕大多數或多或少手上都沾染有弱小無辜妖族的血淚,她才不想和這些「劊子手」們呆在一起,難保某句話或某件事會令她怒發沖冠、大打出手,壞了正事。
趙青華自信地笑了起來「這一點你就放心吧,他們絕不可能闖進來的。為了保護這批文物安全回國,我們這一次派來的可全是精英啊。你就站在這里看好戲吧,那些吸血的臭蝙蝠絕不可能進來的。如果說他們的頭還有幾分頭腦,他們很快就得撤退,再磨蹭下去,神聖教廷的人就會趕來,與我們里應外合,將他們一網打盡。」
花淚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順滑如同上等絲緞般的長發在風中輕舞,事情恐怕沒有那麼容易。她能夠清楚地感應到,在遠處的街區里,數以萬計的散發著死靈氣息的生物正在瘋狂地肆虐,就在他們談話的短短時間里,至少已經有數千人喪失了生命,並加入到了死靈生物的陣營中去。轟轟烈烈的炮火亦掩蓋不下一個事實——死靈生物一方的氣勢高漲,正在不斷地向外擴張自己的地盤,而人類一方卻是在節節敗退,至今仍未站住陣腳。大量神聖教廷的人員正從四面八方向那里會聚。雖然不知道那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目前人類一方顯然居于劣勢,估計一時半刻無法逆轉這一嚴峻的形勢。不過對此她倒是並不在意,以她的實力,縱然帶著趙青華,這些血族也絕不可能將她留下。
不過她亦不能完全地袖手旁觀,她可以漠視所有人的生死,不在意這些稀世文物的歸屬,但是她卻在意陰天樂的喜怒,跟隨他這麼多天來,不難了解,將這些流落他國的文物重新送回國內是他一直以來的心願,如今好不容易心願即將成真,如果說在此時由于血族的緣故而再度落空的話,在一旁冷眼旁觀、隱匿實力的自己亦必然受到陰天樂的敵視,這可不是她所想要得到的結果。
「趙青華,我可沒有你那樣樂觀。對已方實力有自信是好事情,但是盲目的自信卻是會害已害人的。這些流失的文物和專家可都是你陰前輩的心頭肉,要是在我們的手中出了差錯,那等他回來時,我們怎麼向他交待啊。」花淚雙眉微皺,幽幽地說道,「你最好還是盡早通知伊阿古主教他們,免得到時遠水救不了近渴,有備無患又不是壞事。」趙青華躊躇了片刻,終于還是取出了電話。
布瑞查滿意地看著盧浮宮外聚集著的大量人群,他對自己屬下的辦事效率還是頗感滿意的。自己一聲令下,短短的幾分鐘內,他們就驅趕來了如此之多的人類。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人聚集到了這里。
「陰天樂你听著,不要在里面當什麼縮頭烏龜了,趕緊給大爺我滾出來!有膽子到我們的城堡中去鬧事,沒有膽量承擔責任嗎?」布瑞查的聲音並不響亮,卻清晰無比地傳入了盧浮宮中的每一個人耳中,而站在盧浮宮外的人們,卻毫無所聞。盧浮宮廣場上立時喧鬧了起來,仍不知情的女人們紛紛交頭結耳,打听著前來鬧事之人。
「該死的,這電話怎麼搞的,總也接不通!」趙青華氣急敗壞地拍打著手中的手機,懊惱地說道。
「別拍了,拍爛了可能也沒用。八成是血族們做手腳了,你去試試固定電話。」花淚來到人界時間不長,懂得東西可不比普通人少,趙青華話一出口,她就想到了原因所在。家財無數的血族們搞些屏蔽手機信號的儀器還不是舉手之勞,估計固定電話線也早已經被他們動了手腳。「全是盲音,根本打不出去!」趙青華惶急的聲音證實了她的猜想。
「哪怎麼辦?要如何通知伊阿古主教他們啊?」趙青華畢竟還是年輕,遇事沉不住氣,再加上到日本後的主心骨——陰天樂不在身邊,不禁有些驚惶失措。
「鎮定!鎮定!趙青華,這種時候最忌諱的就是心慌意亂!」花淚大聲地嬌斥道,原本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她此時卻顯得英姿颯爽、鎮定自若。站起身來的花淚閉目十指交叉在胸前,一股奇怪的氣息從她那美妙的軀體上散發了出來,隨之附帶著那若有若無的誘人香氣向四面八方迅速擴散開來。
「妖氣!」布瑞查的目光立即落到了樓頂上的花淚身上,「迪諾絲,她是那個火系的還是冰雪系的妖族?」花淚如今所體現出的實力並不算強橫,但是身經百戰的他幾乎是出與本能地感覺到了她所帶來的潛在危險。「哪個也不是,這個妖族並沒有隨陰天樂前往佛思薩爾山谷,她的身份到現在我們還並沒有弄清。」迪諾絲眯著眼道,「這個陰天樂身邊的美人還著實不少啊。」
「別小看她,那絕對是朵帶刺的玫瑰!」布瑞查沉聲道,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沒有跟隨陰天樂一同前往佛思薩爾山谷,但是布瑞查卻沒有對她有半點輕視之意。
迪諾絲詫異地將目光在布瑞查和花淚間打了幾個轉,一臉鄭重的布瑞查的模樣看起來絕不像是在說笑話,他也不擅長說笑話,可花淚那微不足道的妖力怎麼能配得上他那「絕對是朵帶刺的玫瑰」的評語,迪諾絲相信自己可以輕而易舉地將那個美女拿下!
「別被她那柔弱的外表他媽的迷惑了!她很危險,雖然我不知道這危險從何而來,但是我他媽的就是知道,她很危險!」對這一結論說不出個一二三四五來的布瑞查被迪諾絲那充滿了疑惑的目光看得有些惱羞成怒地吼道,「不要問我是為什麼!老子我也不知道!」
迪諾絲微微地聳了聳肩,既然布瑞查都說得這麼清楚了,她也就無法再追問個詳細了,只能將此歸結為布瑞查的本能了,不過這家伙雖然在政治和經濟領域和個白痴無異,但是武力方面倒是數一數二的人物。既然他都認為那個妖族是個危險人物,自己最好還是小心一些。
布瑞查打了個手勢,一名血族心領神會地領命而去,看來計劃出現了變數,他有必要讓恩佛和剛加提前過來了,也許他們能夠更好地判斷出那個妖族的危險所在。「陰天樂,你如果說再不出來……」迪諾絲的高喊被布瑞查一把打斷,「迪諾絲,不必和他們廢話了,立即執行!」他可不想等剛加和恩佛趕到這里的時候,自己還無所事事。
趙青華緊張地看著院外的血族們將那些如同行尸走肉般的人類驅趕向迷陣中,他不明白這些吸血的臭蝙蝠們到底想做什麼,當初他的師叔們設立這個迷陣時就已經考慮到了這一點,所以縱然封閉了他們的感知,也絕對混不進來。不過他很快就明白了布瑞查他們的用意何在——每一個進入迷陣而又回到了原點的人都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被利刃砍去頭顱,讓鮮血灑滿大地。沒有慘叫聲、沒有驚呼聲、在靜默中數百人無聲無息地失去了生命。
趙青華的心立時緊縮起來,一股濃重的血腥氣闖入了他的鼻腔,令他感到極其的不適。與此同時,熊熊的怒火亦在他的腦海中轟轟烈烈地焚燒一切——眼前的這一切讓他立時回想到當初在日本仙台時,所遇到的一切。這些該死的臭蝙蝠,他們根本就不是想通過那些受控的人類找出入陣之法,而是借此來逼迫趙青華他們自己打開迷陣。
「冷血的死蝙蝠!無恥的劊子手!該死的王八蛋!」趙青華把自己所能想出的惡毒詞語一股腦地丟向了血族。這一手實在是太卑鄙無恥了,但是趙青華也不得不承認,這一手對付自己也的確是十分有效,相信師叔們肯定也在為此而頭痛不已。在這里坐視不管肯定是不行了,就算日後無人譴責自己的良心也會過意不去,日後渡劫時更是自己的心月復大患,弄個不好就是魂飛魄散,趙青華的心中對血族們的痛恨簡直是無法言諭。
「別那麼沖動,臭小子!」花淚不知道何時已經睜開了雙眼,漠不關心地看著院外無聲無息高壘起的尸體,「告訴你的師叔們,多想想院內的這些婦女老弱,陣法一破,她們將是第一批受害者。與其救一批害一批,還不如切實地保護現有的。這麼淺顯的道理難道說你們都不懂嗎?」
「花姑娘這樣說未免就有些太草菅人命了吧。」從遠處傳來一個中年人的聲音,「坐視這些魔族殺戮人類,可不是我們修行者所應做的。青華,你還是帶上花姑娘一起去地下躲躲吧。我們絕不能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殺人無數。」
「師叔!」趙青華垂首恭敬施禮道,來的正是他的師叔玄華子。
雖然是趙青華的長輩,花淚可沒有一點畢恭畢敬的模樣。「玄華子道長,受人之托當忠人之事,這話可有錯?你們之所以萬里迢迢地來這里,為得是把這些流落國外數百年的國寶安全運回國內,魔族與西方修行者間的是非曲直不是我們所應當插手的。如今血族勢大,神聖教廷的力量顯然被人牽制,你們貿然出擊,一旦有個閃失,損失的不僅僅是你們和下面這些婦弱老幼的性命,還有十幾億期盼著國寶回家的國人對你們的殷切期望。陰大哥臨行時,可是再三囑咐你們一定要保護好國寶和那些專家,你們應當不是忘記了吧?」
一番話說得玄華子是啞口無言,半晌說不出話來。花淚說得也有她的道理,他們一行人來這里的任務就是保護好這些文物專家,並且將這些流落國外數百年的國寶帶回家去,而不是插手血族與神聖教廷間的事務。「可是那些血族們叫囂著要找陰施主,這怎麼能說與我們無關呢?」玄華子總算找到了一個可以說服自己的「借口」。
「他們要找陰大哥,讓他們找去好了,他現在又不在這里,關咱們什麼事?」花淚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這些老道們腦子都太僵化了,救人先救已,別人沒救到再把自己搭進去,那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這種吃虧的買賣花淚她可是不做。
被說的啞口無言的玄華子目光轉向了樓下,在院牆外,被殺死的人的尸體已壘成了幾座小山,就在他們爭論的這點功夫里,又有數百人莫明其妙地失去了自己寶貴的生命。鮮血已匯聚成泊,被砍下的頭顱遍地亂滾。「花姑娘,論口才貧道甘拜下風,但是這事我們不得不做,你們還是盡快地躲下去吧!」玄華子不敢再拖延時間了。
「唉……你們終究還是私心做崇啊!因為害怕無法平安渡劫就不顧大局了!就沒想過如果失敗那就是一損全損啊!」花淚無奈地搖頭嘆息道,「陰大哥費盡心機才討回的國寶就會丟在你們的手中,難道說到時候你們東方修行者再大舉西征來奪取嗎?想救人你們也得有那份實力才行啊!既然你們有所顧忌,那麼這個壞人還是我來當吧!」
未等听得滿面羞愧的玄華子醒過味來,花淚已曼妙無邊地做了幾個手勢,立時院牆外傳來了血族們一陣驚呼,趙青華和玄華子連忙定楮望去,只見院牆外的血族們紛紛後撤,而那些如同行尸走肉的人們卻怪異地懸于半空。有人橫躺著,有人大頭朝下,還有人在空中三百六十度地轉圈,而且還在不停地升高。兩人詫異下仔細再看,原來從院牆下不知何時長出了黑色的粗壯藤蔓,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生長,幾乎是幾個呼吸的時間就已經爬滿了整個院牆,並向牆外和高處生長,那些懸于半空中的人類,正是被它們纏繞其中,並已經化為了黑色的枯骨,令人觸目驚心。
「這是妖界的植物蠍尾藤!」玄華子失聲叫道,落在花淚身上的眼光中已透出了幾分恐懼。蠍尾藤是妖界中的肉食性生物,生長迅速,具有極強的攻擊性,所有進入它攻擊範圍內的生物全部都被視為它的獵物。更可畏的是它的藤蔓上生滿了可以激射而出的尖刺,含有至癱劇毒,即便是妖族,一般也不願意招惹它。否則猶如以漫天花雨手法射出的尖刺可是防不勝防。萬年前的人妖混戰中,蠍尾藤可是給東方修行者們以極其強烈的印象,有大量的低級修行者死于它的刺下,最終被列入極其危險的生物中去。想不到這種只在門中秘籍里看到的恐怖植物,今天竟然會在巴黎看到。
「道長的眼光不差啊,想不到竟然一眼就能看出。」花淚笑意盈盈地說道,「既然道長認出了,我也就不必費口舌解釋了吧。血族們再驅使人類破陣,一切傷亡都算到我的頭上,這樣如何?」心中卻在想著如何去和陰天樂等人圓這個謊,畢竟萬年來蠍尾藤從未出現在人界中,可自己也不能直說是從妖界帶來的吧。唉……這瞎話可不好編。
玄華子仍然有些猶豫不決,話雖然是這樣說,但是從心理上他仍然是覺得十分地怪異。趙青華連忙打圓場道︰「師叔,花小姐也是陰前輩留下幫助我們守護國寶的幫手,她這樣做也是為了保護大家的安全,我想這一點大家無可厚非。現在您就是撤去迷陣,咱們出去也得征求她的同意,對吧?既然花小姐都這樣說了,我看就這麼辦吧。」
經花淚那番話,趙青華倒是解開了心結,花淚說得不錯,救人先救已,如果說都自身難保了,還奢談什麼救助他人。更何況自己重任在身,不能因為個人的問題而誤了大事。若是因此這批國寶有個閃失,豈不是終身的罪過。趙青華將玄華子拉到了一旁,小聲地嘀咕起來。
「這是妖界的蠍尾藤!撒旦大神啊,這該死的東西怎麼會出現在巴黎啊?」恩佛目瞪口呆地看著已有三米多高盤據在牆頂的藤蔓,失聲叫道,若不是看到剛加同樣流露出了驚詫的神色,他簡直以為自己看花了眼了。
「不要問我,我也不知道!」布瑞查氣哼哼地站在一旁,眼露凶光地看著盧浮宮內。快氣瘋了的他還從來沒有這麼窩囊過呢。除了殺了一大批人類外,竟然一事無成,還折損了十余名手下,要不是眾人搶救地快,肯定被那奇怪的藤蔓拖走。只要看看被卷在其中的那些枯骨,傻子也能想到他們的下場會是什麼。
恩佛神色怪異地看了看那些躺在一旁,身上滿是尖刺宛若豪豬般昏迷不醒的血族,更加確定了自己的判斷。這一次帶出來的都是高等血族,能如此輕而易舉地將其放倒,還有那特有的攻擊方式,至昏而不致死的毒性,無一不符合蠍尾藤的特點。可是這東西自從諸界分離協議簽署後就再沒有在人界出現過,難道說……恩佛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冒出了一個他自己也有些不能相信的念頭。
「恩佛,有方法破除這東西嗎?」剛加雙眉都要擰成一個團了,他們費盡心機方才布下此局,沒想到中間竟然又出現了個攪局的。
恩佛不禁搖頭苦笑道︰「剛加,這東西相當地棘手。它的致癱毒刺,幾乎是刺到人倒,當年在東方妖族與人類的戰斗中,可是威風凜凜,戰果輝煌,是捉拿對方活口的首選。而且它的生長速度極其迅速,幾乎是砍多少長多少,想要破去它,蠻力是毫無效果的。只能用火燒冰凍一類的方法斷絕它的生機。可偏偏此次我們並沒有女巫和習魔法的族人隨行,臨時召集她們也來不及吧。」
剛加和布瑞查懊惱地對視了一眼,恩佛所說的亦是事實。他們三人的氏族中能習魔法的族人甚少,所以一般情況下均不會調動他們,更何況這一次來巴黎考慮到多數時候將以混戰為主,難保他們沒有個閃失,所以沒有下令召集。沒想到卻遇上如此棘手的情況,但是就此放手又實在是與心不甘啊。